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她計較的是這個。
對於她難得出現孩子氣的一面,佟道隆只是帶著縱容的微笑。
「面子輸了沒關係,反正也贏了不小裡子回來。」他指的是其他遊戲贏回來的獎品
「真是大豐收,我沒想到你這麼會玩。」她看了眼亂七八糟的獎品,有一對大撲滿、廉價香檳、小擺飾……全是一些她從來沒想過能贏到的小玩意兒。
「運氣好的時候,什麼不可能的事都會發生。」他學她聳聳肩。
看著他聳肩的動作,很自然的,她想起了最常做這動作的人,神色不禁一黯。
「到了,要不要我幫你把東西提上去?」順利的找到車位,停好車後,他問。
迅速收起消沉的情緒,袁羚光咬著下唇看他。
「這不好意思吧?你把獎品都給了我,還要當苦力。」總覺得這樣好像過分了點。
「沒聽過送佛送上天嗎?要是不幫你拿,我看光是拿這一對大撲滿你都成問題了。」他就事論事的搖搖頭。
「嗯……那就麻煩你了。」想了一下,她妥協了。但下車的同時,她提出回饋方案。「等會兒我請你喝咖啡,是我親手泡的喔。」
「能不能喝啊?」拿起大半的東西,他問。
「你什麼態度啊?這可是別人求都求不到的袁氏獨門咖啡呀。」
她笑罵。
「好吧,看在你這麼有誠意的份上……」他佯裝勉強,「那我勉強試試好了。」
「你說的是人話嗎……」
兩個人說說笑笑的回到她的住處,直到她在掏鑰匙的時候,他突然說了──「恐龍妹,我想我還是不進去了。」
「幹嘛?都到我家門口了,你還說這種話。我又不會吃人,還是你以為我會對你怎麼樣?」她瞪他一眼。
她的說法讓他聯想到肥皂劇的情節,想像她一臉猙獰的惡虎撲羊模樣……他忍不住笑了出來。
「幹嘛,有什麼好笑的?」她不滿意的瞪了他一眼。
做朋友實在是很輕鬆的一件事,在不摻雜男女之情的情況下,她就是做她自己!不用注意形象、不用無病呻吟的想束規西、更不用患得患失的擔心他會怎麼看待她這個人……所以她什麼都可以做,連瞪他的時候都瞪得理所當然。
「我只是想會不會打擾到你哥。」從她那兒,他聽過太多關於這個人的事了,一直很想會一會他。而且他看過他一些作品,那讓人欣賞的攝影技術令他想請他拍攝一些書中的說明圖片。
雖然想找他談合作的事,但臨時這樣闖進去碰面好像不太好。
「他……」是真的沒想到這合題,袁羚光頓了下。
「沒關係,我送你到這裡,你進去吧,下次找機會再介紹我們認識。」藝術家總是有些怪脾氣,他希望在最好的狀態下來談公事,可不願因一些細故而破壞可能的合作機會。
「無妨,小哥雖然多少有點藝術家的性子,但還沒那麼古怪。說起來他很好客的,要不我也不會一直住在他家;而且如果不愛見陌生人,他也不會四海為家的四處亂跑。最重要的是,他也不一定在……」最後這句話,讓她不由自主的想到他流連在哪個女人懷裡的畫面,一顆心緊縮了下。
這一晚,就是因為不想獨自面對一屋子的空虛,她才會心情不好的留守公司的。
「進來吧!」她一邊開門一邊招呼他。
門開的同時,她怔住了。
不是因為代表有人在家的燈光讓她感到訝異,是客廳裡的人。
那是一個陌生人,一個正擦著頭髮、露著腿,顯然是剛洗完操且全身只穿著一件高克典襯衫的「女人」!
像是有個大錘迎面重擊而來,袁羚光再也說不出話來。
「這位小姐是?」雖然場面尷尬,但佟道隆已經試圖在排解了。
濃濃的屈辱感淹沒了她,袁鈴光二話不說,轉頭就走。
「別──」
「恐龍妹?」沒時間也沒立場聽什麼解釋,佟道隆自然追了上去。
人都跑光了,那麼之後的話也甭說了。
搔搔頭,搞不清潔狀況的谷崴將不及說出口的「誤會」兩個字嚥回肚子裡去。
他看了看自己,然後摸了摸自己的臉。
看來,他是像女人的。真讓人意外啊,剛剛那個男的還叫他小姐呀!
唉,他這張臉像男人也惹禍,家女人也出問題!但現在有個最大的問題是……究竟發生什麼問題了?
想起適才那兩人的反應,谷崴一頭霧水。
真例楣,他是不是捲進什麼麻煩裡了?
他不過是按照這醉死的客人皮夾裡的證件地址送他回來,結果好心沒好報,帶衰的被吐了一身。這也就算了,他不想帶著一身噁心的穢物離開,所以想辦法先弄乾淨自己,要真因為這樣而被捲入什麼麻煩,那他還真不是普通的倒楣。
算了算了,也別要求將衣服洗淨烘乾了,還是將髒掉的部分洗一洗,直接穿濕衣服回家吧,要不若真捲進什麼風波當中,他該找誰喊冤去?
對,就是這樣,走人吧!
第八章
一切,就要結束了嗎?
袁羚光坐在飛馳的車中發呆。
從沒想過,她會在她視如避風港、且只屬於他們兩個人的家中看到其他女人的出現。即使是在他最荒唐、最放浪、大玩愛情遊戲的時期,他也從沒將人帶回家過。
自從他母親去世後,一直以來,那個家就是他們兩個人的,而這兩、三年來,一反過去流連花叢的習慣,從他的嘴邊,她再也沒聽過什麼鶯鶯燕燕的名字了。就是因為這樣,讓她更加認定這個家對他們兩個人的重大意義。
而今……不一樣了,一切都不一樣了!
那個家再也不是他們兩個人的了。一個她從未見過的陌生女人,就這樣登堂入室的進了他們的家,剛沐浴過的身體只穿著地的襯衫……回想起客廳的那一幕,袁羚光的心口絞痛著。
為什麼他要這樣傷她?
那是他們的家啊,這樣堂而皇之的帶了個女人回去,是將她置於何地?
她知道他不明白她的感情,她也從沒反對他尋找自己所愛,甚至她還會忍著難受,主動鼓勵他追尋他該追尋的。但他為什麼不像往常那樣,給她留個退路?他大可以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繼續玩他的愛情遊戲,她不會介意。可是像現在這樣,一聲不吭的直接將人帶回家……這讓毫無心理準備的她一時之間要怎樣去接受?
眼神空洞,一個人胡思亂想的袁羚光黯然神傷。
終於,他要是別人的了。她知道,這是遲早的事。
他從沒帶人回來過,現在做了,就代表這個人的不同。而將人帶回來是第一步,接著,就是準備婚嫁事宜了,到那時候,她這個外人還能留在這個家嗎?
沒路可走了。
該是要離開的時候了吧!可近十年的相處,有很多美好的回憶都是在那間房子裡發生的,要她怎麼捨得走?
好痛……心好痛……「恐龍妹,到了。」打破一路上的沉默,將車子停下並打開車窗的佟道隆開口
。
到了?到哪裡了?
一波又一波的海浪聲傳入她的耳中,就著皎潔的月光,袁羚光看到了一片海。
「這裡是?」一路上她心有旁騖,根本不知道他帶她到了哪裡。
「誰知道?」當時追著她出來,看她六神無主的樣子,他便自做主張帶她來這裡散散心,看這個地方還不錯,就把車子停下來了。「我只知道這是濱海公路上的一段。」
「濱海公路……」她低喃。
還記得在大學的時候,跟「他」還有一大票朋友來過。一樣的海,一樣的天,一樣明朗美麗的月色……當時她曾暗自許願,希望有朝一日能跟「他」單獨來;只是,這願望從來沒實現過……「下來走走吧。」知道她心情不對,但不願她一個人胡思亂想的佟道隆打斷她的思緒。
無言的下了車,袁羚光靜靜的走在他的身邊,然後兩個人就這樣站在路邊對著大海發呆。
沒有人開口說話,就著月色,吹著微帶濕氣的海風,沉默籠罩在兩人之間……「你是愛他的。」
肯定大於疑問,摻雜著細微的歎息聲,短短的五個字讓她猛然一震。
他沒看她,臉上的表情讓人猜不出來,就像這句話不是他說的一般。
沉默仍然繼續,佟道隆本以為她不打算做任何表示了,結果她反倒開口──「我以為……沒人知道。」低語聲帶著濃濃的悲傷,也有一絲的恍惚。已經沒有隱瞞的必要了,她也不想再浪費時間否認。
對於她的承認,佟道隆沒說什麼。
之前他只是懷疑,因為她提起他的次數與樣子……其實她沒表現得太過,只是一種男人的直覺讓他感到些許的不平常,而現在,他的懷疑落實了。
「為什麼?為什麼他總是把我當妹妹?」喉嚨像是被什麼梗住了,讓她覺得難受得緊。「我真的是那麼沒吸引力的人嗎?」
都到這地步了,也沒什麼好不能說的,她乾脆拿他當參謀,問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