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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唐瑄

  「兩分鐘到了。」黑炙起身,抓了海遙就走。「這裡留給你盡興。」

  「海遙別走。」需要人安慰的大小姐頻抹淚,糊花了美麗容顏,賭氣地拖著海遙不肯放手。

  夾在中間的海遙幾乎被兩方的拉扯撕成對半。黑炙眼見血色自她嬌艷的臉迅速撤離,手刀一揚,來不及細思量便已敲掉駱淡凝黏人的十爪。

  「你……你……」駱淡凝呆愕至極地撫著麻痺的手腕,如遭雷極。他敢出手打她!敢情他以為她不會武術嗎?

  羞憤交加的駱淡凝縱身飛起,橫腿疾掃向黑炙的臉。抱著不明所以的海遙,黑炙以靜制動,笑笑地瞬間移位。駱淡凝不信邪地一踢再踢,飛躍的身影步步進逼,非要踹得對方鼻青臉腫不可。

  也只有輸不起的人,才會像發了瘋的野狗般,緊追著人不放。黑炙輕鬆自在的挪了又挪,移了又移,且退不攻,隱忍怒氣不與她一般見識。安適地窩在暴風中心的海遙,不明白背後的人何以突然靜止不動,又看到駱淡凝殺氣騰騰地直直劈來,危機感頓生。

  保護撒旦。海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掙脫出黑炙的胸膛,及時持住來人的腳踝,拉下她,反身使了記迅捷的迴旋踢,狠狠將不明所以的駱家小姐踢到數尺外的地板癱著。

  「海……海遙。」驚駭至極的駱淡凝抱著肚子,怎麼也不敢相信會發生這種事。她以為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她們已經是朋友了,而且她並不知道海遙有這等驚人的好身手。

  「我……我……對不起。」發現自己誤傷了人以後,海遙慌了手腳挪向她,直想賠罪。

  黑炙撈回她,制止她接近惱羞成怒的紅臉千金。

  「為什麼?」一腳被打敗?誰能忍受這樣的屈辱。駱淡凝嚥不下這口郁氣。

  「我不是故意的。」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老是有這種意外之舉。海遙急著扒開腰閒的鐵鉗向好友解釋,越慌心就越急,一個不小心,那只不為所動的大手便多了幾道抓痕。

  「胡扯,你明明是故意的。」駱淡凝拉不下臉。除了無人能匹敵的美貌外,她一直以自己的好身手為傲,沒想到區區一個來路不明的海遙隨便一踢,就踢碎了她建構多年的美夢,教她怎能不恨?枉費她一直當海遙是朋友。

  她該感謝這個多是的笨女人,不然由他出手,她非殘即傷,哪還能開得了口。「撒潑的女人面目相當猙擰,根本不能見人。」黑炙舔舐受傷的右手背,事不關己地拖著海遙往外走。

  「小凝,我真的不明白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請你不要生氣。」怎麼辦,她無意中傷了自己的朋友。海遙用力扳著越箍越緊的手掌,一心想贖罪。

  他在護衛她。駱淡凝又妒又恨,理智、教養全撇到一邊。「我才是他的新娘,你根本什麼都不是,只是寄人籬下的麻煩,你……」

  啪啪啪!一連串厚沉、節奏緩長的掌聲響起,淹沒了駱家小姐激昂的怒言。

  「再加油點,就可以入圍諾貝爾和平獎了。」不吝鼓舞的喝采人,刻意將沾血的腥舌點了點彎成漂亮弧度的唇角,碩實頎長的身體具體呈現出從容不迫的優雅和原始蠻荒的獸性。

  狂獅要撕碎她了!駱淡凝悚然一驚,下意識地快步退後。

  「抱歉。」她說的對。海遙臉色微白地掩下眉睫。

  原來小凝是撒旦的新娘,她根本不曉得這個,還以為她是爺爺們的朋友。經由克安天天的越洋傳真解說,她已經明瞭「青焰門」所代表的權威和勢力,撒旦是領導人的兒子,自然會有小凝這樣才貌兼俱的好女孩為妻。她不應該出手傷她,撒旦一定會怪她吧!

  小凝的運氣好得令人羨慕,能長伴撒旦一生。

  「海遙……」海遙疚愧難當的呢喃和飛白的雪顏亮燦燦地刺痛駱淡凝,她為自己一時的口不擇言慚愧不已。她失心瘋了嗎?海遙根本不記得自己的身世和背景,動作完全是出於自然反應,她到底在胡謅些什麼?

  她想向海遙道歉,但不是在這個男人面前,她寧死也不要自尊再次掃地。

  「能否告訴我一件事,她麻煩到你了嗎?」黑炙拉開門,突然回首,舒舒懶懶地揚高眉目。

  駱淡凝不敢迎視那雙質問的厲眸,匆匆調開視線。

  「不用客氣,你剛才也沒有顧忌過什麼不是嗎?」等待的眸光悠悠轉沉。

  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男人啊?駱淡凝欲哭無淚。

  「說啊!」持平的音綢緩緩加入冷藏的冰度。

  「黑炙,別這……」海遙的未竟之語猝然被一隻大手掩埋得乾乾淨淨。

  「沒……沒有。」先前魂魄飄飛的驚懼感重回心底,駱淡凝以為自己暈眩得就要休克以示歉意了。

  「或者她曾經不小心走錯路,寄宿在貴府?」嘲諷如軟刀的聲音越磨越犀利,越冰越凍人。

  「也……沒有。」駱淡凝抬不起頭。

  「沒有就別自以為是聖人的批判一切,回去修養好自己再出來教訓別人,免得貽笑大方,丟光你祖上的臉。」他刻意加長損人的音律折煞她。

  砰!黑炙帶海遙離去的關門聲,重重地撞痛駱淡凝的眼睛,斗大的淚水一顆一顆不聽使喚地冒了出來。

  被人不留顏面這麼一訓斥,她汗顏愧地,羞得險些自了,偏偏他教訓得極是。

  ※  ※  ※

  「你嚇到小凝了。」好像聽到小凝的哭聲了?海遙同情地望著厚重的拉門,踱不開步子。

  黑炙故開她,獨自走下台階,步向縱橫屋前的盂宗林。

  昨天他收到克安傳來關於她的檔案,雖不願意直呼女人之名污染自己的靈魂,但為了求證,他必須……

  「孟葵。」他慢不經心試探,喚得極為低沉。

  海遙心不在焉地徘徊在道館前,並未聽見。

  「有沒有聽過這個名字?」一次就夠了,他可不想……

  「什麼名字?」她貼在木門上專注地聒聽。很大聲,小凝哭得很傷心哪!要不要進去安慰她?

  天殺的,她沒聽見。

  「孟葵。」富有磁性的嗓音加重了音階,慍惱的又呼一遍。

  還是先等等好了,人在傷心的時候都不願意有旁人在場吧!到目前為止,她也只能接受撒旦,大概是因為他看起來很強悍,禁得起風吹雨打吧。

  「可不可以再說一次?」緩緩旋身,她終於肯賞臉地將注意力投注在他身上。

  黑炙一點也不覺得榮幸,事實上地已經被她的極端忽視惹起了熊熊怒焰。猛然回轉,他幾個跨步衝到上頭,拉了她直入迷蹤林。

  克安說這片蔽天的竹林其實是座難度甚高的迷宮,要她別隨意走人,免得出不去。

  海遙敬畏地隨黑炙竄來竄去,不明白沒有特別做記號,排列方式又幾乎一模一樣的竹徑,錯綜交雜,他怎能走來輕輕鬆鬆,不致弄糊塗?像她現在已經轉得眼花撩亂,辨不清東南西北了。「不要……不要再走了好不好。」說來傻氣,她總覺得再走下去,這片寒森森的綠林會吞沒他們。

  發抖了。在那份完整的紀錄裹,她可不是沒膽的女人。事實上如果報告屬實,這個女人簡直勇敢得過火。

  「我怕,怕竹子騷動的聲音。」莫名地感到害怕,海遙側身緊抱住他,蒼白的容顏訴說著無助的軟弱。難怪撒旦的家她幾乎逛遍,獨漏這兒,原來是這種沙沙的風哮聲阻遏了她。

  「怕就靠過來。」黑炙心頭一悸,不情不願展開手臂,形成安全的臂彎容納她。明知道她的恐懼是什麼,他卻一意孤行地想證明她不是那個曾經冷靜得不像女人的女人,只因為他拒絕將這兩個性情截然不同的個體重疊。

  伊人鼻息淺促,悄然地移動位置,嵌人為她準備的懷抱。

  「裡面有些什麼?」無論如何,就是止不住涼自內心那股寒氣,到底是什麼讓人打從心底懼怕起這片青翠沁涼的竹林?

  「竹子。」還在抖。黑炙擁緊她,忽然變換方向。這女人四歲時曾因其父好打不平,代父受過,被棄置存竹林一夜以示警告,陰影就此深種。由此證實她的腦子的確忘了些什麼,但骨子裹仍是那個冷靜的女人口--孟葵。他想知道她的潛意識還記得多少事?看到亮光了。畏縮的蒼顏乍放歡彩。「我們要出去了嗎?」海遙如釋重負又有些罪惡感,」可是你不是想帶我進去看什麼束西嗎?」否則他為何拉她進來?

  「錯了。」這女人的腦子越來越靈光,感覺也逐漸敏銳了。再來她會變得獨立,不需要任何人。

  原以為她不是老頭便是炎的女人派來騷擾他的,直到動作敏捷的克安將那份精采的資料傳來,才證明了她的清白。她根本不認識任何青焰人,也沒必要懷有目的親近他,因為她的身邊一直跟了一尊守護神。

  有機會的詰,他倒想會會這號奇葩人物。死心塌地守著一個卑微的女人值得嗎?「有沒有聽過舒義這個人?」他問得漫不經心,心頭卻生了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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