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你急著回北方,你怕他們趁你不在時侵犯城堡。」
這只是部分原因。如果是單純的路寇想要攻城而下,那是不可能的,因為城裡的士兵大多是身經百戰的軍人,應付盜匪綽綽有餘;怕的是匈奴人會罔顧約定,南下進犯,這才是他急於趕回來的主要原因。但他不認為有必要讓蝶兒知道得如此詳細,這只會徒增她的煩惱而已。
愈接近城門,愈讓人覺得它的壯闊,它矗立在天際之間,高聳入雲霄。城上有些士兵在守衛,似乎已看見他們。
「他們看見我們了。」蝶兒指著城牆上的士兵。
「嗯。」衛疆想,士兵應該已經通知齊叔了。
他快馬加鞭的奔馳,卻在進入城門的剎那放慢馬遠,因為城裡人多,不宜疾馳。
蝶兒興奮的左右張望,這裡的風情景致和家鄉大不相同。一進城門就是一座石橋,河岸種植許多柳樹,在風中搖曳生姿;橋上有些小販正向衛疆鞠躬,嘴裡喊著:「將軍好!」
過橋後,就是街道,道路兩旁是整齊的建築。這裡的建築不似南方繁碎,裝飾性的離龍畫棟並不多,也沒大多的色彩,一切都很簡單;北方人的豪邁,在建築上也可看出一般。
這兒的人也比南方人高大強壯;他們似乎都很高興衛疆回城,口中直喊:「將軍!
將軍回來了!」想必他在城裡很受擁戴。
蝶兒覺得很緊張,手指不自覺地捏著他的手臂。城裡的人會喜歡她嗎?
她深吸一口氣,心想「微笑」應該不會錯吧!於是一路上一徑的點頭、微笑,直到她覺得自己的臉都快抽筋了。
終於,馬停了下來。她揉揉僵硬的雙頰,抬頭看著屋簷上的匾額寫著──將軍府。
門口端站著兩名士兵,正向衛疆行禮。
衛疆翻身下馬,抱下蝶兒站在一旁,這時大門倏地開啟,一名年約五十上下、身材壯碩、穿著藍袍的男子走向前。
「少爺,您終於回來了,卑職等您好久。」他恭敬道。
令蝶兒印象深刻的是,這名男子的左眼上有個黑眼罩。地想,真可憐,一定是作戰時弄瞎的。而他的身後站了數十名家僕。天啊!府上真的不見任何女眷。她在心中低喊。
「齊叔,這是蝶兒。」衛疆開口道。
「齊叔。」蝶兒頷首微笑。
「夫人好。」他做個揖。
站在一旁的衛宗插口道:「別杵在這兒,大伙進去談。」
進屋後,衛疆吩咐道:「伏邦、伏慶,這兒沒什麼事,你們先回去,晚些再過來。」
「是。」兩人應道,隨即走出將軍府。
「你怎麼可以這麼快就叫他們回去?」蝶兒蹙眉道。
「為什麼不行?」衛疆挑眉,她又開始質疑他的命令了。
「因為我還沒向他們道謝,這一路上護送我們的辛勞。」
衛宗聽了這句話,哈哈大笑。
她怒道:「你笑什麼?我說的又沒錯。」
「你是將軍夫人,不用為這種小事向他們道謝。」衛宗解釋。
「這樣似乎有點傲慢。」蝶兒不以為然,「人人都應該心存感激,而不是凡事都視為理所當然。」
衛宗聽完後,又開始微笑,不過這次他不敢笑出聲,他嫂子的脾氣可是辣得很,她似乎不知道最「傲慢」的人就是她丈夫。
蝶兒看著和記憶中一樣巨大的前院,覺得有股熟悉感,這院落至少有她家的十倍大。
在府邸的周圍築有高牆,而四個角皆建有角樓,用來瞭望和守衛,增強防禦的功能。
大門的正對面就是前堂,有東西階梯通往他處;它是全宅的主要建築,原本設有「室」
和「廂」等房間,但衛廣當年基於軍事的需求,把房間全部打通成為大廳。
大廳後面左右兩側為廂房,左側是衛宗的寢室,右側的樓上是財庫,底層是招待賓客的客房。
大廳、後堂和左右的廊廡圍成中院,院裡有樓閣,樓台相連,而且種植許多樹木;後堂是衛疆的寢室和書房,後堂之後又有兩側房間,左側為廚房、兵器庫和馬廄,右側是傭人的住所。再走下去就是後院,而後院剛好正對著北城門。
一行人進了前廳後,蝶兒四處張望著。
大廳約有兩層樓高,空閒大約可容納兩百多人,前半段約兩旁各有十張長形矮案,每張長案約可坐十個人,兩利長案之間約有五呎寬。
大廳的後半段是一座高台,廳中有左右各約四、五級高度的階梯可通其上。高台上有三張几案,中間的几案是衛疆所坐。牆壁前,擺著一副巨大的弓箭,蝶兒猜想那副弓箭大概和自己一般高,她低頭看著自己的弓形項鏈,果然是一樣的,她猜測這可能是將軍府的標幟。
「齊叔,把府中所有僕人召集在大廳。」衛疆吩咐。
「是。」齊叔帶著身後數十名僕役去辦事。
衛疆又道:「衛宗,你去代嚴峻的位置,順便叫他來見我。」
「是,大哥。」衛宗也走了出去。
「誰是嚴峻?」蝶兒問。
「他是我的副手,我不在的時間,軍事由他全權處理。」他解釋。
「喔!高台上的一個位置是他的?」她指著几案。
「嗯。待會兒你見過所有僕役之後,就回房歇著,我會差人送午飯過去。」
「我們不在大廳吃嗎?」她疑惑道。
衛疆搖搖頭,「大部分的士兵都在北門站岡,他們都在那兒用膳,晚上才會交班回來。」
「那午膳你會和我一起吃嗎?」
他搖頭,「我有事情要忙。」
「那下午,我可不可以上街逛逛?」她滿臉期待的問,好奇北方市集都賣些什麼?
「不行,你得休息。」
「我會午睡,可是總不能睡到晚上,我又不是豬。午睡後,就可以上街逛逛啦!」
她看到他又想反對的模樣,忙拉著站在一旁的小春,「我會叫小春陪我一道去,好不好?」
衛疆歎口氣,他知道蝶兒好動,可是街上龍蛇雜處,他擔心她會出事,而他下午都得忙著其它事,無法顧及她。「好吧!我會叫人陪著你。」
「為什麼要人陪著我?我有小春就好了。」蝶兒抱怨,一邊逛街,一旁還有人監督,怎麼可能玩得盡興?
衛疆看了小春一眼,小春顫聲道:「小姐,多個人沒關係。」她實在很怕姑爺,偏偏小姐又要拖她下水。
衛疆厲聲道:「除非有人陪著你,否則不准去!」
蝶兒撇撇嘴,嘀咕道:「好嘛!每次都那麼凶。」
衛疆又歎口氣,他的嚴厲會讓幾個大男人嚇破膽,遍偏只有蝶兒不怕他,不知道他是該喜還是該憂?
這時,齊叔領著家僕走進大廳,大約有三、四十人,齊叔一聲令下,僕人分成兩隊,站在衛疆兩旁。
蝶兒緊緊靠在衛疆身側,對於這種場合有點緊張,她不習慣成為眾人的焦點,而且全是男的,大家都直盯著她瞧。
衛疆摟緊她,知道這些人還不習慣有女人住進來,而且蝶兒的美貌一定讓他們更難適應。
他大攆道:「這是將軍夫人,你們今後聽她差遣,不得有違。」
僕役們拱手作揖,齊聲道:「是。」
齊叔打個手勢,僕人又陸續走了出去。他留下一名僕役,吩咐道:「帶夫人回房。」
並轉頭對蝶兒說:「行裝我已差人放在房裡,午飯待會兒就會送去。」
「謝謝你,齊叔。」蝶兒握握齊叔的手。
齊叔滿臉訝異,粗獷的臉漸漸染了層紅暈,他忙抽回手,結巴道:「夫……夫人,不用客氣。」
她疑惑的看著齊叔的臉,「齊放,你生病了嗎?怎麼臉紅紅的?」
衛疆好笑的看著這一幕,他從來都不知道齊叔會臉紅。「蝶兒,你該回房了。」他示意僕人帶蝶兒回房。
「齊叔,你得找個大夫看看。」蝶兒擔憂道,然後和小春隨著僕人回房。
衛疆咳了一聲,齊叔轉過頭,尷尬道:「夫人很活潑,我原本以為……」
「我曉得你的意思,你以為我會娶個大家閨秀。」
齊叔心想,其實活潑的夫人也未必不好,這個家的氣氛有點兒僵硬,是需要有人讓它充滿歡笑。
第五章
蝶兒坐在床沿,兀自擔心著齊叔是否喜歡她、接納她。
唉!真是煩人,沒想到嫁了人還要煩這麼多事。她環顧房間的擺飾,得到的結論是:每樣東西都很大。
門的右側是一組棕色的矮櫥,櫥子上有些燈具;左側是一座巨大的屏風,大概和她一般高,上頭繡著一望無際的草原;屏風後面是床和矮几。這床是她生平見過最大的,大概可睡五、六個人,床柱上擺了一架燈具,是金龍吐珠的造型。
床的旁邊是矮几,矮几上也有一盞燈具,還有茶壺和杯子。矮几下是莞席,後面有一組矮櫃靠著牆,矮櫃前有個蘭錡(兵器架),擺著劍、刀、弓箭。
蝶兒心想,真不知房裡擺這些兵器作啥?看起來殺氣騰騰的,晚上看著它們入睡一定會作噩夢,她一定得把它移個位置,不過,得等她恢復體力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