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碰敏兒!」任意桐見狀幾乎失去理智。從敏兒被意情帶走的那一天起,他就不斷猜測他們會不會發生關係,敏兒會不會倔強到以自殺做為逃避的手段。可是顯然他的煩惱都是多餘的,因為敏兒似乎很習慣他的碰觸,連迴避的意思也沒有。
難道……敏兒真的將自己給了他?
不!他不相信,敏兒不會的,她不是那麼輕率的女孩,不可能輕易投降。
「不准碰?」任意情挺身走近任意桐,大有再打一架的意思。當年要不是全家總動員拉走兩個打得吐血的親兄弟,說不定兩人會打到死為止。
「敏兒是你的嗎?」他拉起任意桐的領子陰狠的威脅他。他後悔當初沒親手掐死他,現在才會無端惹來這些麻煩。
「敏兒不是我的。」任意桐甩掉領口上的箝制,如果他還以為他仍是以前那個身體瘦弱的任意桐,那他就錯了。經過這些不眠不休尋找敏兒芳蹤的痛苦日子,他早已練就一身強健體格。
「但她也不會是你的。」他希望一切還來得及。
「不見得。」任意情語帶玄機的說。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任意桐憤怒的問道。
「就是你認為的意思。」他故意語氣曖昧的回答。
「敏兒,他說的是不是真的?」任意桐失望的看著她,眼中的痛苦讓她誤以為是輕蔑。
她受夠了!她要自由,再也不要夾在他們兄弟之間。
「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我要當我自己的主人,沒空理你們這兩個瘋子!」
她氣得轉身攀上馬,不管自己會不會騎,只要能離開這兩個彷若仇人的親兄弟,就是冒險也值得。
「不要亂來,敏兒!」任意情心跳幾乎快停止。黑馬不住的昂首噴氣,腳步亂踏,一看就知道它正處於憤怒的狀態。
「我再亂來也不及你們的一半。」她不理會他的警告,心中只想著要離開,從此永不再見他們兄弟倆。
「不要上馬!」任意桐也跟著吼叫。但唐秋纏硬是跨了上去。
「意情──」隨著這聲尖叫,唐秋纏便被暴躁不已的黑馬甩下山去。兩兄弟同時飛身,但誰也沒抓到她。
任意桐萬萬沒想到他大哥竟會跟著跳下山崖,追隨她的身影直奔死亡的幽谷,留他一個人孤獨的站在山崖發呆。
意情……
唐秋纏最後的尖叫聲迴盪在他的耳際,久久不能散去。
她已經做了選擇。
第八章
唐秋纏的尖叫聲讓任意情毫不猶豫的跟著往下跳。在生死關頭的瞬間她喊的是「意情」不是「意桐」,那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雖然他不希望是在這種情況下喊出。
當她的身體迅速往下墜落時,他的心也跟著往下掉。他知道死亡前的恐懼可以如何的折磨一個人,只希望他可以追得上她墜落的速度,他不要她一個人孤獨的死去。
他使出千金墜的功夫追上已嚇暈的她,捉住她的手,在那瞬間,他看見巖壁橫生而出的粗大樹幹,立刻解下腰帶勾住樹幹,兩人一起落在大樹的枝葉上頭。
這棵大樹暫時解除了他們的生命危機,但他們不能一直待在樹上,就算他們不會因為飢餓而死,也會被嚴酷的寒氣凍僵,都是死路一條。
既然這棵樹能在光禿禿的巖壁上生長,那就表示一定有水源。任意情豎起耳朵仔細聆聽,右下方巖壁傳來非常模糊的聲音,冷颼的空氣似乎掃到那地方就會傳出異樣的聲音。
透過濃密的枝葉,他隱約看到巖壁上有個巖洞,他希望他的判斷並沒有錯,愈來愈冷的天氣讓他們無法再待在枝頭等待救援,況且要等人來救他們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他先將唐秋纏輕輕放下,解開仍纏繞在枝頭上的腰帶,再將她背在身後,並用腰帶固定住她,以防她掉下去。
然後他撥開枝葉,小心的往右下方踏去。只要踏錯一步,他和敏兒就會墜入萬丈深淵。過了好一會兒,他終於看到巖壁上有個黑黝黝的洞口。
任意情高興地露出一個微笑,幸好他的判斷力並沒有錯,那的確是個巖洞。
不過現在他要怎麼將自己和敏兒弄進去?樹幹離巖洞還有一段距離,要是一個不留神,他們便會墜落山谷。
他想了想,再次解下綁著唐秋纏的腰帶,緊緊纏繞在樹幹上,然後一手抓緊帶子,一手摟緊她的腰一鼓作氣跳過去,終於安全的落入巖洞。
一進入巖洞,任意情立刻檢查她的身體。還好,只是昏過去而已,也幸好她昏過去了,否則剛剛那危險的晃蕩,鐵定會讓她嚇暈。
任意情轉頭打量四周,這兒似乎曾經有人住過,因為巖壁下有一堆厚厚的乾草,一看就知道是用來代替床鋪的地方。
他先將唐秋纏放到乾草堆上,再四處尋找可供生火的東西。他沿著巖洞的另一頭慢慢走去,並拔出藏在靴子中的匕首,小心翼翼的尋找所需的東西。
他發現這個巖洞比他想像中的大,走了約莫一刻鐘後他才看到前方有光線,看來那裡應是出口,他順著光線前進,一走出洞口便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人間仙境莫過於此吧。
任意情收起匕首,斜靠在巖壁上觀看直洩而下的瀑布,淙淙的水聲和四濺的水花交織成難得一見的美麗景觀,讓他心情愉快不少。
看來是餓不死啦,他幽默的想。在這山谷之中居然還藏有此等美景,不是有緣人還看不到。
他採了些水果和撿了些枯枝,沿著來時的方向走回巖洞。
唐秋纏尚未醒來,任意情凝視著她沉靜的睡顏,一如過去四個月的每一個夜晚。
他多捨不得她啊!但該放手的終究要鬆手,強留只是徒增感傷。他傷害她傷害得夠多了,該是還她自由的時候。
「為什麼?敏兒,為什麼?」他想起過去四個月每晚的挫敗,忍不住沉痛的輕聲問道,「為什麼你不肯響應我?」
在那些慾望得不到紓解的夜晚,他每每氣得想親手扼死她,卻又每每在她堅定的眼神和沉穩的口氣下認輸。
我不想輸,我只想要回我的自由。她的話在他耳際迴盪著。
結果她贏了,再也沒有人比她更瞭解自由的真諦,那是包括了心、包含了感情,在這兩方面他皆輸了,因為他沒辦法像她一樣淡然。
這場由他一手主導的遊戲,結果是他輸得一塌糊塗,他輸得什麼都不剩,只剩下滿心的悲哀。
思及此,任意情長歎口氣,開始動手生火,並脫下外袍裡住唐秋纏的身軀,但那仍不夠暖,山區的夜晚比他想像中冷多了,他只得躺在她身邊,將她緊摟在胸前,以自己的身體溫暖她。
唐秋纏頭痛欲裂的醒來,她在哪裡?過了半晌,渙散的意識逐漸集中,她猛然想起先前所發生的事,她不是已經跌落懸崖,怎麼這會兒還好端端的!
她一定是在作夢。
唐秋纏閉上眼睛習慣性的往身旁的軀體靠近。經過了四個月的相處,她已經非常習慣他的存在,任意情高大健碩的軀體總是能將她整個人包圍住,教她不覺得寒冷……
任意情?
她倏地睜開眼睛,任意情安詳的睡在她身邊。
熟睡中的他看起來好安詳、好無邪!除去了邪氣、不正經的表情之後,任意情其實是很迷人的,俊俏的臉孔透著陽剛,時常曝曬在陽光下的皮膚也不像其它男子般蒼白,總是泛著古銅色的光芒。
你一點也不心動嗎?敏兒!
任意情挫敗的質問與他平靜的臉一起浮現在她的眼前,她伸出手輕輕的勾勒他的臉部線條,小心地不吵醒他。
你一點也不心動嗎?唐秋纏無聲的問著自己。
她當然心動,就是因為太心動了,所以更不能原諒自己。他是想捕捉她的獵人,而她卻是不願服輸的獵物,如此強烈的對立角色,教心高氣傲的她要如何承認,其實對他也有著難以言喻的渴望?然而最令她害怕的不是他的強取,而是他的溫柔。在他絕望的呼喊之下,她已經無法堅強意志,再也不是當初的唐秋纏了。
任意情微蹙的眉心教唐秋纏急忙把手縮回去,假裝仍在睡覺。
「敏兒?」他輕柔的呼喚聲幾乎擊垮她的意志,她只得更加閉緊雙眼。
她怎麼還沒醒?難道她是因為受了內傷,所以才一直昏睡不醒。
想到這裡,任意情憂心如焚,連忙撐起身體伸手往身旁的唐秋纏探去,看看她是否無恙。
唐秋纏被這突來的接觸嚇了一大跳,倏地張開眼睛。
「原來你已經醒了。」任意情不悅的看著她突然臉紅,原來她剛才是在裝睡。
「嗯。」她勇敢的承認。
「放心,我不會再碰你,你自由了。」濃濃的挫敗感使他的口氣不佳,沒想到她竟討厭他到需以裝睡來逃避。
這話是什麼意思?唐秋纏不自覺的僵住身體,屏息的看著他。
「從這一刻起我不會再碰你、再追逐你,等我們走出這片山谷,你就不會再見到我,或恐懼我會再用什麼卑鄙下流的手段,設下陷阱獵捕你,你……你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