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已彎成那種弧度還能撐住?服了她。黑炙渾然不覺地漾出一絲隱含著嬌寵的笑意。
「別再退了。」他摟回她,情難自己地輕啄她因病益發紅潤的櫻唇,而後石化了。他在幹什麼?
「會傳染。」海遙急急摀住嘴。
那聲破碎、驚慌的嚶嚀,依循軌道執著地鑽人黑炙的心,於是他向來無波也無浪的心湖,激狂地掀起滔滔巨浪,不能呼息了。
氣悶地拉正她後,黑炙邑鬱於理不出心頭那團紊亂,乾脆離開迷霧籠罩之地朝暗房走去。
「黑炙。」海遙突然看到置於一旁的紙袋。她迅速結好紗布,拎起紙袋跑向他。「給你。」
岑寂地立在陰影處,黑炙面無表情、幽幽地瞪視那只灰褐色紙袋一世紀之久,表明他的不願接受。
「送你的。」海遙執起他的手,笑意盎然地硬將紙袋塞給他。
「不必。」他殘忍的放任紙袋滑落。
「為什麼?」海遙撿起袋子,哭聲哭調。她挑了好久才挑到這件毛衣的。為了這件衣服,她幾乎花光了計程車錢,步行回來才會受傷啊!
黑炙再次被她殘破得讓人不得不皺眉的心碎嗓音絆住腳,莫名地舉足不前。
「裹面是什麼?」他頗為浮躁,粗糙的嗓音不再低沉富有磁性。
「衣服。」乍現的希望大舉掃去海遙眼底的失望,她整個人連同聲音都生氣勃勃了。
替他買衣服?他的衣服有專門的設計師為他打理,外頭那些成品沒一件像樣的,哪能穿出去見人。
「很好看。」她擋住他的去路,快樂的拿出袋中的毛衣,高高舉起。
黑炙一看到毛衣的款式,俊臉即刻重重拉下。
「難看。」他最討厭高領毛衣,笨重、一個不留神就窒息。
「真的嗎?」期盼萬分的光潤小臉瞬間黯淡。
「非常難看。」黑炙快步越過她。
「所以你不要是嗎?」爺爺們也不適合,這個尺寸對她來說太大了,克安又不在。如果他不接受,她該給誰穿啊?
「自己留著穿。」進入私人的世界,他冷漠地將她摒除在心房之外。
海遙落寞地望著衣服發呆。想想也是,撒旦住的地方寬敞遼闊,雖然到目前為止,她還不知道「青焰門」是什麼,卻多少知道撒旦家很有錢,他什麼都不缺。
筋疲力盡地蹲了下來,順著衣服看到受創的手臂,海遙不由得愈加憂傷。
不想當個累贅卻事與願違,希望為撒旦做些什麼,又總是弄巧成拙。老天,她該怎麼做才不會牽累到任何人?如果那個惡煞真是她以前結下的恩怨,他一旦知道她住在這裹,會不會窮追不捨,威脅到爺爺和撒旦他們?
腦中的疑問倘若全是肯定的答案,她便沒有資格再待在這裡了。那麼,她又該何去何從?感傷莫名的海遙未能想透一切,忽然被騰空抱起,還來不及呼叫便落入一副健壯的胸膛裡。
撒旦。
「不想三個老傢伙囉唆,就把毛衣穿上。」不由自主倚在窗口窺視許久,黑炙受不了她的愚蠢,恨恨地被逼出。
海遙褪下浴血的外套穿上毛衣,小臉疲憊地依靠他的肩,烏潤的眸子儘是無所適從的迷惑與眷戀。
「喜歡你。」所以希望能為你做些什麼。閉上眼睛,她鼻音濃重的困盹語音,拜喉嚨沙啞之賜,模糊難辨。撒旦不接受她的心意,害她有一點難過。
濃而不膩的甜蜜不疾不徐,像要滋潤、滲透地流進黑炙的血液,徹頭徹尾甜了他一身,一寸寸蠶食他囤積一晚的憤懣和郁氣。
她說喜歡他。
他不想卻聽得格外分明、清晰。更該死的是,他的心為此而雀躍了。這類稀鬆平常的表白,他聽了何止千百遍,向來皆只有厭惡,沒有哪一次在意或心動過,為何獨獨對她……
第六章
「除了喜歡運動外,我同時也是位財務分析師,精通投資理財……」長老們說她得主動出擊,不然「炙帝」不會將她故在眼底,所以她厚著臉皮來了。「要我讚美你,你可能要等好幾輩子。」敢打斷他打坐的人也不多了。
「不是的,我只是想讓你瞭解一下我。」讓一位大家閨秀說出這樣跌股的話,這人實在不懂得磷香惜玉。
「瞭解了又如何?」黑炙勉為其難牽動了嘴角,有大笑的衝動。要他瞭解她?這個女人的智商數不會是負的吧。
「你應該知道,我……我是令尊內定的紅妝新娘。」駱淡凝盡可能含蓄地表達愛意。如果不是他漠視自己已到離譜的境界,又若不是傾心於他,要她貶低自己的格調倒追男人,對駱家閨女來說確實是天方夜譚。
「走開,我沒興趣聽你囉唆個沒完。」冷冷一笑,閉目打坐的神態多了厭憎的不耐。
怎麼說她也算是「青焰門」的客人,身為主人的他不該如此無禮,這個目空一切的狂人不幸挑起久蟄她心的鬥志了。
「無論如何,你有權知道我會接受這樁婚姻,因為你……吸引我。」感情可以慢慢培養,她有自信成為他喜歡的女人。
黑炙嘎啞地冷笑兩聲。
「如果我說……」沒見過態度這般狂狷的男人,她的得體婉約看在他眼底什麼都不是。
「還有什麼廢話沒說的,就用最簡潔與字句說出來,我沒那麼多耐性陪你耗。」這聲淡漠似輕柔的旋律,夾雜了磅礡嚴峻的駭人間奏。
她才剛進來,和他說不到三分話呀!「麻煩請睜開眼睛,你這樣我實在很難繼續談下去。」他過人的模樣十分賞心悅目,如果能除去那處處顯現的無禮和狂妄,她幾乎可以打包票保證,全世界雕琢得最完美的生物必是他無疑。
「誰在和你談了?」他嗤之以鼻地羞辱她,毫不保留。
駱淡凝上了淡妝的嬌容掩不住那抹紅艷如火的羞窘。氣死人了,當他用目中無人的口吻侮辱她的同時,她居然還為他那天生的高傲氣質神魂顛倒。
「我會是你的賢內助,所以……所以請你接受我。」不能太快打退堂鼓,既然黑伯伯萬中選一挑了她,她便得爭氣些。
猶臉紅心跳的駱淡凝不請自坐,打算來番懇切的長談。
「無福消受。」狀似冬眠百年的俊臉,只肯輕蔑地張合無情的薄唇,不肯善良地惠賜佳人一瞥。
「我們的配對已成既定事實。無論如何,請你慢慢敞開心懷,接受……接受我對你的一片心意。」真羞人,以往她只有接受別人掏心的份,何曾這般低聲下氣表態過?他應該要感動萬分才是。「既定?」黑炙懶洋洋地揚聲大笑。疑疑傻傻、不經意被勾走三魂七魄的駱淡凝,貪戀他堂堂的好丰采,未曾留意丰采之外的冷酷、絕情和厭憎。「滾出去。」猝不及防地沉了聲,黑炙徐緩地睜開冷硬的黑眸,瞪得她魂飛魄散。「我……我……」駱家小姐一時應付不來急轉直下的狀況,手足無措地軟了手腳,委屈的淚水急湧至眼睫。誰說女人變臉像變天,這人片刻前無禮尚稱上溫和的面容,和現在這副粗野、巴不得撕碎人的獸相比起來,才叫可觀。
「爬不起來,用滾的也可以。」他相當樂意做個落並下石之人。
「不……不……」驚魂未定又逢此語,駱淡凝嚇了好大一跳,結結巴巴的語不成句。
「炙帝」真的好殘酷。這些日子,她見海遙常常愉快的在他身邊走動,還以為他是個好親近的人,沒想到一切都是假裝的。原來他那副俊秀優雅的外貌下,潛藏著未開化的獸性,和一顆由冰塊雕制而成的心。
「給你兩分鐘時間爬出去。」黑炙輕輕柔柔地低喝。
誰來扶她起來呀?駱淡凝被他毫不留情的語氣嚇得泣涕如雨。
「黑炙……」海遙依約前來,驚見駱家千金哭得唏哩嘩啦。「小凝,你怎麼了?」她憂心仲仲地跑向她。
「海遙……」駱淡凝傷心委屈地撲在小自己一號的海遙身上尋求慰藉,無意中擦撞到海遙不欲為人知的傷臂。
「別靠我太近,我的感冒還沒好。」海遙淺蹙眉頭,悶不吭聲地強忍了下來。
「不要。」自尊心嚴重受創且餘悸未平的駱淡凝,死都不肯鬆手。
海遙兩道彎彎秀眉,挨不住疼痛,糾葛成團。
「時間快到了。」黑炙出聲提醒。老頭的眼光好得令人讚歎,竟然丟這種垃圾給他。
「時間快到了?」海遙不解。
「你一定……一定得救我,海遙。」駱淡凝失卻冷靜,又驚又怕地摟緊她,哭得難分難解。
救她?「你怎麼了?」海遙見她抽泣得厲害,不禁心生難過。「不舒服嗎?我去請醫生。」她移動腳步。
「不要走。」駱淡凝拚命抱住求生浮木。
「要哭回房裡去哭。」
「嗚……」乖巧的她品學兼優,聰慧得體,備受家人及師長的寵愛,未曾受過絲毫委屈,他怎麼可以這樣待她。駱淡凝哭掉了優雅、端莊的表相,非常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