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臉!」對她們兩個,她原就沒啥好感,再加上後來公主落水一事,她就更討厭她們了,依她說,推公主下水的就是她們兩人!
鳳翎聽見她的話語,不禁揚起笑。「怎麼說起粗話來了?」
「奴婢還有比這惡毒百倍的話。」霜兒瞪著她們,恨不得她們這會兒就死在她的目光下。
淺微與姍璃雖聽見她的話,可也不敢發作,只是陪笑地向公主點個頭。
「怎麼了?」索冀禮躍下馬。
鳳翎沒看他,只是對霜兒道:「先進去吧!」
「是。」霜兒撐著傘,與主子一同往客棧裡走去。
她對索冀禮的視若無睹,讓他一把火猛地升上來,就要爆發。
「將軍,咱們就在這兒等著吧!」淺微手裡抱著古箏說道。「等公主先進房裡休息,我和姍璃再入內。」她們還是別同公主打照面的好。
「不用如此,一塊兒進去。」索冀禮怒聲說著。
一旁的瞿溟正將馬匹交予小廝,在聽了他的話後,不由得冷聲道:「將軍莫要欺人太甚。」
「是啊!將軍不要欺人太甚。」郭韋也忍不住附和,粗眉皺成一團。
「你們這話是什麼意思?」索冀禮怒咆。
「將軍帶家妓隨行已是不該,再讓她們與公主同進同出,置公主的顏面於何地?」瞿溟的雙眸中俱是冷意,當他無意中瞥見淺微手中的古箏時,眸子閃過一絲亮光,古箏……他早該想到的!
「公主沒動怒,那是給將軍面子,將軍不要得寸進尺。」郭韋也說,另外兩名隨從不住地點頭。
其實,他們對將軍帶家妓隨行之事,心中相當不滿,可礙於不想給公主添麻煩,所以一直隱忍不發。
「是誰得寸進尺?」索冀禮大怒,若不是有公主當護身符,他們敢這樣對他說話嗎?
「你們是什麼身份,敢這樣對將軍說話。」索冀禮身邊的侍衛長挺身而出,捍衛主子。
「別吵了。」淺微忙打圓場,不想瞧見局勢一發不可收拾。「大夥兒別都站在外頭淋雨。」
瞿溟冷冷地回視索冀禮一眼,邁步往客棧裡走去,身後跟著郭韋等人。
索冀禮沉下臉想上前,卻讓淺微抓住了手臂。
「將軍不要意氣用事,萬一鬧僵了傳到皇上耳中,於你沒半點好處。」淺微軟語說著,這兒離京城已不遠,若出了岔子,可不得了。
「是啊!將軍就別氣了。」姍璃聳個肩。「我們這等身份的人,怎麼配與公主同進同出呢!既然要我們等著,那就等著吧!也沒啥大不了的。」
索冀禮不發一語,只是面色鐵青地跨步往客棧裡走去,侍衛連忙跟上,淺微與姍璃互看一眼,不知這回又會鬧出什麼事情來了。
而這時的鳳翎正走進二樓的客房,店小二正象徵性地以抹布拍著桌子上的灰塵。「客倌要些什麼嗎?」他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貌美如仙的姑娘。
霜兒上前擋住他望著公主的視線。「怎麼這樣瞧人?」她惡狠狠的瞪他。
店小二不好意思地搔了一下頭。「姑娘長得漂亮,所以小的忍不住多瞧了幾眼……」
「你好大膽——」
「霜兒。」鳳翎向她搖了搖頭,示意她別刁難人,隨即轉向店小二。「先來壺熱茶吧!」
「是、是。」店小二急忙點頭。「小的立刻去。」他往外走去,慌急得差點撞上門板。
霜兒笑出聲。「小心點,腦袋掉了可接不回去。」
店小二尷尬地笑了兩聲,匆忙帶上房門出去。
鳳翎走到床榻坐下,疲累地撫了一下眉心。
「公主不舒服嗎?」霜兒走近她。
「沒什麼。」鳳翎搖頭,大概是身子還沒完全復元,所以覺得比平常累。
霜兒立刻自包袱中拿出藥材。「奴婢就去跟他們借個地方熬藥。」
「不用了。」鳳翎搖首。「這幾日喝藥喝得煩人。」
「大夫說了,得再服幾帖——」
她話未說完,房門忽地讓人推開,霜兒轉頭,就見索冀禮沉著一張臉走進來。
「將軍。」霜兒有些訝異地叫了一聲,自他們南下後,將軍就對公主不理不睬,怎麼這會兒卻跑來了?
「你先出去,我有話跟公主說。」索冀禮的臉色甚是難看。
鳳翎瞧著他濕透的模樣,淡淡地道:「將軍有話要說也不急於這一時,還是先換下衣裳,免得受涼。」
「不用了。」索冀禮一口拒絕她的提議。
鳳翎示意霜兒先出去,她點個頭。「奴婢告退。」她出去時順手帶上了房門,可心裡衡量著要不要去叫瞿統領過來,他同其他隨從正在另一間房換衣裳,她想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先看看情況再說。
雖然她有時無法諒解將軍對公主的態度,可他畢竟還是駙馬,是公主的丈夫,而且每回將軍只要與瞿統領一照面,場面就會變得不可收拾,所以,若非萬不得已,她不想再鬧上一回。
「將軍有什麼話就說吧!」鳳翎表情平靜,甚至有些冷淡。
「這些話,我已經憋了一天了。」索冀禮一身濕漉漉地在椅子上坐下,臉上閃著怒意。「我要公主給我一個交代。」鳳翎微挑眉。「什麼交代?」
他冷笑一聲。「我記得公主說過,說公主無法為索府傳續香火。」
她靜靜地聆聽著,並不答腔。
「我當時說了,若這事屬實,我也無話可說,可若公主撒了謊,這背後的原因就頗耐人尋味。」
「我記得將軍的論調。」鳳翎頷首。「有兩個原因,都是害怕,可這兩個害怕卻截然不同,一個是初為人婦的羞怯,另一個是——」
「公主已不再貞節。」索冀禮的聲音隱含著怒火。
「將軍今日就是為了這事而忿忿不平?」鳳翎不以為忤,只是淡淡一笑。「將軍舊事重提,該是心裡有了譜。」
索冀禮一愣。
鳳翎微笑。「今早藍大夫為我診脈時,眉頭糾結,似乎為某事不解,我問他是不是有什麼不妥,他急忙搖頭,說我身子極好,我當下便覺得奇怪,若我身子好,他何故鎖著眉頭?現在你突然舊事重提,必是有了把握,該是藍大夫向你說了我身子並無任何不妥。」
索冀禮看著她平靜的態度,不由得皺起濃眉。「你有什麼話要說?」他強忍的火氣即將爆發。「為什麼要騙我?」他激動地起身,當他得知真相時,就想質問她,若不是不想在縣府鬧大此事,他何必隱忍到現在!
「將軍真想聽?」鳳翎揚起眉詢問。
「廢話!」他猛一拍桌。
她望著他盛怒的臉。「難道將軍來不想平心靜氣的說話,非要這樣喊?」
「你——」
「將軍又要說我盛氣凌人,仗著公主的身份跋扈驕縱?」她冷淡地一笑。「或許將軍說得沒錯,我的確是有著這些氣焰,可這就是我,我無法為將軍改變什麼,就如同將軍也無法遷就我一般。」
她的話一時之間讓他啞口無言。
「如果我是一般的村婦、平常女子,我便會以夫為天、溫婉柔順,就算受了委屈,也不敢有所怨言,因為我得倚仗我的夫君來養活我;可事實上我不是,我是皇上的女兒,當今的公主,我要什麼有什麼,我何須倚靠你,受你的氣?」她平靜地望著他。
「或許我這話是說得絕了,可我的出身我改變不了,你不喜歡我公主的身份,可我就是公主,一直沒認清這點的是將軍,不是我;鳳翎自認不是無理取鬧之人,嫁人之初也想與將軍好好的相處,就算無法夫妻情深,可也盼著能有最基本的相敬如賓,所以,皇上賜的宅子鳳翎沒要,而是搬進了將軍府與將軍同住,可新婚的第一天,就發生了縈璇有孕一事,接著是她的懸樑自盡,將軍非但沒有自省之心——」
「我要自省什麼?」索冀禮怒聲道:「我又沒叫她去死。」
鳳翎輕歎一口氣。「殺人何須親力親為?難道縈璇的事將軍不用負半點責任嗎?」
他愣了一下,不過隨即辯道:「難不成公主要我在成親前做個和尚嗎?」
她微扯嘴角。「貞節向來是用來困住女人,而不是男人的,我雖覺不平,卻無力改變什麼,我在意的不是這個,而是你的態度。」
「什麼意思?」索冀禮瞇起眼。
「我知道這個婚姻不是你自願的,所以,你所有能想到的感受都是你自己的,但你可曾想過我的感受?縈璇的事發生後,你可曾好言好語的來向我解釋清楚?沒有,因為你放不下身段,更荒謬的是,你不要這個婚姻,卻在意我的貞節,這不是很好笑嗎?」她微扯嘴角。
「你——」他一時之間找不到話來反駁她。
「將軍是不是認為做妻子的就該逆來順受,只有你能對不起妻子,糟蹋、辱罵一個妻子,可這個妻子卻得遵從所有的禮法,對你搖尾乞憐,渴望你的到來、你的寵愛?」她厲聲道,眼光犀利。
「或許別的女人、別的妻子能做到你的要求,可我萬不可能,我不是愚婦,我有我的想法,而我不想與將軍有肌膚之親,就是我的想法、我的意志、我撒謊的原因。」她抬起下巴,雙眸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