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因為如此,衛疆的大名雖然威震塞北,但左賢王的部隊從不曾和「衛軍」交戰過,所以左賢王一行人並不是很尊重衛疆;再者漢朝是求和的一方,所以難免蔑視漢人。
蝶兒心中震了一下,暗自呻吟一聲,她看到當日在街上想擄她至大漠的匈奴漢子,老天!真是冤家路窄,沒想到他是單于的手下。她看到他也睜大眼睛,那個匈奴漢子認出她來了。
蝶兒忽略了韓伏慶,他自然認得出那名大漢,只見他上前在衛疆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衛疆的眼神立刻像把劍射向那名大漢,令那名大漢震了一下。
「有什麼不對嗎?衛將軍。」單于蘭屠耆問道,他畢竟閱歷甚深,看到衛疆殺人般的眼神掃向自己的部下。
「這倒要問問你的屬下。」衛疆冷冷地應道。
「你竟敢用這種口氣向我父王說話!」蘭若鞮盛氣凌人的說。
衛疆看向她,冷峻的眼神令他住了嘴。
蘭屠耆挑眉命令:「誰?站出來!」
那名大漠往前站了一步。
「阿布,什麼事?」蘭屠耆沉聲道。
「小的曾經在街上冒犯了這位女子。」阿布指著蝶兒道。
此話一出,衛疆的手下全都往前站一步。
「你冒犯的是我的妻子。」衛疆的聲音冷得刺骨。
「我當時並不知情。」阿布道。他是不可能在眾人面前承認錯誤的,而且他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更何況以前打仗時,燒殺擄掠對他而言,根本是件稀鬆平常的事。
蝶兒不懂,為何事情已過了這麼多天,衛疆的脾氣依然如此暴烈?還有他那些手下,站得這麼近幹嘛?她都快被他們擠出大廳了。
蝶兒捏捏衛疆的手,示意他事情過去就毋需再追究了,何況韓伏慶也教訓過那胡人了。衛疆卻握著她的手,示意她別擔心。
「衛將軍想如何解決?」蘭撐犁挑眉道。他看著嬌美的衛夫人,難怪阿布想帶她回大漠。
一旁的衛宗沉不住氣,插話道:「他傷了嫂子的手,至少得廢了他。」
蝶兒倒抽一口氣,他們這些人怎麼這麼蠻橫?
蘭屠耆咧嘴笑笑,他倒是想見識聞名大漠的「衛軍」是如何優秀。「阿布!」
「是。」阿布應道,他也忍不住躍躍欲試;當初若不是喝醉酒,他也不會敗在韓伏慶手上。
韓伏慶不等衛疆派人,已上前跨了一大步。他當日曾說過,若再見此人必當殺之,如今雖不能殺,廢了他也甚好。
衛疆只簡單的對韓伏慶說道:「替我廢了他。」
「是!將軍。」
蝶兒不敢相信事情會演變至此,她對韓伏慶道:「雖然我不喜歡你們像野蠻人一樣打來打去,但我還是希望你打贏他。」
這番話讓所有人好笑的看著她,她顯然不曉得大家是為她起衝突,還罵他們野蠻人。
韓伏慶微笑道:「是,夫人。」
兩路人馬各立在一例,韓伏度和阿布站在中間。小春和小余都站在蝶兒身旁,而附近的僕人只敢遠遠的在一旁觀看,不敢走近。
阿布首先出招,他要雪恥,以報上次被打倒之仇。卸下弓箭後,他立即伸出左腳攻向韓伏慶下盤,韓伏慶不慌不忙抬起右腿掃向他的左腿,接著雙手攻向他的喉嚨,阿布連忙起手擋住,誰知韓伏慶雙手一晃,已攻向他的胸膛。
阿布被他突然的快攻嚇了一跳,連忙後退,韓伏慶一個旋身,左腳已踢向阿布胸坎,左手扣住阿布右臂。右手劈向阿布左肩;阿布連忙格開他的右手,韓伏慶左手一轉擊中阿布腹部,接著擒住阿布右手,用力反轉,只聽「喀」的一聲,阿布慘叫一聲,右手已被廢掉。
阿布想以左手擋住韓伏慶,卻又被他反制,阿布痛得彎腰,韓伏慶抬起左腳踢向阿布肩頭,不料同時一條鞭子揚起,抽向韓伏慶的左腳,他卻像是根本不在意鞭子的到來,準確的踢中了阿布。一聲尖叫蓋過了阿布的呻吟聲,而應當抽中韓伏慶小腿的鞭子,被韓伏度的左手牢牢的抓住。
那聲尖叫是小春所發,只因她對韓伏慶有好感才會如此。在所有的士兵當中,就屬韓伏慶和她最熟,他曾在溪中救起她,而且還關心她的感受,使小春芳心暗許,但她自知奴僕的身份和他根本不配;本來她也從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但眼看他就要受傷,關心之情便難以掩抑。
韓伏慶轉頭看是誰放的冷鞭──蘭若鞮。
「若鞮,你太放肆了!」蘭屠耆責備道。
「可是他──」
「別說了。」蘭屠耆打斷她的話。
韓伏慶放開鞭子,走回衛疆身後,經過小春身旁時頷首微笑,使小春雙頰酡紅。
「『黑軍』果然名不虛傳。」蘭撐犁微笑道。
衛疆的部隊又名之為「黑軍」。秦漢之際,士兵的軍服多為朱褐色,而「衛軍」因身穿黑服,有別於一般兵隊,所以又稱「黑軍」;黑軍全是「騎兵隊」,不同於秦漢盛行的「車兵」、「步兵」,所以聞名大漠。
戰國中期,趙武透王為了對付北方的匈奴和西邊的秦國,決心整軍經武,學習胡人穿短裝、習騎射之長,也就是胡服騎射,這對騎兵的發展是一項重大的貢獻。騎兵的訓練都以北方邊防的男子為主,因西北與北部邊境地區,民好習武、騎射,且與遊牧民族直接對峙,故多為騎士;而內地的平原、丘陵地區,因地形之便,故以步兵(材官)、軍士為主;江淮和沿海地區,則以水戰為主,故多出船士。
這時單于的另一名部下上前道:「在下須卜徑路,敬請賜教。」此人乃是左賢王的有大都尉,阿布屬於其編列的部下;看到自己的手下出糗,他當然想出面扳回一城。
衛疆看單于和碗撐犁都沒有出面阻止,就明白他們也想放縱部下來和「衛軍」比武,遂道:「韓伏邦。」
韓伏邦出列道:「是。」
蝶兒不悅地咕噥:「真不曉得他們是來結親的,還是來比武的。」
衛宗笑道:「他們下挑戰書,我們當然要接招,而且大夥兒好久沒舒活筋骨,乘這個機會動一動也不錯。」
蝶兒皺著鼻子道:「我看你們是對看兩相厭,不廝殺一陣不甘心。」
衛宗大笑,「嫂子真厲害。」
衛疆微笑道:「可能還得出一陣子才會停,你還是先回房。」
其實他是不想讓她看到比武的場面,他知道她心腸軟;剛剛阿布受傷時,她心裡已不忍,不想她再看到這些暴力場面。
蝶兒明暸衛疆的用意,她點點頭,和小春、小余準備先行離去。
「尊夫人是否先行離開?」蘭屠耆問,見衛疆點頭後又道:「可否和小女一道走?」
「父王,我不──」
單于打斷她的話,「女孩家別在這兒。」
只見蘭若鞮心不甘情不願的和蝶兒一道離去。
★ ★ ★ 「這是什麼?」蘭若鞮指著垂吊在樹枝上的秋韃問。
「鞦韆。」蝶兒沒好氣的答道。她實在受夠了這個頤指氣使的胡人公主,前院到後院這一路上,她不知有多少次想朝她大吼;她實在太過分了。
方纔,她們沿途走來,蝶兒好心的款待她,一路上為她解說府上的一切,可是蘭若鞮卻用傲慢的口氣,暗示他們應該跪下來迎接單于才是,就算沒有如此做也應該表現得謙恭,沒想到反而挑起事端,廢了她爹一名手下;聽得蝶兒火冒三丈,差點和她吵起來。
要不是怕引起爭端,蝶兒一定會踹她一腳,因為她感覺到後院的士兵不時地看向她們這邊,似乎只要不對勁,他們就會立刻上前幫忙。
「做什麼用?」蘭若鞮傲慢的指著鞦韆問道。
「沒什麼用。」她頓了一下,「除了玩耍。」
蘭若鞮的興趣被挑起,「怎麼玩?」
蝶兒坐在鞦韆上,小春在她背後輕推,鞦韆開始前後擺動。
「就是這樣?」蘭若鞮疑惑的問,「可不可以兩個人一起玩?」
蝶兒在心裡笑道;明明一個人不敢嘗試,還裝出一副很勇敢的樣子。「可以兩個人玩。」她指著兩邊多出的空問道:「一個人可以站在背後,踏在這裡。」
「那好。」蘭若鞮說完,也不等蝶兒同意,就踏上板子,站在蝶兒背後,然後命令小春:「你來推。」
小春猶豫了一下,畢竟蘭若鞮又不是她主子。
「你愣在那兒幹嘛?我叫你推你沒聽到嗎?」蘭若鞮怒道。
蝶兒不悅的瞇起眼睛,她以為她是誰?竟然敢命令小春。「你如果再這麼蠻橫,那我們就不玩了。」
蘭若鞮「哼」了一聲,要不是她想玩玩這個從沒見過的東西,她才不容許她們如此不恭敬的對她。想她堂堂一個居次(注三),每個人看到她莫不戒慎恐懼、必恭必敬,可是今天來到衛府之後,每件事情似乎都不對勁;先是因父王的一名手下打傷這討人厭的衛夫人而引起兩方人馬比試,現在她還無禮的對她說話;若鞮實在想修理她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