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怕你!」凶眸一掃,花解語坐回原位。
林婉萱不以為忤的依然保有笑容。
「真難得在這邊看到你,這裡是」古氏「的大本營,我以為你會老死都不打這邊經過。」
「儒風全向你說了我的事?」這女人憑什麼可以知道她與古天牧的恩怨?
「不,是冠群。我常到賀家吃晚飯,與冠群成了朋友。」
那個小叛徒!就這麼迫不及待討好後娘了嗎?
「你少費心了,如果你是賀家未來媳婦,我也不會讓冠群叫你一聲」媽「。」
酸味可以有多重?與敵意等量齊觀!林婉萱睇望著大美人火焰麗色,知道自己可以被美人當成情敵,是大大的榮幸。
「知道嗎?其實我很欣賞你。」
「少來這一套,討好我對你的情路沒啥幫助。」伸手不打笑臉人,所以即使明白這女人是她前夫的女朋友,想吼出她的潑辣氣,仍得小心按捺著。
「古二少在你公司結束一個月之後,也宣告他虧損了六仟多萬的公司結束經營。」
「哼,我早知道那痞子沒什麼興致玩下去。倒是好奇他怎麼沒再找我晦氣。」
害她想好了數十種整他、罵他的方法與詞令,足以問候到他祖宗十八代,以及子孫十九代。
「我想他不是不想,而是古家大老生氣了,要古大少發派工作給二少,盯著他從基層幹起,修身養性。」林婉萱眼中閃過一抹精光,慢慢引導她:「其實古大少是儒風的好友,近來他得知自己的弟弟追求壓迫的對象正是你時,很想給古天牧一點教訓。但儒風說事情過了就算了,他不希望你心中存著怨恨,我倒是不以為然,覺得太便宜他了。如果你能透過古大少進行報復,你會希望他有什麼下場?」
「可以選擇將他五馬分屍嗎?」花解語意興闌珊的問著,古大少懲罰古二少,能有什麼實質上的看頭?
「恐怕是不行的。」她忍住笑。
「嗟,就知道。」花解語撇撇嘴,隨便道:「有誠意的話就叫他去當古氏的工友,或管理員什麼的,最好還有一個女上司壓制他,然後讓他處在水深火熱中……但這些可以實現嗎?屁,才不可能。」
「那可不一定。」林婉萱眼睛一亮。做出了與溫雅氣質不符的動作,彈手指。
「喂,你的眼神表示了你正在動歪腦筋。」花解語明白的指出觀察所得。
「當然,因為你給了我一個好提議,我決定建議古大少讓古天牧當我們幼稚園的助教兼司機。」
「古天仰憑什麼會答應?」這女人在異想天開嗎?
「他當然會。一來他極有誠意向你表示歉意;二來我也是被騷擾人之一;三來他決定要給好逸惡勞的小弟一記嚴懲,我們的意見會是他參考的重點。」
「怪怪,養匹狼在身邊,你不怕被吃了?」作作夢無妨。這斯文女人當真以為她治得了古天牧那公子哥?
「我不會讓他有喘息的時間去危害幼教老師,我就以你的意見為意見向古大少反應了;至於要不要告知儒風,就隨你了。晚上見了,拜拜。」林婉萱不等飲料上桌就要離開。
花解語叫住她:「喂,誰跟你晚上見?還有,為什麼不讓儒風知道?」
「晚上賀家見。我沒說不讓儒風知道,只是沒開口去說而已。」揮揮手,儷人已走出咖啡廳。
這人真奇怪,沒事對她表示好感做啥?……。咦?不會吧?晚上的鴻門宴那女人要來摻一腳?一定是不安好心。
誰怕誰?怕她不成?
煩心又起,結完帳,認命的在蕭颯秋風中一條街逛過一條街,找見面禮去也。
結果,花解語送了兩張提貨券,分別是「大都會博物館」一套十片本,以及「錦繡河山」一套三十六本,本本足以砸死人。
很是貴重,分別放在賀家二老手中,不管二老的反應為何,反正她是盡力了,癱著走僵疲極的身軀,還得小心陪笑臉,以重新博取賀家二老的歡心。
「媽咪,看,我又考一百分喔,全部一百分喔。」拿著滿分的成績單。花冠群爬坐在母親身上蹂躪著。
「你老叫自己是天才,不考一百分不就鬧笑話了。」以前還會被女兒的滿分騙去不少錢,後來與其他家長交流後,頓悟小孩子的成績不該以金錢與鞭子做為獎懲,因為成績好不好是小孩子自己的事,不是大人用以炫耀的勳章,往後她就拒絕被壓搾了。
「人家爺爺奶奶有送我東西喔,爸爸也送我一隻小丸子的手錶,你咧?」被嬌慣上了天的賀家嬌孫女,舉一反三的學會了恃寵而驕的手段。
「我送你一個老爸!謝我吧。」當她很累很累時,連扯一涸笑容都可以要她的命,要不是賀家二老正被賀儒雲帶到一邊去聊事情,她還得撐著端正姿態,苦得無終無止哩。
「爸爸,媽媽是不是很窮了?你不是把錢都給媽了嗎?花光光了呀?」花冠群見父親生了下來,睜大眼問著。
「我想媽媽是不想你養成予取予求的習慣,所以不送你禮物。我覺得這是很好的方式。」賀儒風將端來的果汁塞到花解語手裡,一手爬上她僵硬的後頸揉捏著,舒服的長歎出一口氣,軟軟的身子偎入他懷中,對女兒露出勝利的笑。
「也不想想我的錢存起來以後還不是給你,眼光放遠一點,丫頭,錢放了二十年還是錢,玩具放了二十年連一毛都不值。」
「幹嘛跟孩子說這個?」賀儒風在她耳邊不贊同的說著。
「以後全給我?如果你又生其他小孩呢?才沒我的份吧?」花冠群扮了鬼瞼回應。
「冠群,胡說什麼。」
「你不會與爸爸生嗎?」
「生什麼?」賀夫人過來叫開飯,順便笑著問。花解語手快的摀住女兒大嘴巴,並且站了起來,陪笑道:「伯母,沒生什麼,小孩子想吃花生。」
「唔……」小小人兒完全無人權可言的被封口。
賀儒風對母親道:「媽,您先過去,我帶她們母女去洗個手好吃飯。」
「喔,好。對了,冠群,今天林阿姨做了道丁香花生,一定合你的胃口,要多吃點喔。」賀母點點頭走回飯廳,花家母女倆才各自吸取新鮮空氣。
「媽咪,你怕爺爺奶奶對不對?」十歲小孩也看得出來母親的拘謹。
「哪有?」她轉身率先走入浴室洗手。
花冠群搓著手中的肥皂泡沫道:「為什麼?我覺得爺爺奶奶很好呀。講話很斯文,不會大小聲,每次有客人來,他們都很用心的招待,根本不像電視演的那種壞公婆,你有什麼好怕的?」
如果像電視中演的壞公婆還不好辦嗎?直接衝撞互毆了事,多幸福呀,而且年輕力壯的她一定佔勝場。
「乖,你先去幫奶奶布菜。」賀儒風將洗好手的女兒哄出去,然後伸手勾住企圖往外走去的花解語,順勢關上浴室的門。
「我洗好了。」她低頭說著。
將她圈在洗手台與他的身體之間,他緩緩的沉著手,由鏡子中去凝望她的不自在。
「如果我們有機會再婚,我希望是在婆媳關係和諧的情況下共同生活。」
嘎?什麼?
「你再婚還是我再婚?」她冷哼。累歸累,可沒或忘此刻洗手做羹湯的女人是他的女朋友。
「婉萱在台灣沒有親人,爸媽想收她當乾女兒,讓她住進來,他們很投緣。」
「不必收女兒,收媳婦比較省事。」她下巴漸漸抬高,酸酸的口吻無非是嫉妒著那女人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與賀家人融成一片。
腰身條地一緊,她低呼出聲,從鏡裡去瞪視前夫,怎麼?發表意見不行哪?還是純粹想量她的腰身?少來。這個前夫沒有以前體貼了,真不知道自己幹嘛還對他念念不忘。
「解語,你可以保有你的率真,但不可以太任性。」
「你嫌我?」她大受打擊的轉身面對他。以前他呵疼她都不夠,根本捨不得說一句重話的。
「不。」他輕吻她額。「我只是想找出讓你融入我們家的方法。我可以因為愛你而把你的一切當成優點看。然而面對其他人,適當的收斂、改變自己定必要的,你看不出來爸媽也不曉得如何與你相處嗎?八年前可以說你還小,但現在你二十八歲了,有了許多社會歷練,就不能用以往的方式去對待他們。我相信你可以克服心結的。」
她的大腦還停頓在「任性」兩個字上頭,根本來不及咀嚼他一串話中的意義,便直口道:「不適合相處就分開呀,我們當年搬出去住不也很好?你根本不知道面對他們時我多怕講話粗俗不得體,讓他們啞口無言。可是偏偏我就是不會讀書、不愛看書、不懂得與他們相處呀,你都不知道我讀書時最沒有老師的緣,我不懂什麼叫」二十四個比利「,我也不知道」花問詞派「出自什麼東東,難道是一群詞人蹲在花園中作詞作詩嗎?雖然他們很有禮貌的不嘲笑我,但從他們尷尬的表情中就知道我的話根本牛頭不對馬嘴,好吧,書上的東西我不懂就算了,連看電視地出糗,我就覺得自己要去撞牆了,他們看」武則天「,搖頭說公主不是武則天的奶娘掐死的,我說電視上演的就是歷史呀,然後他們又不說話了,常常一票教授上門開讀書會。我的媽呀,一堆英文簡直要嚇掉我的三魂七魄。有沒有?其中有一個沒氣質的教授夫人故意當眾問我某一本書的書名,後來你站出來代我回答了,可是我就感覺到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們一票高級書香製成的賀家人娶進了一個草包女……」滔滔不絕的叨絮完她一缸子的委屈及自卑,最後甚至是嘶吼出聲,連同眼淚地彈了出來,沒有一個人,能在滿心自卑的情況下去面對令她自卑的人還能談笑風生,更別說自己談吐的層級與人格格不入時,那種屈居於下風的感覺有多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