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一陣陣的抽痛著……現在想想,她的屁股跟膝蓋處都還隱隱作痛。
「難怪你的臉就只剩下額頭的部分是比較白的。」雖然是取笑的話、但其中的關心卻很明顯。
「噢!你怎麼這麼沒良心?」她抗議。
「沒良心?」他失笑,摸摸她臉頰上明顯泛紅的部分,「那如果稱讚你的曬傷妝呢?」
他的「稱讚」換來粉拳一記。
「別鬧了,我在跟你說正經的。」她一肚子的委屈一定要找個人說說,不然可能會得內傷而死。
「好,不鬧了。然後呢?」知道她需要發洩,他很是配合。
「之後……反正這趟趕牛的騎馬之行是沒有什麼樂趣可言的,就算一開始真有些新奇感,就算好不容易看到牛後曾有短暫的時間覺得有趣,但在三個鐘頭的折磨中,那些感覺早消失殆盡了。」她扁扁嘴。
「可憐的小妞。」他適時的表示同情。
「可憐的在後頭!」她歎了口氣,「你知道嗎?最後終結這一場噩夢的,不是因為牛仔們良心發現,同情我們這群完全沒什騎馬技巧可言的城市鄉巴佬,而是因為同行中的一位婦人所騎的馬發狂,將人狠狠的從馬背上摔下來,覺得我們留下並沒有幫助的牛仔們才讓其中一名人員帶領我們回牧場。」
至今,她回想起那一刻都是害怕的,因為意外就發生在她的身邊。在那一瞬間,所有的動作有如慢動作一樣,她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狂奔的馬兒跑到她身旁,將人摔下。
「有沒有怎麼樣?」聽她活靈活現的形容,高克典的眉頭皺了起來。
「最後是沒怎麼樣啦,那位媽媽桑只有剛清醒時的五分鐘有喪失記憶的傾向,還有左半邊的臉擦傷外,其他就沒什麼大礙了。」現在說得如此輕鬆,事情發生時她簡直是嚇壞了。
那時,她真的很怕那名被摔下來的媽媽會被扯斷腿,因為她親眼瞧見那個媽媽跌落時左腳還掛在馬蹬上──試想,在台灣,光是拔個河都能讓骨肉分家了、更何況是讓馬這樣拖著跑?不過真的是幸好,沒釀成更大的不幸。
「總而言之,那是個沒人出聲警告而且很可怕的『三』個多鐘頭……不是三十分鐘,是整整三個多鐘頭!」她下結論,而且強調著。「事情還沒完,在騎馬活動結束後,我們兵分兩路的雙方人馬交換了活動。那個下午,在累得半死的情況下,我們參觀了牧場主人的私人博物館,在小小的屋子中看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收藏品後,再驅車前往牧場主人發現的山洞──據說在那個又濕又滑、很容易跌斷頸子的山洞中有很多偉大的骨骸,可是貫著摔斷脖子危險的我除了一堆崎嶇不平的亂石外,什麼也沒看見,更別說能有什麼特別的懷古感想了。」
一向就是悶葫蘆,因為不習慣對外人說心裡的感覺及想法,但眼前的人是她最親近也打從心中倍任的人,難得有這麼好的傾訴對象,一路說來,她說得可來勁兒了。「這一整天,除了吃飯及等待外,安排的就是這兩樣活動。晚上找來一個據說到過台灣的歌者唱了幾首歌,接著向團員推銷過錄音帶後,這牧場生活的第二天於焉落幕。
聽到這兒,意外過了頭,高完典非但沒有表示同情,甚至還壞心的笑了出來。
「你還笑!我讓人虐待了呀,你怎麼這樣?」袁羚光氣憤的哇哇大叫。
「好好好,我不笑,再然後呢?」他忍下笑,對她的冒險犯難之旅洗耳恭聽。
「就是這樣啦!如果對西部牧場生活愎有美好想像的人還很期待第三天的活動的話,很抱歉,吃過早餐後大夥兒便得帶著已整理妥當的行囊離開。
這就是旅行社所謂的『三天兩夜』牧場之行了。」她沒好氣。
「就這樣?」他是有點意外的。
「對啦對啦,就是這樣。是不是有點離奇?是不是很讓人難以想像?浪費了一大堆坐車的時間,耗掉了一堆期待活動開始的等待,然後,牧場生活體驗便宣告結束了……對了,我還忘了告訴你,在牧場中洗澡也是要到公用的浴室排隊,只是比在露營區好一點,牧場裡的浴室是在同一棟樓內,不用走上一段
路……只要想到我花了這麼多錢卻受到這樣的招待,我就心理不平衡。」對這個行程的安排,她怎麼想都是無法接受。
「你這是什麼行程啊?」簡介告一段落,高克典開始發表感想。
就他所知,西方人是會在難得的假日背個大背包連續數日的健行、登山、騎著腳踏車翻山越嶺……他們從事這些需要大量體能的活動後還會強調,這就是休閒度假!但這是西方人士的想法,這些行為在東方人眼中,簡直就是自虐。
東方人,尤其是台灣人,要是有個難得的假日,一定是真的為了休息,做些讓生理、心理都能放鬆的休閒活動。出國散心一向是個不錯的選擇,但怎麼她的行程聽起來就像是個蠻荒探險隊的行程?
「精采的還在後頭。」她不屑的哼了一聲,「根據領隊的說法,這個行程本來是安排給親子團的,只是沒想到報名的人與公司原先的假設不符。出團的時候,當他看到大半以上的團員都是有點年紀的社會人士,只有兩個國小年紀的小朋友時還嚇了一跳,是他好心的連忙跟公司協調更改了幾項活動,像是打躲避球之類的活動才被刪掉……」
「躲避球?」他一臉的怪異,無法想像城市肉雞的她跟小朋友打躲避球的景況。
「沒錯,就是躲避球。」她鄭重的點點頭,「你能想像一堆社會人士跟小朋友打躲避球的樣子嗎?」
「我是很難想像你打球的樣子。」他直言。
「哎呀,你讓我說完嘛。」不滿意他的打岔,她輕捏了他一下。
「團裡有兩個六、七十歲的老人家,要他們打躲避球簡直是開玩笑嘛!而且讓人生氣的是,如果真是親子團,應該主動限報名的旅客說一聲吧?就像我們團裡有個黃阿媽,她是女兒體貼她一個人在家無趣而出錢讓她出門玩的,旅行社方面壓根沒人跟她說一聲,等報完名拿到行程表後黃阿媽才知道行程內容,那時候想後悔都不及,一路止有好多活動她根本沒辦法參與……你說,這是不是很那個?」
他點點頭。感覺起來,這家旅行社為了湊人數還真是亂沒人性的。
「而這些都還只是小case而已,因為讓人覺得更不舒服的還在後頭。」袁羚光委屈的扁扁嘴。
「怎麼了?」高克典再也不是沒事人的樣子,大手攬過她的肩頭,將她攬人自己的羽翼下後,關心的問。
「全是『人』的問題。」似是習以為常,她自在的半倚在他的身上,俏皮的皺了皺鼻子。「只能說是我們倒楣,也可以說是認人不清,竟信了這家仗著有名氣而服務品質不怎麼樣的大公司,它除了在行程安排上有問題外,還用了一個沒有服務「這麼糟?」眉頭緊皺,他的表情滿是關懷。
「豈止是糟。」袁羚光重重的歎了一口氣,「這個領隊是我有生以來看過最不負責任的帶團人員,光是最基本的機位問題,從出發到回國,我們整個團的機位沒有一次是安排在一塊兒的,尤其是要飛回台灣的班機座位,『四分五裂』都不足以形容整個團體被打散的散亂程度!其他從舊金山回台的旅行團體大多是一個區一個區的坐在一塊兒,就只有我們,東一個西一個的,感覺起來我們那一團的人就像是讓人用來填空位的,還有一家三口分坐三處的情況哩。」
「或者劃位的事是他沒辦法控制的?」他經常出國,但從沒有一次是跟著旅行團,知道她悶著一股氣無處發洩,但他一時也無從開導起、只好隨便找個假設來平撫她的委屈。
「才怪,我以前跟團出國那麼多次,就從來沒遇過這樣的事。一般來說,劃位時領隊都會向航空公司要求盡量將座位安排在一塊兒,即使少有的幾個座位無法如願,也會想辦法跟其他團體的領隊交涉換位,等位子拿到後,再來安排誰跟誰坐。
領隊會事先做功課,將座位一對對分好,當旅客拿到登機證時,上頭的名字不一定是自己的,卻一定會跟同行的人坐在一塊兒……這些都是我所知道、也是以前所經歷的狀況。」她解釋著。
「是這樣嗎?」坐了那麼多次的飛機,他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些事。
「當然,台灣的領隊只要是程度夠的,大多是這樣做。都說了服務第一嘛,旅遊業也是服務業,當然是力求每個旅客能玩得盡興。相較之下,我這一次遇上的領隊就差勁極了,像機位的事,別說是跟其他團體換機位了,他連對航空公司提出要求也沒有,就看航空公司排到哪兒就怎麼坐,完全任我們自生自滅,而且座位上有什麼問題時,他還要我們自行找空服員解決……」氣不過,袁羚光將謝定母女的遭遇說了一遍,還將出發前「美國人的命比較值錢」的論點說給他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