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大家都冷靜下來。」「平」拉住「義」,揮手要黑炙賞些臉,別再回嘴。
「不管炙帝對遙丫頭如何,我相信和老奇要說的不是這個。」
「我們希望你能動用你的力量,查出小美人的身世。」小美人快回來了,話得盡快說清。
「炙啊,考慮一下如何?」若不是他們年事已高,又喪失了呼風喚雨的權力,也不用委下身段拜託囂張的後輩了。
「為何我要?」黑炙奇怪地笑哼。
「讓我去掐死那個渾小子。」「義」叫囂著。「和」怕「平」鎮壓不住,趕緊幫忙圍堵。
「爺爺,大廳裹那位駱小姐在找你們。」揮著數罐精油奔回花園的海遙,喘紅了臉蛋,翩翩地飛入僵局裡。
「經她輕柔的提醒,怒從心中來的三位長老不約而同記起了遠方來的貴客尚被冷落在大廳,羞愧感不禁冉冉冒起。他們已經在這裡消磨兩個時辰了,真對不住人家小姑娘。
「小美人,精油先擺在桌上,我們等會兒再來拿。平老弟,走了。」「和」打哈哈地推走怒氣衝天的「義」。
「那些窗子讓炙帝幫你搬回去就好,他若是不想,你就告訴他明天準備當新郎。」臉色明顯烏青的「平」,心有不甘地丟下威脅。
撒旦明明在那裡呀!海遙莫名地來回掃望各據一角的人馬,直至戰敗的一方消逸無蹤。
「剛剛平爺爺的話,你……聽到了嗎?」海遙慢慢走上高拱在花園中心的石桌,納悶地放下懷中的瓶瓶罐罐。爺爺們和撒旦是不是吵嘴了,他們好像很生氣?而且撒旦那雙羽翼又慢慢揚起了……
用選妻這種事威脅他,他就會怕了嗎?黑炙重新躺下,吭都不吭半句。
他好像睡眠不足?「昨天晚上克安有傳真給我,你要不要看?」海遙沏著荼,訥訥地探詢。
翻身趴臥吊籃裹,黑炙慵懶地伸展身軀,那充滿力與美的運動家體魄,兼俱懾人心魂的剛猛和陰柔,引得蝶兒流連駐足。
「你要不要喝茶?」他曬那麼久太陽會渴吧!海遙端著滿滿一杯熱荼,穩健地走向黑炙。
她的足音太輕巧,有點捉不著。黑炙翕動長而微翹的睫毛,優美地蠕動身子,一頭長髮流洩而下,迷惑了海遙。
撒旦戴耳環耶!她在心裡輕呼。
「站住,別再靠過來。」黑炙按捺性子等了一會兒,懶洋洋地斥令。她現在應該在一公尺之外。徐緩睜開眼睛,想印證自己的估計準確與否,他毫無心理準備他對上一雙過近的美眸和嬌顏,脈動冷不防加速了好幾拍。
竟然這麼近,超出他的預估太多。
「你那只青色的耳環好特別,像火焰。」海遙彎下身子,無所顧忌地俯近他。
「別再接近,聽到了嗎?」他寧靜的神色輕鬆得觀不出剎那間曾經掠過的驚訝。
他在生氣。海遙挺回身子,有些手足無措。
「昨天晚上害你被爺爺他們罵,對不起。」她萬分歉疚地遞出茶。」你不會責怪爺爺他們吧!他們都是好人,會那麼生氣完全是因為我。」她後退一步,滿臉憂傷。「克安說這裹是你的房子,謝謝你救了我,並且收容了我。如果你覺得我帶給你太多麻煩,我可以離……」她不要撒旦老是為了她不高興。
「淨說些廢話。」黑炙惡狠狠的眼神瞬也不瞬地盯在那杯騰騰冒煙的荼杯上。
海遙無依地拭去眼角的淚水,不知該哭或笑,迷濛的淚眼茫然無措。「撒旦,如果你真的不願意我留在追裹,我……我其實也不曉得自己該往哪裹去……而且我捨不得離開你和爺爺們,你們是我僅有的一切……」汪注淚水奪眶而出,慌亂中她急著想遏止,奈何怎麼也停不了心中陸續翻騰、釋放的悲傷和恐懼。
蠢兮兮。「沒人要趕你走。」黑炙緩緩撐起身子,言不由衷地搭話。
「我無意增添你的困擾,對不起……」海遙哽咽無語的低下頭,為免加深他的不悅,她掄起小手蒙住嘴,悶聳抽泣。
黑炙被她抑抑績續的哀泣聲抽躁了心,長手煩鬱地往前一探,本想驅走使自己心煩意亂的禍源,不料一觸碰到那副溫軟的嬌軀後,推拒的大手叛離的反手一扭,便粗魯的將憂鬱的淚人兒帶往懷裡。
「你一定認為我是個……麻煩……」抽抽噎噎的人兒淨顧著訴說她的羞愧與不安,未曾察覺她依偎的胸膛硬如石板。「我一直試著……試著不去依賴你們……很努力在嘗試……可是……我辦不到……對……對不起啊……」
「知道自己是麻煩,就不要增加別人的反感了。」黑炙既怔且愕地瞪著顫抖不止的頭顱,有些懊惱自己的反常。
「……請……請縱容我幾分鐘,只要……再幾分鐘就好……我想躲在你的羽翼下痛哭。.一場……」海遙緊貼他,單手勾住他的頸子泣不成聲,斷線的珠淚紛紛滾落,打濕了兩人交纏的長髮。「你會不會覺得孤單……撒旦……我經常不知……如……何是好……」瘩瘓的鼻音交雜著低抑的悲愁,訴不盡滿懷的苦楚。
羽翼?她哭糊塗了。黑炙剛毅的下顎被對方一發不可收拾的淚水哭得越繃越僵。
「……不想被你討厭……怕有一天你會趕我走……我的世界只有不確定……讓人害怕……」
「要趕你走之前,我會提前一個月通知你,閉嘴。」心口揪得越來越緊,幾乎窒息。忽然,悒鬱的黑炙瞥見那只握著茶杯的小手,經過連番波折居然安好地奉著滿滿一杯茶,涓滴未漏。
真蠢啊!差點被她騙了。他僵冷地縮回探出的雙臂,曾經揪痛的心臟陡地掉人冰河裡,凍回冰點。
※ ※ ※
馬蹄聲?有馬!拿著地圖探險的海遙急急往綠草如茵的坡下衝去,若不是黑炙眼明手快緊急勒住馬,黃泉路上已多了一縷蹄下亡魂。
「撒旦!」絲毫不見半點憂患意識,海遙快樂地撲上前。那天他雖然沒有幫她搬回窗戶,又一聲不響離開了好幾天,她還是要感謝他容忍自己哭那麼久。
「別靠過來。」夢魘又來了。黑炙慍惱地控緊韁繩,安撫處於驚駭狀態中的失控馬兒。
海遙瞬間定住,歡愉的笑容瑟縮地凝在嘴角。「對不起,看到你太高興了,一時忘記不可以叫你撒旦。我可以叫你炙嗎?」站離他遠遠的,她不安地瞥了瞥馬上的人。那匹馬和他一樣高大,一樣好看。
懶得搭理她,黑炙掉轉馬頭朝馬廄馳去。海遙拎起裙擺,辛苦地追在後頭。
「好……好多匹馬……」上氣不接下氣追進馬廄後,海遙虛弱地驚呼。「我可不可以騎騎看?」她走到最後一閒馬房,找著卸好馬鞍,正替愛馬刷鬃毛的黑炙。
「不可以。」黑炙背向她,刷得十分起勁。
亭亭玉立存馬房邊,海遙疑疑注視黑炙挺拔的背影,著迷的眸子隨著那頭狂亂豪放的長髮浮動。
這些天沒看見撒旦,她一如以往有些不安和恐懼,總覺得沒有他在的地方冷風刺骨。這期間爺爺們曾企圖喚起她的回憶,卻徒勞無功,但已明白讓她知道自己不能永遠賴在這兒,山莊再溫暖終究不是她的家,她總有一天得離開。
多想再躲到那雙溫暖的黑翼下,遺忘所有的迷離和混沌。她究竟要尋覓多少歲月,才能填回那段過去?不,縱有分別的一日,她也不希望太快來臨,她還想依偎在撒旦懷裡多儲存一些回憶。目前的尚不夠,不足以供她後半輩子回味。
她有多麼喜歡他啊!「炙,我幫你。」
「不準直呼我的名了。」黑炙頭也沒抬,提起木桶,倨傲地慢慢往後移。
不能叫撒旦,不准叫炙……「你希望我怎麼叫你?」她不由自主靠近鼻翼翕張的馬兒。
「你最好馬上消失在我眼前。」他煩鬱的嗤哼。
它喜歡她。當戒慎的馬兒以濕濡的鼻頭磨蹭她的臉時,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暖暖流經海遙空湯湯的心頭,她似乎……曾經這麼做過。輕柔地拍撫馬兒,海遙闔上眼睛極力想抓住那抹稍縱即逝的感覺,思緒翻騰於雲霧間,整個人陷進忘我的流沙裹,壓根沒聽到那聲殘酷的逐客令。
黑炙一鼓作氣,俐落的從馬尾刷回馬首,當他無意中瞥見她緊貼著馬兒陷入恍惚的神遊狀態時,憤郁的眼神不由得黯沉了。
「墮落」是一匹優良且暴躁的冠軍馬,除了他以外,從不讓別人接近。連和他朝夕相處的克安,它都十分排斥。這個女人手腕高超,收買了克安的魂,贏走了「義」、「和」、」平」的關懷,現在又勾去了「墮落」的心,最近又成天跟在他身邊,有問題。
「我必須騎馬。」幽幽地掀開眼瞼,閃爍決心的嬌顏拂了層淡淡的挫折,差一點就抓住了……
「為什麼我該聽你的?」黑炙蹙緊眉宇,陰狠地逼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