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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唐婧

  另一頭,散落一地木屑鐵片的,是她心愛的音樂盒,白紗少女先是空轉了轉,繼之,再也不會動彈了。

  耿凌推開他,刺蝟似地冷目低吼,「別碰我!」

  「凌兒!」

  胤佑歎口氣,收回手。

  「你不是不碰他碰過的東西嗎?」氣紅了眼眶,耿凌提高嗓音,「你連問也沒問就定了我的罪,虧我自恃你知我,卻沒想到,你同外頭那些閒雜人等有一樣的心思。」

  「凌兒……」他喉頭發苦,擠不出話。

  「不用再說,事到如今,我也沒有再跟著你的必要,省得你見了心煩,我看了討厭!」推開胤佑,她跛足前行,卻讓胤佑用力攔住。

  「對不起!凌兒……」他一臉苦澀,「我不是信不過你,只是信不過那只豺狼,我只是在嫉妒,我不喜歡他看著你的眼神……我知道他行事向來別有用心,但對於你,卻似乎有所不同。」

  「你信我?!」

  耿凌哼了聲,用力掙了掙,卻徒勞無功,「你若信我,就該知道我心底只有你,今日我若真的已經從了他,我還有顏面肆無忌憚地跟著你離開嗎?」

  淚眼模糊,她恨恨低語,「世人都當我是水性楊花的女子,背後批評我自小沒有灌輸女子貞節的觀念,扮著男人的樣子在男人堆裡胡混著長大,猜測我的入幕之賓定如過江之鯽,才會與你們這對兄弟牽扯不清,還害得你們倆為個女子,兄弟哄牆,身敗名裂……」

  她用力拭去淚珠,咬咬唇,不許自己哭,「背著我,人人喊我是『禍水妖女』,我不是聽不到,不是沒知覺,只是為了要讓你回來時找得到我,除了佯裝不在乎,我還能怎辦,難道去敲鑼打鼓告訴大家,我耿凌只不過是你兄弟倆角勁的一隻棋子,只是個由著你們爭來奪去的布偶罷了!」

  「別這樣,凌兒……」胤佑心疼地想將她攬入懷中,卻遭她猛力抗拒,她一再怒斥吼叫著——

  「別碰我!」

  胤佑卻不予理會,好半晌,在臉上、手上分別留下深深爪印後,他才將這隻小野貓馴服擁在懷裡。

  「凌兒!在我心底,從不曾將你當成與人角勁的布偶,你這話對我不公平,你明明知道我有多愛你!」

  哼了聲,她別過頭不肯看他。

  「那一夜,在『絕風崖』下,我捉緊著峭壁上的礁巖,胸口的血不住地竄,風狂雨驟,我的手懸到不住地打著顫,我掛在那兒迎著風雨直到天明,因為我始終沒有力氣攀爬上去,心底不斷有個聲音誘著我,何苦如此不認命?手一鬆,一切都結束,再也沒有痛苦了,不是嗎?」

  「是你,凌兒。」

  胤佑歎氣,「對你的愛是支撐我能熬下去的原因,『天上地下,生死相隨!』這是你告訴我的誓語,我不能背誓,更捨不下你,所以我活了下來。」

  風沙沙地掠轉在樹林間,兩人無語。

  胤佑柔著嗓音打破沉默,「別再生氣了!凌兒,畢竟咱們都是熬盡了千辛萬苦才得以相守的,不是嗎?」

  耿凌不作聲,依然沉默。

  抱起耿凌,胤佑往候在一旁的馬兒踱去。

  「等一下!」耿凌突然出聲,自他懷中掙下,跛著足走到散落一地的音樂盒碎片前蹲下身。

  「砸爛了……」

  她語帶惋惜,拾起白紗少女,少女臉色依舊安詳,依舊漾著笑,只是白紗裙上沾了不少泥漬,臉也髒了,脫離了木盒,她再也無法起舞,至於木盒,鐵片零件及木屑散了一地,再也無法發出悅耳的聲音了。

  「對不起,」胤佑喃喃低語,蹲在她身邊,「我再去幫你找個一樣的。」

  「不了……」

  耿凌搖搖頭,將白紗少女揣入懷中,悶著聲音,「再找也不會是原來那個了,對於會被砸爛的東西,還是別放入感情的好。」

  胤佑不語,抱起她送至馬背上,摟緊她奔馳在風中。

  他會用時間向她證明,他對她的愛是永遠砸不爛的!

  ***  ***  ***

  寅夜裡,馬蹄終於停止。

  胤佑皺皺眉,極目望去儘是山林野地,他是可以不用休息,徹夜奔蹄,凌兒卻不行,這丫頭一路上儘是顛來倒去,瞌睡連連,但再走下去也挨不著村落,看來今夜也只得在這野地裡將就了。

  他先將昏睡中的耿凌抱下馬放在一旁。再將馬繩縛在樹幹上,繼之開始尋覓,最後終於在一處淙淙溪水旁邊發現了個小山洞,將裡頭打理乾淨,鋪妥乾草枯葉做為床榻,再在洞口外生了堆柴火後,才去將耿凌抱過來。

  抱著她踱入洞的剎那,胤佑忍不住苦笑,這個簡陋的山洞與她住慣了的雍親王府有天壤之別,明早她醒來看見事實的殘酷面,會不會後悔跟了他?

  胤佑將她輕輕放在於草床上,揉揉她的發,深情睇著她,若不是感覺得到她淺淺的呼吸,他真要以為他又在做夢,畢竟,他已夢過她千回!

  「胤……」

  她翻轉身子尋個舒服的位置,他懸著心,因著她的翻身,使得她在夢中的話語,只能聽到前一個字。

  胤佑眼中泛起陰影!

  轉過身,他在山洞裡找了個角落盤腿坐定開始補眠。

  突然間,她的尖叫聲驚醒他——

  「胤佑!胤佑!」她在夢中高聲喊著。

  他急急衝到她身邊,見她滿臉淚痕,雖覺心疼,卻又是忍不住的開心,畢竟,這次他總算聽清楚,她喊的是他的名字。

  「沒事了,凌兒,我在這裡,你只是在做惡夢!」

  耿凌伏在他懷中抽抽噎噎,「我看見你被人追殺懸在崖上,突然『匡啷』一聲跌下谷裡摔碎了……」她抱緊他,身子微顫,「就像我的音樂盒!就像我的白紗娃娃!」

  「那只是夢,」他摟著她輕聲哄道,「你摸摸我,硬邦邦,實實在在的,不就正在你懷裡?」

  「胤佑!別走……」驚悸猶存,她伸臂勾緊他頸項,緊偎著他,「陪我!」

  胤佑點點頭,摟著她睡下,「你乖乖睡覺,我不會走的。」

  輕嗯了聲,她像只倦極了的野貓完全失了平日的戾氣,軟綿綿蜷在他懷裡,不消片刻就沒了聲音。

  而他,輕柔柔地撫著她的發,縱容自己的視線睇著她,久久不放。

  ***  ***  ***

  天色微明,耿凌醒在天光裡。

  外頭日頭正燦,而她已然精力充沛,轉過身,她看見了睡在她身旁的胤佑。

  睡夢中的他像個孩子,少了平日的狂佞,卻真實地觸手可及,在他人中及下巴上頭,一夜之間,竟已冒生出一叢叢青愣愣的鬍碴子,更增添他粗獷的男子氣,耿凌竊笑,即使她偽裝男人再成功,光這點,她就絕對無能為力。

  她癡癡睇著他好看的五官良久,最後是被洞外淙淙的水聲吸引才轉移了注意,奔馬鎮夜,加上跌了那一跤,她身上又是沙塵又是污泥,雖然她很想陪他,但她更想的,卻是洗個舒服的澡。

  是以,當胤佑清醒後循聲發現她時,看見的是一幕活色生香的美女浴圖,胤佑坐在溪畔看得出神,這輩子,他從來沒有在晨起時如此清醒過。

  她赤裸裸站在瀑布下方承受著銀花水瀑衝擊著她粉嫩的身體,她揚起頭舒展著身軀嘴角噙笑,大大方方、毫不遮掩,恍若盤古開天、一切混沌不明時,她就已經自然而然地站在那裡接受著大自然的洗禮一般。

  她自小承受的教育使得她對於自己的身體少了一般女子拘謹羞赧的心態。

  這一生,胤佑不知見過多少裸女,但從未受過像現在這般的震撼!

  勾欄院的女子善於以肉體勾惑男子,她們受過訓練,知道該如何扭動身軀引動男人的慾念,但眼前這女子不同,她一舉手、一投足。單單純純就為了接受水的洗禮,純稚得讓他恍若看到了個初生娃兒淨身,有著對生命的禮讚,卻無關情慾!

  但這樣也好,轉念一想,世人無福,只有他,見得著她的美麗。

  她轉身發現了他,輕呼一聲,紅了臉頰將身子潛入水裡,他有些失望,為著驟失美景。

  不消片刻,她已回復正常,笑著對他招手,「陪我玩水!」

  「不行!」他對著她搖搖頭,笑得帶邪氣,「我若過去就不單只是玩水了。」

  她懂他的意思,想了想,再抬頭望向他的目光有一絲羞澀卻有更多的坦然,「我不怕,我不早……已是你的人了?」

  「我怕!」胤佑一本正經,「我要你,卻不是在這裡,還有……」他佯裝生氣,「你真是膽大,竟敢脫光了衣服在這裡玩水!」

  「不是膽大!」她笑得很得意,「我檢查過,這附近根本沒人。」

  「沒人?」他哼了聲,「我不是人嗎?」

  她紅了臉,壓低聲音,「你不同的。」

  「當然不同……」他嘀咕著,「等你把我害死時,你就知道死人和活人果真是不同的!」

  「你說什麼?」她沒聽清楚。

  「沒事!」他背轉過身,「你再玩吧!我在這裡幫你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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