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蝶兒姣好的面貌更讓她不是滋味;在大漠沒人「敢」比她好看,更何況她自認就算不能「傾國」也能「傾城」,可是沒想到這衛夫人還頗具姿色,差點就將她比了下去。
「小春,你推一下。」蝶兒道,打斷蘭若鞮的思緒。
「是,小姐。」小春牽著小余站在蘭若鞮背後,兩人輕輕地推著她的背。
鞦韆晃了一下,前後搖擺,蘭若鞮張大嘴,隨即笑開了,真好玩!
「你雙腿微微蹲著,藉著力道往前推去,會搖得大些。」蝶兒說。
蘭若韃點頭,開始使勁的搖著,小春和小余也不甘示弱地推著鞦韆。
鞦韆愈蕩愈高,蝶兒害怕的往下看,她們離地面有好長一段距離,幾乎快高過樹了,可是蘭若鞮仍然不停的搖著,她的笑聲也隨著鞦韆的高度愈來愈高而愈笑愈開心;蝶兒很怕鞦韆會翻轉過來。
「我想我們該下來了。」蝶兒覺得頭又開始暈了,而且有些反胃。
「我還要玩。」蘭若鞮固執道。這麼好玩的東西,在大漠從沒見過,她得先玩個過癮才行。
「小姐,太高太危險了。」小春喊。她想叫士兵讓鞦韆停下來,可是小姐沒吩咐,她不敢貿然行動,而且萬一惹火胡人公主就麻煩了。
「你別再晃,我想下來了。」蝶兒又補充一句:「我下來後,你自己可以玩得更愉快。」
蘭若鞮聽她顫抖的語氣,更不想讓她下來,想嚇嚇她,於是蕩得更高。
蝶兒看蘭若鞮根本不想停下鞦韆,生氣的叫道:「小春,去叫人來。」實在該有人給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公主一巴掌。
小春忙跑向築牆的士兵。
蘭若鞮氣憤道:「本公主偏不下去!」從小到大她就是左賢王的掌上明珠,從沒人敢這樣對她,她當然很生氣。
蝶兒正想回嘴,卻發現左邊的木板似乎下沉了一些,完了!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套著左邊木板的粗繩不知何時已解開了一個結。
「這下子不下去也不行了。」她喃喃自語。
蘭若鞮也隱約感覺到腳下的木板似乎有些鬆動,「怎麼回事?」
她也會害怕?蝶兒有些愉快的想著,要不是自己也在鞦韆上,她會更高興。「結綁得不夠緊,再加上我們兩個的重量,所以繩子鬆掉了。」
「那怎麼辦?」蘭若鞮害怕的叫。
蝶兒轉頭看著她蒼白的臉孔,心想這可能是她這輩子臉色最白的一次……蝶兒很快打斷自己的思緒,現在這種時刻,她怎還有時間胡思亂想?
蘭若鞮腰上的鞭子引起蝶兒的注意,「你可不可以拿起鞭子?」
「可以,要幹嘛?」
「當我們快接近樹枝時,你提鞭纏住樹枝。」
「好。」蘭若鞮的聲音有點抖,她不敢想像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去會有什麼後果,「那你呢?」
「我自己會想辦法。」她希望蘭若韃移走後,秋鞭能撐住她的重量。「沒時間了,快!」
蘭若鞮提起手中鞭子,在靠近樹枝時,揮了出去,鞭子在樹枝上繞了幾圈,她就像隻猴子般在樹上蕩來蕩去。
小春發出一聲尖叫,她不知道她們發生什麼事,只看見匈奴公主不知怎的就掛在樹上。
蝶兒深吸一口氣,慢慢的站在木板上,她感覺木板又沉了一下,看樣子繩結可能會完全滑開,她什麼都不敢想,只是牢牢地抓住粗繩。
突然「啪」的一聲,木板往一邊滑開,她驚喘一聲,死命的攀住繩子,衛哥怎麼還不來?她還沒聽到他說愛她,她不想死啊!
衛疆和左賢王一行人正要跨入後院,就聽到一聲尖叫,他心裡猛地一跳,一定是蝶兒出事了!他衝進後院,看到的景象讓他倒抽一口氣,她該死的吊在繩上幹嘛?!他反射性地拿起左賢王手下背著的弓箭,瞄準粗繩──「咻」的一聲,箭矢刺穿粗繩射向樹幹,箭頭沒入樹幹中,蝶兒抓著繩子吊在半空中。
衛疆隨即跑到樹下站定,粗聲道:「蝶兒,放開繩子。」
蝶兒聽話的鬆開手,她已經沒力氣抓住繩子了。
衛疆接住她,緊緊的摟著,他深吸一口氣,遲早有一天他會被她嚇死!他試著冷靜下來,但是沒有用,他咆哮道:「你該死的在幹嘛?」
聽到他的吼聲,才讓蝶兒感覺自己還活著,她圍著他的脖子,試著讓他們兩個都平靜下來。
她這才注意到四周圍滿了士兵,真糟糕,她又丟臉了,她看見韓伏邦手足無措的安慰哭的小余,小余一定是嚇壞了。
蘭若鞮不知何時也已從樹枝上下來,穩穩地站在她父王身旁,除了臉色有些蒼白外,其一切都還安好。
「到底怎麼回事?」衛疆道,如果她再這樣嚇他,他發誓他會把她鎖在身邊,寸步不離。
衛疆的吼聲把蝶兒拉回現實,她在他耳邊低語:「先把我放下來。」
他讓她靠著他站著,手臂圈住她的腰。
小春走上前解釋:「小姐和蘭公主一起蕩鞦韆,愈蕩愈高。」她出個高度,衛疆的臉色頓時鐵青,「小姐想下來,可是蘭公主不肯,所以小姐要我去找士兵幫忙,可我走沒多久,鞦韆不知怎的就斷了。」她想起蝶兒吊在半空中的模樣,差點嚇死她。
蝶兒感覺衛疆摟著她的手臂愈圈愈緊,知道他一定很生氣,遂安撫道:「其實也沒只是因為繩結沒綁好,所以才滑開。」
「若鞮!」蘭屠耆大喝一聲。
「父王──」蘭若鞮被嚇了一跳,臉色顯得更白。
「為什麼不讓衛夫人下來?」
蘭若鞮感覺每個人都看著她,尤其是衛府所有的士兵都怒目相向,讓她害怕,而衛疆的眼神更是冷得令她瑟縮。
「我……」她囁嚅得說不出話。
雖然蝶兒很討厭她,可是見她一副可憐樣,就是覺得不忍心,「她沒玩過鞦韆,才會收不了心。事情過去就算了。」
「是這樣子的嗎?若鞮。」蘭屠耆質問。
「是。」蘭若鞮趕緊回答,其實她也沒有傷人之意,只是想嚇嚇蝶兒而已。
「舍妹不懂事,還望衛將軍多包涵。」蘭撐犁不卑不亢的說。剛才他們在前院比試的時候,他才知道衛疆果然名不虛傳。手下各個身手不凡,他們大漠的四大將頂多和衛疆的部下打成平手,難怪黑軍能夠馳騁大漠,履敗右賢王。
蝶兒覺得頭又開始暈了,她勉強深吸一口氣,試著想讓自己好過些。她又覺得有些冷了,可能是一放鬆下來,所以身子不適的症狀便開始浮現。
她的頭愈來愈暈了,每個人的臉孔開始在她眼前旋轉,她緊抓著衛疆的手,他低頭看向她。
「衛哥──」她虛弱地喊了一聲。
蝶兒不記得接下來發生什麼事,因為──她暈倒了。
接下來的場面簡直是一片混亂,衛疆在蝶兒癱在地上前抱住她,大吼一聲:「找齊叔!」
幾乎一半的人衝向右側廂房,而另一半的人把匈奴人圍起來,對蘭若鞮怒目而視;他們認定是她害夫人暈倒的,嚇得蘭若鞮倒退一步。
衛疆抱著蝶兒直奔寢室,身後跟著衛宗、小春和小余,嚴峻、韓伏邦和韓伏慶留在原地監視胡人。
「你們這是什麼意思?」蘭屠耆瞧向圍著他們的士兵,他的手下這時也拉開弓,嚴陣以待。
對於左賢王的質問,嚴峻冷冷的道:「如果夫人有任何閃失,你們也別想走出衛府。」
「你們好大的狗膽!敢恐嚇本王。」蘭屠耆氣得青筋浮現,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對他。
「我們從來不恐嚇人。」韓伏邦冷硬的道:「我們言出必行。」
「你們不怕我一狀告到漢皇帝那兒?不怕再度引起兩國爭戰?」蘭撐犁挑釁的問。
「理虧的是你們,我們沒哈好怕的。」韓伏慶大聲回答。
雙方的敵對態勢,似乎一觸即發。
★ ★ ★ 齊叔坐在床沿為蝶兒把脈,眾人的臉上都是擔心的模樣,尤其是衛疆,他從來沒這麼無助過;即使是在雙親相繼離去後,他雖然難過、傷心,但仍能堅強的活下去,現在他卻不敢想像,失去蝶兒陪伴的日子他要怎麼過?
不,他不允許她離他而去,他還沒訓斥她屢次嚇他、讓他擔心,他絕對不會允許的。
「她怎麼了?」衛疆嗄聲問。
齊叔起身道:「夫人只是受了風寒,體力不濟,所以才會暈倒。我寫張帖子差人抓藥去。少爺不用擔心,夫人待會兒就會甦醒。」
衛疆放心的吁口氣,轉身吩咐衛宗:「去通知嚴峻解除戒備。」
他和衛宗都知道,嚴峻一定接管整個局面,現在雙方定是處於敵對狀態。不過衛疆知道,沒有他的命令,嚴峻也不會貿然行動。
「知道了。」衛宗領命而去。
小春和小余隨著齊叔走出房間,留下衛疆一個人照顧蝶兒。
他坐在床頭,看著蝶兒蒼白的臉孔,方才內心的脆弱讓他自己都嚇一跳,他終於承認自己不可能沒有她了,她在他心中的份量無人能替,所以他才會如此害怕失去她。只要一想到她吊在半空中的影像,以及沉在水中的樣子,幾乎又嚇掉他半條命;如果再這樣下去,他可能沒多少歲數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