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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席絹

  今日她沒課,小丹芙上學去,東方磊有事出門。

  而她,只好接受櫻子小姐「徵召」前去豪華大宅,反正她也有一些事需要櫻子與吉勃特幫忙──那小子總算有空會老朋友了。

  「湯森,又失戀了?」櫻子很直接地問著。

  這個吉勃特,也不算是遊戲人間,但他失戀與戀愛次數卻多得足以列傳。長相斯文俊秀,為人也甚懇切,也不知怎麼回事,每一樁戀情都不超過一個月,暗戀之事也來得快去得匆,永遠處於期待之中──當然,這是說在他不工作時;戀愛大概是他們的「休閒」之一。

  湯森留了幾天鬍子,看來落魄得像流浪漢:「請不要嘲笑我的哀悼,我是很有誠意的。」

  「是啊,很有『誠意』地甩了人家。」櫻子回答得很不客氣。

  老實說湯森也算是挺有身價的單身漢了,當然少有人家甩掉他的經歷,尤其日本女子對外國人相當有好感,他哪可能吃不開?

  湯森聳肩:「愛上她時,我是很真心,但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會令我感到壓力,絕對不是玩弄她。為什麼沒有女人願意與我戀愛一輩子呢?婚姻是可怕的枷鎖!結了婚又離婚還不是一樣麻煩。真不知她們在想什麼?」

  「你該學著長大了,老『彼得潘』。」櫻子手點著他的臉,縮回之前還不忘多搓兩下。「總會有一個女子真正令你魂牽夢縈,逗得你為她捨生忘死,最後想以婚姻套住她,但她會很酷的告訴你:『我們還是當朋友好了。』!我等著那一天,等著天譴。」

  「呵,我還早呢!倒是你的『天譴』正在外頭當看門狗。」湯森反譏一句,指的當然是磯晃司那名男子。

  岡田櫻子別開臉,沒興致與他鬥嘴了。

  蓮吟伸手道:「好啦,暖身運動完了,可以聽我的小小請求嗎?」

  湯森很誇張地跳了起來,警戒道:「上回你小小的『請求』是要求我改造麻醉槍且順便射了我一針,你還是收回你的請求吧!」

  櫻子倒是挺有興致的:「又要替你弄小娃娃嗎?你老公真的不再碰你了?」

  「不是這個。」蓮吟搖頭,對湯森道:「我想拜託你替我製造一些輕巧的防身用品。」

  「為什麼?對付你丈夫嗎?」櫻子問。

  「不是。」她快吼出來了。

  「到底為什麼?」湯森是完全不能理解。

  「我丈夫是個律師,有時會因拒接一些不好的官司而得罪人,如果我能有一些小巧的自救武器,也不致成為他工作上的牽絆了。」根據上一回的情況讓她明白,當了東方磊的妻子,必然會有什麼事發生,如果不是這次,也會是某一次。她若不想成為他的負擔,就要在盡可能的範圍內保護自己。

  櫻子不以為然道:「他敢要你,就要有抵死也要保護你的決心,哪有你還得自衛的道理?」她隱約知道東方磊不是尋常人物,否則她家公司的系統不會查不出他的來歷。

  「櫻子,什麼時代了,還能事事仰賴男人嗎?如果能自己保護好自己,又何須硬要當小鳥依人的菟絲呢?東方是這樣希望沒錯,但我也有我的想法。」

  「大女人,你還是很有『固有美德』的嘛!」湯森笑睨著櫻子。

  「去!敢笑我。」櫻子伸腳踢了他一下。

  「怎麼樣,可以嗎?」蓮吟問著。

  兩個好友同時對她點頭。

  「列出你的清單吧!」湯森道。

  「在這兒。」

  她從皮包中抽出她的設計圖。三人立即陷入討論中,彷如回到八年前的情形。

  蓮吟深信自己的顧慮並沒有錯,即使東方磊真的可以保護得她完全不受生命威脅,但身為東方磊兼死神的妻子,怎麼可以柔弱不堪呢?是不是?

  就讓公主自己屠龍吧!至於屠龍騎士的工作嘛,就專職當個好丈夫、好爸爸,這已足夠。

  近來東方夫婦的生活很像「恩愛」夫妻。其實已經接近了,他對她很好,好得不能挑剔,只是少了一分「愛」來做調味料,就像炒菜忘了放蒜一般──總是少了一味。

  不太挑剔的話,他們日子過得比她所能想像的更好。

  日子是一連串的發現,她那老公身上藏著許多寶物。原本她是不知道的,因為他那層嚴肅的外表唬人極了,但當她斗膽地悄悄研究他後,發現私底下,他也只不過是個男人而已。

  也不是說以前他不是男人啦,只是一向將他神化、刻板化慣了,將他想得與世隔絕高不可攀,而忘了脫去死神、名律師,以及其它的種種面具;赤裸裸的他,其實是一個十足十的男人。

  如果早先她會以為在公事上精明冷酷的男子,在日常生活中也必是依慣行事的話,那她可真會跌破眼鏡了。或者,是婚姻生活寵壞了男人?丈夫的毛病是妻子縱容出來的?老實說,以前好像沒看過道貌岸然的東方磊會有衣衫不整、渾身泥土的時候,可是如今她每天丟入洗衣機的衣服全被泥巴淹沒到看不出原來的顏色。那是他陪女兒玩陶土的傑作,想當然耳,女兒也不會乾淨到哪兒去。

  他有些挑食,雖然向來早起,但若睡到一半被吵醒會有起床氣,一張臉蹦得跟什麼似的。

  他一向是獨睡的,還不習慣身邊有人,基於多年訓練出的警覺,在睡眠中也會「處理」掉床上的多餘重量──她;而她向來是睡到天亮才會醒,只有在第二天醒來,發現一個包,才會回想發生什麼事。因為那傢伙永遠比她早醒,總會偷偷地抱她回床上,粉飾太平,讓一切看來無異樣。待她質問時,便可恥地聲稱是她自己滾下床的。她絕對沒那種睡僻,直到昨日比他先起床,看到自己一半身子滑到床下,只剩胸部以上還掙扎地勾在床沿,然後他老兄的一隻大腳正大剌剌地橫行於她這方的床位,呈大字形霸住整張床,想也推演得出事實的真相是什麼了。

  看來分床睡才是最好的政策。傳統日本夫婦的睡法是分席而睡,各有一方天地,會不會是為防止丈夫踢人而訂下的規矩?如果日本丈夫都有東方磊這種睡僻的話。

  不過東方磊並不同意分床,還振振有詞地辯稱他已有改進了;既然已東窗事發,他就全說了。前些天她是完全被踢到床下,但近幾日來已有改善,都只被踢一半而已,相信再過不久,他便會完全習慣她,不會再亂踢人下床了。

  聽聽,這算是人話嗎?

  她真是不該對死神先生有太高的幻想。他哪,只不過是一個「丈夫」而已。

  再過三天他就得回美國了,連同女兒也會一起「打包」回去,霎時她必然會感到寂寞。突然又成了單身,會讓她無所適從的,而且,這一分離就是兩個月,到時她回美國了,一切的經營不就又得從頭開始了嗎?

  時間會造就生疏距離,這幾天的融洽畢竟不夠紮實。沒有愛,什麼都是不確定的。

  她趴在床上,了無睡意的雙眼直瞪著天花板;廚房傳來炒飯的香味,蛋炒飯是東方磊唯一拿手的菜。

  也只有在星期日,才能好命地在被踢下床後,還可以趁丈夫起床時補眠;老實說她懷疑這些天,她睡地板的時間比睡床多。

  由於加上小丹芙參加學校的露營活動,他們夫妻倆才終於看得到新婚的影子。

  「蓮吟,吃飯了。」

  東方磊的面孔從門口探進來。

  「哦,哪一餐?」她笑問。

  「早餐兼中餐,恰好省一頓。」他坐在床沿,伸手抓住她雙腕拉了起身,她便順著力道傾入他懷中。

  「這是什麼?」

  東方磊凝神看向她手腕上的表。原本輕鬆的眼神轉為銳利,非常仔細地端詳著。

  蓮吟訝異地想收回手,卻被他脫去了手錶。

  「哎呀,那只是手錶罷了。」

  「是嗎?」東方磊以一手抓住她作勢要搶回的雙手,另一手對那隻手表東摸西摸,不知在找些什麼。

  其實那隻手表的外觀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就像一般女孩挺喜愛的那種手鐲表,較精美一些而已。

  「這是外婆去法國玩時買回來送我的十七歲生日禮物啦。」

  他瞟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讓蓮吟心驚。

  「來,摟住我脖子。」他放開她雙手。

  「勒死你嗎?」她雙手仍想伺機搶回。

  被他抓住,往頸子上一圈,她的身子貼住他的背,下巴擱在他肩上。

  「乖乖的,別動。」他的雙手正要努力找出手錶的玄機。

  好吧!看看他能找出什麼,她不相信他會對精密的機械在行,但他能看出內含玄機就不簡單了。如果也能找出裡頭藏著什麼,那麼,自認機械天才的湯森該去痛哭流涕了。

  「你不能拆了它!」她急忙叫著,怕他一時心急,會直接拆成碎片;在他看似有那種行為前,先出聲叫著。

  「放心。」他一手伸向身後,拍了拍她的頭。然後又專心研究其中奧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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