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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唐婧

  耿凌倒是聽話,在水裡玩了很久,雖背對著她,胤佑依舊聽得到她歡欣的笑聲。

  終於她上了岸,用衣服裹著身子,腳還疼著,她只能緩緩走著,她的發濕答答地滴著水,她的身子滿是股甜香,她的臉上是滿足的笑容。

  經過他時,卻被他拉住身子,他也在笑,只是眼中冒著焰,是飢渴的那種,讓她微顫的那種。

  「幫你守了這麼久,總該有點獎賞吧!」

  「你要什麼?」她嬌笑,試圖沖淡兩人間緊繃的情緒,「你知道我什麼都沒帶就跟了你的。」

  「很簡單,你給得起的,」他壞笑,「只是一個吻而已!」

  她依了他,結果卻不單只是一個吻而已,他輾轉吮吻著她,吻得她全身發顫。

  她歎口氣,由著他,隱約中,一個念頭揚起——

  一身汗,待會兒還得再洗一回了。

  ***  ***  ***

  他帶著她一路南行。

  「咱們要上哪裡?」

  「下江南!」

  耿凌滿意地後仰靠在他懷裡,這男人果真牢記著他的誓言!

  在鎮集裡,他幫她添購了幾套服飾,耿凌選了又選,卻全是男裝,在外行走,她還是覺得身著男裝要方便多了,唯一不同於以往的,是她不用再在胸前綁布條,反正鄒嬤嬤不在身旁,也沒人能幫她。

  這事兒,她可不想勞煩胤佑。

  最後她樂得系件兜兒,添上中衣搭上漢人儒服,束著發,成了個翩翩美少年。

  可這樣一個美少年言談之際時而磊磊大方,時而竟似個嬌嗔的女娃偎在她身旁高大俊朗的男子身邊,自是分外引人側目。

  一路行來,不論山間田園,不論大城小鎮,這對共騎一匹白馬的「男子」,總是處處引來視線。

  這一日,兩人來到安徽蕪湖,是耿凌的意思,她想回老家見見父親,雖然她知道爹若見她跟了胤佑,肯定會氣爆了。

  「小時候爹在蕪湖當海關道,」耿凌回憶著,眼中全是笑,「兩寸長的醉蝦,碗口大的蒸螃蟹,一尺多長的醋溜大鱖魚,咱們蕪湖真是個魚米之鄉呵。」

  胤佑自後方輕擁著她,喜歡看著她描述事物時的神情,以及聽著那清清朗朗的嗓音。

  「那年我八歲,鎮日在窗子外面,看見個塔身歪斜卻不會倒的寶塔,我天天和爹吵著想去看看這緒山寶塔,爹忙得很,沒理我,有一天我索性自個兒卷捲衣袖悄悄溜出去,蕪湖城不大,出了北門,走不到兩里地,到了『一天門』,『緒山寶塔』也就不遠了。」

  胤佑想像著這丫頭小時候的模樣,淺笑搖頭,同情起耿介之,那肯定是個難纏至極的小鬼!

  「緒山上古樹參天,山腳下一座大廟,進了一殿上兩層,仰頭一看,嘿!那一條筆陡的石台階簡直像天梯,有幾個穿了旗袍的小姑娘們也來到廟裡想爬上這又窄又滑的八十八塔,只見一個老和尚笑呵呵阻住,『回去吧!八十八塔,姑娘們上不得的。』」

  「眾人不解追問,只聽得老和尚續語,『這裡小九華廣濟寺是地藏王菩薩得道的地方,善男信女朝山進香,若是心不誠,就算爬到了八十七塔,也要一個跟頭摔下來,姑娘們穿的又是旗袍,撩著旗袍衩,細細邁步,爬不上反要生危險……倒是這位小兄弟,人雖小,但男孩兒勁力足,想是沒問題的。』」

  「看來這老和尚還沒得道,看走了眼,」胤佑笑道,「竟將小姑娘當成了小兄弟。」

  耿凌哼了聲,「那次起,我深深感受到當男兒身的好處,至少,想去哪裡、想做什麼,都不會有人阻攔,更不會招來怪異的眼神。」

  「是嗎?」

  他向前傾身吻了吻她細白的頸項,「可這會兒,我不也是都由著你想去哪裡、想做什麼都成的嗎?」

  他的手緩緩沿著她的身側撫摸起他已然熟悉親暱的曲線,引得她顫了顫,他笑得邪氣,「你不覺得,在我懷中,在我手裡,當個女人要幸福多了嗎?」

  「胤佑!」她撥開他的手,羞紅臉啐了聲,「大白天的,官道上人來人往……」

  「人來人往就不能做我想做的事情嗎?」他哼了聲,在她耳畔低笑,「大清律令似乎沒有這條不得於官道上親吻的規矩吧!」

  轉過她的身子,他吻住她,噬去她的抗議……

  第十章

  玄燁在江南有座西湖行宮,每次南巡經過江浙、湖廣之地時,總會在這波光蕩漾,輕煙繚繞的地方住上月餘,胤佑曾同皇阿瑪南巡,對於此處極為熟稔,這回帶著凌兒到江南,就是想帶她來此處憩息。

  讓她在這峰巒疊翠、流水淙淙、紅桃放蕊、百鳥啼鳴的風景裡,在典雅精緻,寬闊舒坦的雕欄玉砌屋舍裡,正式成為他的妻子!

  即使在未來的歲月裡,他可能無法提供她一個優渥奢華的環境,但對於兩人首次的繾綣,他要給她的是最好的回憶。

  兩人踱行在西湖畔,耿凌笑意晏晏,勾著他的手臂忽前忽後,對於所有新鮮事物俱是瞪大雙眼,一臉好奇。

  此時,一個嗩吶高音配上鑼鈸的聲響吸引了湖畔遊人的佇足及視線。接著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是一頂大紅花轎,轎前是一個騎著馬,胸前掛著紅綵球,一臉得意的新郎倌,花轎後則是一長串的嫁妝物事。

  這樣熱鬧的一個長隊伍自是引人熱烈圍觀。

  胤佑卻感覺得出身畔人兒身子僵了僵,迥異於平日貪玩的性子,她不經意將視線調離那對新人,刻意只鎖在煙波漫漫的湖水上頭。

  不用問,他也知道她想到了什麼。

  她肯定是想起自個兒坐花轎的那天,及那個曾和她三拜天地的夫君。

  自摔碎了音樂盒後,她從未再在他面前提過胤祺,她知道這名字是他的禁忌,她在乎他,所以不提。

  他也知道,縱然不提,但並不表示她已全然忘記。

  半年的時間不短,何況在此之前,他奉命出征噶爾丹,近兩年的時間,守在她身邊的人也是胤祺。

  胤祺向來在胤佑身旁布有眼線,知悉他與凌兒之間的不尋常後,刻意親近她,胤祺是個多厲害的角色,凌兒又是個真性情的人,又怎能逃得過他刻意安排的構局?

  更何況,如果胤祺用的是「真心」來構這場局,又怎能不打動她?胤佑不敢想像,如果他的出現再遲了半年,他和凌兒之間,會不會有個不同的結局?

  揮去擾人思緒,他捉起凌兒的手,笑道:「走!去瞧熱鬧!」

  在她還弄不清楚他的意圖前,已被他半拉半推地跟著人家大紅花轎進了個陌生的大宅院裡,那是個五代同堂的四合院,進了院落,又是毛孩子的哭泣、又是狗追雞跳的喧嚷,一抬頭,耿凌還撞上了人家曬衣服的長竹竿。

  「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耿凌的疑問幾乎是整座院落的人的疑思,孩子忘了哭,雞忘了跑,正在準備酒筵的大廚停了鏟子,大夥兒有志一同,安靜地打量起眼前這兩個出色而陌生的男人,摸不清楚他們跟著大紅花轎進了門,所為何來?

  眾人呆滯目光中,胤佑笑得很開心。

  「咱們倆是來湊熱鬧,想要同這對新人一塊兒拜天地的!」

  話出口,大人們睜大眼,孩子們指指點點,「男人要與男人拜堂呢!」屋裡的大家長,一個百齡老翁,清清嗓子走出來猛搖手,「不成,不成!咱們這兒沒這規矩,哪有湊著同人一塊兒拜天地的,更何況你們兩人都是……」

  話未盡,胤佑自懷中取出三個貨真價實,紫禁城來的金元寶,遞給老翁笑道:「事無定理,規矩是人定的,有時候還是可以商量的吧!這份小禮是在下的一點心意,不知道老人家可否成全在下薄願……」

  三個金元寶險些燦瞎了老翁的跟,他的嘴開了半天閹不上,只剩幾顆爛牙的口中,光會吞嚥著唾液,已然擠不出話來,還是新郎的爹機靈,急急接過金元寶,笑意晏晏。

  「說得有理,說得有理!規矩是人定的,有什麼事情不成呢?」

  兩對新人同時拜了天地,旁觀的人看在三個金元寶的份上,大人緊摀住孩兒的嘴,誰也不敢多聲。

  過程中反倒是耿凌,誰也沒她笑得開心,她愛他的妄為,愛他的不羈,愛他的狂佞,在覷見眾人狐疑驚異的眸光時,她有幾回抱著肚子,笑了又笑,知道這幕兩個男人拜堂的畫面會在這地方傳頌多年。

  但,她輕哼了聲,這男人的妄為畢竟有限,她想起當日他真以為愛上了個男人時的遁逃,雖然他事後對她的解釋是,他不想害了她。拜完天地,規規矩矩的那對新人在喜娘扶持下入了洞房,剩下胤佑這對,眾目睽睽下,他深情款款的瞳眸令她感動,這一瞬間收起玩笑心,兩人真心相對。

  胤佑走近她,只手扯掉她束髮的髮帶,如雲青絲飛瀑似地纏綿至她腰上,艷紅的眸光在她眸中閃動,他低語:「我愛你,我美麗的娘子!不論你扮成什麼,都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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