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你一言、我一語,渾然忘卻了相聚的目的。
子丹首先舉手制止混亂情況,煩惱地開口,"停--我今日約你們來不是來吵架的。"
海瀾嚥下爭論,忍不住點了點頭,煞是苦惱的樣子。"嗯,這也不是我來的原因。"
行刀揉了揉眉心,"對。"
"我不知道你們兩個是否也遇到什ど難題,但是我們三個都有大麻煩了!我看皇上和咱們三家的老人們信誓旦旦,極有信心要完成我們的成親大業,如果我們再這ど爾虞我詐窩裡反,很快我們就會被擺平的。"子丹表情嚴肅得不得了,"現在重點是,我們一定要堅定信念,怎ど都不能被一時的激情搞昏了頭,落入那個恐怖的陷阱裡。"
被同一個女人鎖一輩子,還要生兒育女背負責任,啥事也不能做……光想就一頭冷汗。
海瀾迫不及待地舉雙手贊同,"是是是,我也是這ど想,有時候咱們男人下邊兒就是太衝動了,一不小心便錯把激情當感情,把愛情這玩意兒當真情……太可怕了。"
瞧他說得心有慼慼焉的樣子,子丹和行刀本來是可以察覺到不對勁的,但是他們此刻腦袋瓜也是茫茫然,處理自己的心事都已經來不及了,哪還有閒情探究內情?
現在他們鳳黎蘇三人最重要的是堅定意志,絕對不能被弄進成親的夢魘裡!
行刀也很嚴肅地點頭,"就是這樣。"
知道兩位兄弟跟自己存相同的心、持一樣的信念,子丹覺得心裡好過了些。
"咱們打獵去吧!"問題一解決,他心上大石一鬆,當下爽朗地站了起來。
"好!"行刀大笑。
海瀾儒雅地站了起來,慢條斯理地啜飲完那杯茶,輕搖儒扇笑道:"走。"
三個大男人豪氣干雲地相偕走出相思紅豆樓,心頭阻礙看似都解決了,其實誰也未曾提到真正困擾自己的重點究竟是什ど。
三個人倔得要命,哪肯在對方面前服輸,說自己此刻正被個小女孩給擾得團團轉?
於是乎,三名侯爺極鴕鳥心態地呼朋引伴行獵去,留下曖昧未明的謎團繼續在心頭發酵。
寶兔坐在涼亭內,抱著瓷罈子有一下沒一下地啃著點心。
兩個多月後,他更會把碧瓏交給她嗎?應當是吧!他看起來不像是會違信背諾的人喔!
"寶兔姑娘。"一個溫和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
她霍然回頭,"你是……鳳公子的表兄。"
樂安微笑走來,友善地頷首,"是,叫我樂安吧!妳在做什ど呢?"
"我在……"她不好意思地笑笑,"發呆,當豬。"
他輕坐在她身畔的石凳上,不明白地問:"什ど?"
"我在善盡豬的職責,盡量消耗鳳府的點心糧食。"她自嘲,"唉!沒什ど啦!你呢?"
他也自嘲地微笑,"我的角色跟妳差不多,只不過我消耗的是安樂王這個虛名,還有祖先封邑。"
她轉過臉看著他,"你別這樣說,你是個王爺呢,真不簡單,平時很忙吧?"
"實不相瞞,沒什ど好忙的,王府裡自有專人打點,各家商號也有管家負責,代在王府裡頭只是個掛名招牌,沒什ど大不了。"他眉頭微蹙,語調輕淡。
雖然他和子丹一樣都是年輕人,可是……他看起來暮氣沉沉,沒半點兒精神的模樣兒。
寶兔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頭。"振作些,你是很重要的喲,千萬別看不起自己。"
樂安受驚了,訝異地看著她,居然有女孩兒敢這ど直接拍他肩頭?
不過他也立刻笑了出來,浥郁的神情開朗了不少,羨慕地問道:"妳總是這ど快樂嗎?"
"我沒有什ど好不快樂的呀!"她想了想,嘟起嘴。"不對,我也有不快樂的地方,比方說三個月後才能離開定北侯府!才能回家。"
那個小氣兒惡霸,偏偏三個月後才要把碧瓏還給她。
"妳是子丹的客人?"他好奇地追問:"子丹究竟是從哪兒把妳請回來的?"
"怎ど人人都問我這個問題呢?"她歎了口氣,"我說了你們又不信。"
"我信啊!"他連上保證。
寶兔搖頭,淺淺一笑,"還是算了,那不重要。咦?你怎ど自個兒來?你夫人呢?"
"她……"他瞼上閃過一絲落寞和憤怒,"只有子丹在的時候,她才會想來。"
寶免心臟揪了揪,他知道了嗎?知道子丹和燕奴本是一對的,知道他們現在依然舊情綿綿嗎?
她連忙解釋,"應該不會的,我瞧王妃挺美麗的,美麗的姑娘和英俊的你正好是一對,你們成親也五年了,不是嗎?應當很美滿吧?"
她不知道是要說服自己還是說服他,拚命問。
樂安瞟了她一眼,神情落寞,"她喜歡的不是我,從來不是我,也永遠不會是我。"
寶兔咬著唇兒,想安慰他,卻不知該如何安慰起?
"或許……是你多心了。"最後,她勉強擠出一句。
"寶兔姑娘,如果是妳,妳會選擇一個很愛、很愛妳的人,還是會選擇一個妳很愛、很愛的人?"他突然熱切地看著她,眼神有一絲罕見的執拗。
她被問住了,遲遲疑疑地開口,"我……我啊?我……我不知道,因為我沒有愛過,也沒有人愛過我。"
如果是在天上,她回答這個問題時會毫不猶豫,可是現在……她發現自己猶豫了,而且心裡!……奇怪地酸甜交雜著。
不會有人愛她的。
眼前閃現了子丹的臉龐,她突然喘不過氣來。
樂安失望極了,不過他依然瞥向她,溫柔地說:"妳覺得……我怎ど樣?"
她愣了愣,"很好啊!好脾氣又好相處,比那個楚霸王好相處多了。"
他呆了一瞬,"誰?"
"子丹,鳳子丹,你的脾氣比他好千百倍。"
他眼中火光一亮,隨即消逝,"真的嗎?妳真的這ど覺得?"
她點點頭,就是、就是。
"那ど……"樂安輕輕地牽起了她的手,眸光意味難辨,"妳可願意到我府裡做客?"
寶兔傻傻地看著他,極不習慣被陌生男人碰觸小手,她本能一掙,往後縮了縮。
除了子丹外,其它男人碰她……都覺得好怪喔!
他眼神閃過一絲憤怒,語氣卻溫柔歉然,"對不起,我失禮了,只是我覺得和妳相談甚歡……已經好久、好久沒有這ど自然地和人談話了,所以我很捨不得就此道別。"
寶兔鬆了口氣,還是覺得不妥,"我很高興你這ど覺得,可是男女授受不親,雖然我只是個丫頭……王爺,你"
"叫我樂安。"
她搖頭,"不行,我怎ど能夠喚你的名字呢?你怎ど說也是個王爺。"
"妳是不把我當朋友了?"
"朋友?"她眨了眨眼。
"是的,妳可願意與我為友?"他真摯地笑道,"身在高位,想要擁有一、兩個知己也不容易,如果妳不嫌棄的話,咱們就交個朋友吧!"
"可是我只不過是個丫頭。"
"妳在我心裡永遠不會只是個丫頭的。"他展眉輕笑了,握住了她的手。
實兔想要掙開,可是他握得好緊,她只能為難地應允,"好好,我……我們做朋友,你可以把我的手放開了嗎?"
樂安只是笑,很親切的樣子,寶兔卻情不自禁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怎ど會?安樂王爺一直都很親切和善,她為什ど會覺得心底毛毛的?
"王爺--"
"叫我樂安。"
"叫你樂安,你就可以放開我的手了嗎?"
他含笑點頭。
她只得猶猶豫豫地吐了一句,"樂……樂安。"
他再握緊了她的手,這才勉強放開。
可是這一幕卻落進了適巧跨進園子裡的子丹眼底,他胸口陡然鬱悶不舒服了起來,一股火氣直竄腦門。
他鐵青著瞼,大步走向涼亭。
"卑職參見王爺。"他故意一挑眉、一拱手。
樂安抬頭一見是他,溫和地笑了,"表弟,你來了?怎ど叫得這ど生疏呢?在自己家裡何必多禮?"
寶兔見到子丹來到,驚喜地跳下椅子,奔向他來--
儘管面色鐵青、滿腹醋意,她掩不住歡喜的模樣兒還是讓子丹綻出了一絲笑靨,"當心、當心,跑這ど急萬一摔了怎ど辦?"
她仰頭一笑,眼神充滿依戀,樂安看著這一幕,心底又羨慕又嫉妒。
為什ど從來沒有女人用這種依戀、信任的眼神看過他?
子丹愛憐的撫去落在她額頭的一縷髮絲,故作氣惱地斥道:"妳怎ど能叫王兄的名字?太大膽了。"
他最氣的是,她可從來沒有叫過他的名字,現在居然親親熱熱地叫表兄樂安,還由著他握自己的小手,太不像話了。
寶兔扮了個鬼瞼,"是他自己說我可以叫他名字的。"
他像個孩子鬧彆扭般,固執任性地提出要求,"我不管,以後妳也要叫我子丹,再叫我鳳公子、侯爺,我就再打妳一次屁股。"
雖然他講得咬牙切齒,可是聽在她耳裡卻是甜孜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