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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湍梓

  他嘲弄的一笑,直起身凝視巖洞外一片漆黑。靜得幾乎教人窒息的山谷似乎也能感受到他的悲慼。

  「我已經決定結束這場遊戲,你一定覺得很高興吧?」

  唐秋纏沉默不語。

  「仍是拒絕回答?!」任意情挫敗的怒吼,氣得朝另一邊洞口飛奔而去,想藉瀑布的水流沖刷掉幾近瘋狂的失望。

  他在期望什麼?敏兒沒跳起來抱著他說「謝謝」已經不錯了。可是他寧願她說謝謝,寧願她恨他,讓他知道至少自己曾在她心中駐留過,即使那全是惡劣的一面。但她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只是用比冰還冷的眼神看著他,保持沉默。

  在洞裡的唐秋纏為自己的心痛感到不解,她清楚聽出他話中的失望與痛苦,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她也同樣迷惑,同樣失望。她自由了,不必再為被追逐煩心,但她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只能沉默無語。

  她……愛上了他!突如其來的情愫震撼了她的身體、她的心,教她無法立即反應。

  她愛上了狩獵者,愛上他熾熱的愛人方式,愛上他不顧一切的瘋狂。

  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愛上他的呢?是從他握著她的手走進他的夢想,還是在他忍受情慾煎熬,只聽見她的呼喚聲便毫不猶豫跳下山崖的時候?

  他傷害她的過去,她卻結束彼此的未來。

  「敏兒。」

  由背後傳來的呼喚聲和濕冷的擁抱緊緊扣住她的心。她該何去何從呢?她還能毫不留戀轉身離去嗎?

  「給我時間。」她閉上眼睛忍受紊亂的思緒。「給我時間思索我的未來好嗎?」她痛苦的聲音緊揪住任意情同樣痛苦的心。

  這就夠了。他知道要說出這樣的話對她來說有多麼困難,至少她願暫停腳步開始思索,至少她願意因為他而思索。

  有時候他十分鄙視自己的脆弱,在敏兒跌落山崖的剎那,他發誓再也不讓她受到他的騷擾,他會給她最渴望的自由,卻又在見到她安全時,忍不住想愛她、擁有她,種種的矛盾使他變成失心人。每當那時候,他便會希望她也能跟著他一起沉淪,而不是冷靜的看他獨自承受失望的哀傷。

  但真見到她慌亂的表情,聽見她不安的聲音,並未使他獲得預期中的快感,相反地,他卻因為她的矛盾而憂傷。

  愈來愈寒冷的天氣使得任意情加快他探勘的腳步,他擔心敏兒柔弱的身體會不堪寒風的侵襲而倒下。雖說她自己是名大夫,但可沒人規定大夫就不會生病,尤其這裡生長了許多罕見的藥草,敏兒高興的四處找藥,若是一個不注意便會生病。

  任意情搖頭苦笑,沒見過那麼熱愛醫學的人,連在這種情形下,她還不忘尋找藥草,跟他對航海的狂熱相同。

  在別人眼裡他或許是一個紈褲子弟,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寂寞。他希望有一天能帶著敏兒乘著他設計的船,共游五湖四海。

  但她老想一個人走。待在山谷的這段日子裡,他們經由聊天談及自己的夢想。每當敏兒談到想去的地方時,眼睛總亮得像星光,彷彿她已經獨自前往。在那一刻,他總有被遺棄的感覺,因為她的夢想並不包括他。

  他明白他是過於奢求,因為不愛談自己的敏兒肯訴說夢想,已經是非常難得了,但他想獲得更多,他想更深入她的心靈,也許每一個深陷情網的人都會有和他相同的感受吧。

  任意情搖搖頭,甩開思緒,快速往前走去。這是一個他從未探勘過的地方,也許會有新發現也說不定。他撥開層層的草叢,小心翼翼的前進,然後,他終於看見一個出口,他們可以離開這裡了!

  沒有片刻猶豫,他做好記號後立即循原路回去,在途中恰遇一陣大雨,他並未找地方躲雨,只想盡快趕回巖洞,告訴敏兒這個好消息。

  任意情一回到巖洞,還來不及將濕衣服脫下,一個飛奔而來的人影便撲進他懷裡。

  「你跑到哪裡去了?我很擔心你,知不知道?」唐秋纏氣得猛捶他的胸膛,他則呆愣在那。

  是他聽錯了嗎?她竟然在擔心他?

  「說話呀。」她都快急死了,他卻一句話都不說。

  他奇怪的看著她,這真的是敏兒嗎?她居然會捶著他問答案,向來保持沉默的人是她耶。

  「任意情!」

  這句狂吼使他回神,他大笑地吻住她,決定發現回家之路的事可以待會再說,目前他決定把握這段美妙時光。

  一陣熱吻之後,兩個人的呼吸都很紊亂,但誰也不想打破這親暱的氣氛。

  對任意情來說,他已經學會了等待。近四年的時間教會他太多事,那其中歷經了狂喜與狂悲,如今敏兒已漸漸學會依賴他,甚至還會擔心他。嗯,這真是個好現象。

  「你去哪裡了?」唐秋纏紅著臉看他把濕衣服脫下時問道。

  「隨便走走。」

  「隨便走走就要這麼久?」她才不信。

  任意情突然玩心大起,順便測試她的反應。「其實……其實我是遇見一名村姑,那村姑長得挺美的,所以我便和她聊了一會兒。」

  村姑?不可能吧,這裡是深山耶,但他又說得像真的一樣。

  「只是聊天嗎?」她不是故意要說得這麼酸,但一想到他和別的女人「聊天」,她就一肚子氣。

  「或許還……」

  「或許還怎麼樣?」唐秋纏凶巴巴的轉身質問,卻意外撞上一堵肉牆和任意情帶笑的臉。

  「騙你的。」他老實招供,樂於見到她生氣的樣子。「這裡是深山,唯一的村姑就是你。」說完,他摟緊了她,這段日子他們每天相擁而眠,她早已習慣他的懷抱。

  討厭。她在心裡嘀咕,但嘴巴就是罵不出來。那種感覺太親密,她還在適應中。

  「對了,你和意桐怎麼會像仇人一樣?」這是存在她心中已久的問題,直到今天才有機會開口詢問。

  任意情聞言身體僵了一下,沉默了許久,就在唐秋纏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陡地開口。

  「因為我太任性,而他太脆弱。」說完,他就想鬆開她,但她反而抱住他不放。

  「說下去。」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抱他,教他備感訝異。由她的眼神可以看出,她是真的想弄清楚他和意桐的嫌隙是如何產生。

  任意情沉默了一會兒,不知道該不該重開記憶之門。開啟它可以使敏兒更加瞭解他的過去,也許值得吧。

  他歎口氣拉她躺到乾草堆中,決定將童年往事全告訴她。

  「這要從我們小時候說起。當時意桐三歲,我則是五歲,雖然只相差兩歲,但我們兩人的體格卻是天壤之別。」

  唐秋纏明白他的意思,因為以前的意桐的確很瘦,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

  「我記得每次他跌倒受傷或做錯事,倒霉的一定是我,因為我看來就像幹壞事的那個人,而他只需要張著一雙無辜的大眼,所有人就會責怪我,而我連辯解的機會也沒有。」

  「也許他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唐秋纏忍不住為任意桐辯解,才三歲大的孩子能懂得什麼事。

  「我知道。」任意情慢慢打開心結,發現意桐的臉漸漸變得不那麼討厭。「但當時我不瞭解,只是一直怨恨他為什麼長成那副德行,而我卻強壯得令人討厭。」他自嘲道。

  唐秋纏一點也不這麼想,要不是過去四個月她忙著對抗自己的感覺,早就對他過人的體格投降了。

  「不過那還不是我們會變得水火不容的主因。」任意情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容,顯然這回憶令他極不舒服。「在我七歲那年,意桐吵著要和我一起去河裡游泳,我拗不過他的哭鬧,只好帶他一起去。」

  顯然這就是日後兄弟倆結怨的主因。唐秋纏暗忖。

  「那天的河水又急又冷,我要意桐別下水,但他就是不聽。意桐一看見河水就興奮得不得了,立刻捲起褲管就往河裡沖。湍急的河水果然沖走意桐瘦小的身子,我也只好跟著往下跳。但河水實在太急了,我差點也被河水沖走,還好垂入河裡的樹枝剛好勾住我的衣服。」他還記得當時他不斷的喊意桐、喊救命,喊得喉嚨都快啞了。

  「後來呢?」她可以感受到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著,似乎還對過去的記憶感到恐懼。

  「我拚命的喊意桐,最後我和他終於被聞聲趕來的人救起。可是我因為帶他去河邊,差點被我爹打成殘廢,我爹始終不相信我不是故意的。」

  太過分了,當時他不過是個七歲大的孩子呀,沒被水淹死已經是萬幸了,怎能如此責怪他。唐秋纏為他感到不平。

  「從那天開始,我發誓凡事跟意桐爭到底。既然我爹不相信我沒那麼壞,那我就壞給他看,久而久之,我就變成一個為求勝利而不擇手段的人。很傻吧。」

  是很傻,是傻的人是他爹。他原本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孩子,卻因為家人的不公平待遇,而變成一個玩世不恭的公子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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