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高克典又解決掉一杯酒。但這時候,一聲忍只不禁的輕笑聲引起他的注意力。
那是一名酒保,正一臉抱歉的看著他。
「不好意思,我只是沒看過像你這麼直接又有效的拒絕法。」俊俏無比的酒保露出一個甘拜下風的敬佩神情,看得出是個飽受熱情搭訕的受害者。
分神看了眼酒保,一仰頭,又是一杯酒灌下。
「這樣灌酒不太好吧?」看他喝酒的方式,酒保不以為然。
這是個陌生的客人,一進門來就叫了十杯的純威士忌,而現在桌面上只剩下一個杯子裡還有酒,就算是灌水牛也不是這等灌法。
「怎麼,難不成你們酒吧沒酒可以賣?還是有規定客人喝酒的杯數?要管那麼多的話,那開果汁吧算了,賣什麼酒?」高克典的火氣很大。
酒保聽了,只是皺皺眉。而當著他的面,高克典將最後一杯也喝盡。
「再來十杯。」他挑琤似的對酒保點酒。
「小谷?」在旁Standby的服務生開了口,不知道平常不太搭理人的王牌酒保怎麼今天會突然關心起面前的買酒客。
「沒事,你們忙你們的。」叫小谷的酒保隨口應了一聲。
既然小谷都這麼說了,大家也就各自做自己的事去了。
要知道,雖然小谷只是個酒保,但當大頭們都不在的時候,店裡的大小事都是他在發落。而今天就跟平常一樣,三個出錢開店的大頭一個都沒出現,小谷是現下唯一能做主的人,所以什麼事他說了就算。
「是不是想喝醉?」小谷突然問高克典。
高克典送上一個「廢話」的白眼。
「如果相信我,讓我幫你調幾杯酒吧。」小谷直視他的眼睛。
高克典無所謂的聳聳肩。
獲得他的首肯,在最短的時間內,小谷為他調了一杯酒。
對著迅速送上來的酒,高克典仰頭就是一大口。
酒很烈,但出乎意外的順口,沒多久,他就將一大杯飲盡。
「味道不壞。」高克典說。
「哦?那試試這種口味的。」小谷接著又端上來一大杯。
在高克典試酒的時候,小谷說話了。
「為情所困。」一般都是這樣的,像他這樣子喝酒的人,大都是為了這原因。
「不是。」解決掉第二杯調酒的高克典說了,「只是一種要命的獨佔欲。」
「哦?」小谷送上不同口味的第三杯。
加上之前十杯的威士忌,其實高克典的意識已有些渙散。
「很難想像,一個做哥哥的會有這樣的心思。眼看自己的妹妹遇上對象,竟然小心眼的跟什麼一樣,真是亂變態一把的。」說著說著,高克典有些鬆了口氣。他終於替自己的奇怪行為找到了藉口。
沒錯,他的奇怪行為只是一個哥哥的獨佔欲在作祟。他再一次對自己說。
看著他喝下了第三杯調酒,小谷送上身四杯酒的速度顯得有些遲疑。
真難得,一般人喝他特調的「大醉」酒大概不出三杯就掛了,而這個人之前還喝了十杯威士忌……「你的酒調得很不錯,有前途。」逕自拿過他手中的第四杯,意識飛去大半的高克典送上讚美。
「謝謝。」小谷收下他的讚美、這才針對他之前的話說道:「其實你的反應也算是正常的,自己的妹妹嘛,尤其要是感情不錯的話,要交到另一個男人的手中,多多少少總是會有失落感的。」
一邊說著,他一邊想著自己「大醉」酒單中所剩不多的口味。
原來這世上還真有這麼能喝的人。早知道他就該多研發一些「大醉」的口味。
看來他太高估自己的調酒功力了……棋逢敵手的小谷決定祭出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必殺秘寶──超級醉!
「對對對,你說得對極了!」不知道小谷心中的盤算,喝下第四杯特調的高克典對他剛剛的一番安慰詞擊掌表示認同,說話已經開始大舌頭了。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既然知道這份失落感是源自於對你妹妹的獨佔欲,那麼你大醉一場後好好的睡一覺……當然,不要忘記反省一下,說不定醒來後你對你妹妹的佔有慾就不會那麼強了。」送上必殺秘寶超級醉,小谷口上勸著,心裡想的可不是這麼一回事。
嘿嘿,這下你還不倒?
「這酒……味道怎麼那麼像果汁……」又是一口灌下的高克典咕噥。
什麼果汁?那可是他們谷家家傳的秘方再經過他加以改良的超級醉……好吧,味道或許是有那麼一丁點像果汁,但那是因為這飲料是經由他們谷家的獨門秘方所配製,完全不含酒精的關係──沒錯,就是不含酒精。這可是超級醉的神奇與精妙所在,也是為什麼會被他們谷家當成家傳秘寶的原因。
超級醉只是一種媒介,本身是不含任何酒精成分的,但喝下它能提升飲酒者體內酒精原有效力的十倍。也就是說,當飲酒者本身喝酒喝到一個程度了,這時再喝下它,積存在體內的酒精集體發揮十倍以上的效力,然後……砰!
高克典的不支癱下做了最好的註解。
等著看這一幕的小谷難掩得意之色,但三秒鐘後,他就知道他錯了。
完蛋,把他灌醉了,誰送他回家?
怎麼辦?他只是難得遇上一個這麼會喝的人,一時興之所至,不小心的忘形了一下下,現在人倒了,又是一個人來的……要怎麼善後?
自食惡果啊!小谷苦著臉體會這至理名言的意義。
唉,真倒楣……***
這真是一個瘋狂的晚上。
蚵仔煎、肉圓、鹽酥雞、烤肉串、冰棒、粉圓……射飛標、套圈圈、打彈珠、撈金魚……吃了十數攤路邊攤,玩了許多稚氣有趣的遊戲,這是她有印象以來玩得最瘋的一次。
可以想像嗎?他們兩個年出加起來都快六十歲的大人,竟跟兩個小女孩對上,展開一場撈金魚比賽!
其實她也不太明白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好像是在買烤肉串的時候,看見那兩個國小年紀的小女孩在隔壁的撈金魚攤上賣力撈魚,看著看著,她突然發現那魚網已經讓兩姊妹撈很久了,也撈到了不少小魚,卻神奇的沒有一點破損的跡象,也不知道是這對小姊妹的技術過人一等呢?還是小販好心給了她們特別的魚網……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尤其對她這麼一個撈金魚天分等於零的人來說,這其中的奧秘真的是種很大的誘惑。所以,當她不由自主的靠攏過去,這行為其實是可以被理解的。
當時,向來待人親切的她用艷羨的口吻崇拜了一下這對姊妹的輝煌戰績,後來經由小女孩的解釋她才知道,原來她們的魚網不是不會破,只是用兩層的原故……聽到的時候她好驚訝,不明白為什麼金魚攤的主人會對這對姊妹這麼好,還特地用兩層魚網讓她們網走這麼多魚。
後來她才知道,原來每個人都可以買這種兩層的網子,只是不像用一層的人可以將戰果帶回家,用兩層網的人所撈到的魚最後得還回去,是不能帶走的。
這規定自然無損她那顆躍躍欲試的心,反正她也不想將魚帶回去養,只是想嘗試一下撈到魚的滋味而已;加上那一對小妹妹在一旁推波助瀾兼吆喝,玩興大起的她就決定下海了,接著,一場二對二,附加賭注的世紀撈魚大賽就此展開。
說起來實在是很幼稚的,那一對小姊妹的年齡加起來都還沒有她一個人的年紀大,她竟然還拖著一個三十二歲的大男人陪她加入戰場。可是,當時就是覺得好玩,而且也是同行的佟道隆太縱容她了,若不是有他捨命相陪,她還真沒臉加入這場戰局──即使心裡想得要命。
「謝謝你。」回家的路上,袁羚光突然開口說道。
「我做了什麼嗎?」他分神看了她一眼。
「我今天玩得很高興。」這是真心話。
「哦?就算撈魚比賽輸給了兩個小女孩也一樣?」他取笑她。
「其實這一點也不公平。」想起輸掉的比賽,袁羚光皺皺鼻子。
「為什麼?輸給了兩個小女孩不公平?」應該不是吧?要是他們贏了,被說成以大欺小,那才是不公平。
「當然不公平啦!你也不想想,那兩個小女孩是金魚攤老闆朋友的小孩,常常在他的攤上撈著玩,雖然年紀是比我們小,可經驗比我們豐富,所以她們當然會贏我們了。」袁羚光越想就越覺得失策,她實在不該跟那兩個小鬼定下什麼見鬼的賭注的。
聽著她的事後檢討,佟道隆失笑。
「我是說真的,想想輸得真冤枉。」她還是覺得不甘心。
「反正又不會痛。」這場撈魚比賽的賭注是輸的一方必須讓勝利者彈五下耳朵……這賭注還是她自己想出來的。
「這不是痛不痛的問題,是面子問題!」她特別強調,「想想,輸給兩個小孩子,這要是傳出去,那有多丟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