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離譜了。根據克安的寫法,光是應付他層出不窮的要求就夠了,我們還要不要過日子啊?」
「他會這麼寫可能有他的用意,稍安勿躁,讓老哥念完信。」「和」沉穩的安撫「平」,一行人移至枝繁葉茂的栗樹根下坐定。
「事情是發生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得從郁卒透頂的少爺突然決定到海邊散心開始講起……」
朗朗乾坤下,言如行雲聲似鐘,流光逐漸把人拋……
第四章
「炙帝居」,暖融融的清晨,有一抹極為纖淡的影子,來來回回穿梭在中庭裡。
「因為這是青焰門首次在台灣舉辦珠寶展,炙帝那孩子忙著打點一切,所以見不到蹤影,你可別見怪。」若不是為了「青焰門」的名聲,他們何必替那個不知好歹的死小子打圓場,明知道駱家千金今天抵達「青焰山莊」,他居然放他們靈子。「義」氣在心裡口難開,雙眼佈滿哀恨的血絲。
「希望他能保重身子。」優雅的絕世美女體諒地一笑。
「他若是知道你這麼善解人意,一定會非常高興的。」眾人只知道炙這孩子還在「青焰山莊」內,至於他躲到哪兒去了,卻沒人能找得到。神出鬼沒的孩子。「平」在心底犯嘀咕。
「長老們過獎了。」傾城佳人再露矜持的笑靨。據說「炙帝」是個非常英俊的男人,不怎麼喜歡女人,真的嗎?好期待。
「你別被我們家炙帝冷漠的外表誆騙,其實他的--」正對著大門的「和」不知不覺拖長尾音,慈藹的面容再次被海遙忙碌的身影勾走。
「她是……」好聲好氣地轉過頭,駱家千金總算捕捉到外面那抹粉藍色的纖影了。
長老們似乎很寶貝她?從一個小時前,他們坐在大廳裡解釋「炙帝」何以遲遲不見人影開始,這已經是他們第四度被那位嬌柔的女孩分了神。
「可憐的遙丫頭。」並坐在「和」身邊的「平」,見海遙吃力地挪移著幾乎壓垮她的窗戶,無心回話,趕忙一骨碌地起身追了出去。
「駱家姑娘,你暫時在這兒候著,我們先失陪一下。」「義」的聲音飄散在空氣裡,人已杳然。
「失禮了,我們去去就來。」身材最為壯觀的「和」則笑意盎然的點頭賠禮,遲緩邁出。
天氣這麼好,應該多曬一會兒太陽。海遙止住顛顛簸簸的腳步,故妥窗子,反手拿下束縛著長髮的白色手帕,重新理好紛亂的秀髮,才將手帕再次繫緊。
「遙丫頭,快快放下。」她怎麼抬動那扇巨窗的?「平」心疼至極地追來。
「我已經放著了。」扶定齊肩的窗戶,海遙奇怪他轉望他。「爺爺不是說有客人來要招呼嗎。」自從前天一大早,爺爺們特地到房裹告訴她克安去拜訪友人,可能要好一段時間不能回來後,他們便替她買了一台傳真機,還買了好多衣服、鞋子、飾品,就連手帕也是爺爺們買給她的。
爺爺們對她真的好好,拿她當親生的孫女在疼,她該如何回報這些好人啊?
「海遙今天穿的是我買給她的牛仔裝,真好看啊!」隨後而來的「義」喜不自勝的炫耀,大大地引起另兩人的不滿。
「胡扯,明明是因為她在幫那個妖婆做事,不得已才穿褲裝的。」真是,老喜歡往自己臉上貼金。
「她昨兒個穿的是平老弟買的洋裝,今兒個穿你買的,是基於公平考量,不是老哥買的特別好看或難看。」「和」笑呵呵的眼睛瞇成一條線。「明天就換我買的那些帥靚、嬌俏的套裝了,是不是啊,小美人?」
這……
「因為我很喜歡爺爺們送的衣服,就將它們全擺在一塊了,所以……我一點也不曉得哪些衣服是哪位爺爺買的,對不起啊!」海遙壓根沒想到老人們連這種事也會爭,愧疚得險些無所適從。
「沒關懷,沒關係,海遙喜歡就好。」她只要一皺眉,他們這些老頭的心就會跟著扭擰,一扭擰就會想起她堪憐的遭遇,唉!可憐的小寶貝。
「都是你們害遙丫頭難受了。」「平」輕攬她下垂的薄肩,拍拍她。「遙丫頭,你一大早就忙來忙去,那個妖婆使喚你做多少事,告訴平爺爺,爺爺幫你主持公道。」
自從看完克安的信後,對海遙已存有好印象的三位老人,可欷吁了個把小時,流了不下三桶的老淚,才把心中因悲憫而翻騰的情緒轉化成對海遙的諸多憐惜,疼她可疼得緊。
「妖婆?」海遙錯愕地猜想良久,依舊摸不著頭緒。「她是……」
「就是那個成天窩在廚房刷刷洗洗的老太婆啊!」成天板著那副沒有表情的尊容,鬼看了也會倒彈三尺。「她有潔癖,看哪兒都覺得不乾淨,你別睬她。」
「不是的,爺爺誤會婆婆了,是我自己想做點事的。」爺爺們似乎不太喜歡婆婆。「這裡不是我的家,我不想平白無故……」
「小美人想做就讓她做。」「和」輕輕地撥開盤據在她心底沛然的虧欠感。「你想在哪兒洗窗子,我們帶你去,省得你迷路了,青焰山莊可不小。」小美人還不曉得她寄身在什麼樣的地方,等她習慣了這裡以後,再慢慢說給她聽。
「不會的,昨晚克安傳了這張地圖給我,上面註明的很詳細。」海遙雀躍的從口袋裹拿出地圖,亮給他們看。「爺爺,青焰山莊怎麼分成那麼多居?」有「炎皇居」、「炙帝居」、「焰王居」、「雷霆居」、「影子居」和「客居」。這些居是以「客居」為中心點,呈故射狀聯繫著五居。
「因為青焰門專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人,他們不習慣住在一起,怕一言不和會大打出手,才會無緣無故分那麼多居。」「平」沒好氣地想起失蹤多時的黑炙。
平老弟在激昂些什麼啊!「別談那些壞人心情的孩子。海遙,你想到哪兒洗這些東西?」「義」在「平」不動聲色地接下海遙手中的窗戶後,也出手幫忙,兩老排開她各執一邊。
「這裡可以嗎?」海遙的纖手輕輕地指在錢克安註明為「秘密花園」的地方。花園裡應該有水吧?
對呀!他們怎麼會疏漏了這一處?炙絕對會在那兒,那裹是他百分之百的私人天地,因為暗房就設在花園裹。三位老人個個詭異的笑開了老臉。
「好地方。」
「我去端茶具和棋盤。」
其樂融融的老人們你一言、我一笑,早把等在屋裡的嬌客拋上青天,忘得一乾二淨。
※ ※ ※
「喂,起手無回大丈夫。」
「我的手又還沒放下……」
「有風度點,老哥。」對弈對得不亦樂乎的三位老人,無感於背後偶爾猛烈刮來的涼風,放肆地喧嘩不休。
爺爺們的精神真好。海遙赤腳蹲在花園一角刷洗窗子,心神不寧的眸光不待會忍不住跑向爬滿玫瑰的吊籃裡,偷覷幾眼閉目養神的美男子。聽爺爺說,滿園的薔薇和玫瑰都是撒旦親手為了他媽媽栽種的,好美喔!
「遙丫頭,休息一下,過來喝杯茶。」「義」有恃無恐,放任自己得天獨厚的嗓門直上天庭。這麼吵,如果那個渾小子還能睡,他就服了他。
海遙放下刷子,笑意吟吟地移向花園中心的露天石桌。當她不經意瞧見「和」難忍酸疼地揉捏肩膀時,突然打住腳。
「昨天隨婆婆上街,替爺爺們買了紓解壓力的精油,我去拿來幫和爺爺按摩。」說完,她飛奔而去。
黑炙放下遮陽的手腕,斜睇那抹飄過拱門的人兒,然後瞟回視線,瞄瞄下方那幾片湛著白光的窗戶,若有所思。
「起床啦!」「義」冷冷地瞪著甦醒的黑炙。
聒躁。黑炙懶散地爬起。
「炙帝,我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和」放下跳棋。
「用『商量』這個字眼就有點受寵若驚了。」慢慢地湯動雕刻精美的花床,黑炙狂妄的睥睨姿態硬是逼謝了滿園嬌艷不可方物的薔薇科植物。
「商量什麼?」「平」不懂。
「關於小美人的事,你忘了。」
「哦,你說的是昨天晚上她跑到他房門口借宿的事?」「平」粗短的手直指置身於花團中央,下巴微揚的美男子。
「海遙偶爾想進你房間睡,是因為沒有安全感,你又何必擺張臭臉嚇她。」「義」藏不住話,脫口質詢。這渾小子根本沒半點青焰人該有的俠義心腸。青焰後輩一代不如一代,可憐。
黑炙漫不經心地笑了笑,聽若罔聞。
「如果連這件事也算進去就是兩件了。」老哥不提,他還真給忘了。「和」笑容可掬地順著白髯。
「要借不借隨我高興,你們不必多事。」這票老糊塗八成忘了何謂「分寸」。
「你!」「義」氣呼呼地跳了起來,「你那是什麼態度,就算是太上皇也要賣我們面子。」
有沒有搞錯。黑炙啼笑皆非,頗為同情地搖搖頭。「老頭是老頭,我是我,你們好像弄不清楚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