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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拓拔月亮

  「對了,陸夫人和虎兒住在這兒還習慣吧?」印戀月一回來,整個人恍恍惚惚的,所有的事都讓她娘去安排,她這才想起陸夫人不知是否住的還習慣?

  「他們都好!我讓人給陸夫人和她兒子做了幾件新衣裳,丫頭們每天都搶著陪虎兒玩。」印母頓了頓,細細審視著女兒,「要是妳也有孩子,我看,就抱回來給丫頭們帶,她們一個個可都會樂壞呢!」

  「娘,別……別再說這些了!」

  「怎麼?!妳的氣還沒消嗎?」

  「我……我一輩子都不要再見到寧仇了!」戀月用怒哼的語氣,來掩飾心中難以言喻的酸澀。

  「妳說那什麼話?」印母焦急的坐在她面前,準備好好開導女兒。

  「這事的確是寧仇錯在先,可再怎麼說,妳和他是拜過堂的夫妻,妳出走這幾天,他沒日沒夜的找妳,整個人都消瘦了……他現在還在廳裡等妳,妳見不見他?」

  「我不要!」印戀月別過臉去,「娘,您叫他回去,我不想見他!」

  「戀月!」

  「娘,我不要見他!不要、不要……」印戀月不斷的搖著頭。

  「妳……好好好,我叫他回去就是!」印母見女兒如此堅決,也不再強迫她。

  ☆☆☆

  「寧大哥,快來吃,伯母煮了好多菜呢!」

  每到晚餐間,萍兒都會自動到苗鳳花的住處報到,因為這個時候最有機會見到寧仇。

  原先,她是打算搬過來和他們一家人同住,可是,那天她偷溜進寧仇的房裡想等他回來一起睡,但她非但沒等到寧仇,還作了惡夢,夢見白懷蒲口吐白沫的來找她償命……

  當晚,她嚇得連忙奔回陸家老宅去,再也不敢留在這兒過夜。

  再說,寧仇一天到晚不見人影,她若住在這,不就得成日伺候苗鳳花這老太婆──她又不是傻子,有福不享,留著受罪!

  「娘,我回來了!」

  「那臭丫頭什麼時候來給我正式磕頭謝罪?」苗鳳花還是一昧的認定戀月的過錯!

  「娘──」寧仇想解釋,但礙於萍兒在一旁,遂沒說話。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幾日在奔波什麼!」苗鳳花放下碗筷,長歎了一口氣。「你是教她給迷了心魂了,是不是?你要知道,你的弟弟懷蒲是她害死的,難道你當真還要這種妻子?」

  寧仇低著頭。「娘,明天縣太爺要來會審,一切……等明天會審完再說!」

  「哼,他總算要來了!我還怕他不來呢!」苗鳳花冷哼著。「對了,萍兒,今晚妳和我睡,省得明兒個再多跑一趟!」

  「啊?!」萍兒聽到苗鳳花叫她留下過夜,嚇得手中的碗掉落地面,摔破了。

  「萍兒,妳怎麼了?那麼大的人了,連個碗都端不好!」

  苗鳳花叨念了幾句。

  「我……我馬上收拾!」萍兒彎身拾著碎碗,不悅的撇撇嘴。

  「萍兒,今晚妳留下來!」苗鳳花又重複了一遍。

  「那個……不用了,伯母。我想……我還是回去陸家大宅比較好!」

  「為什麼?那多麻煩!」

  「呃……要是讓人看見我一早就在這,不知情的人說不定又會編派我的不是,說我是來勾引寧大哥的!」萍兒靈機一動,想了個好借口。

  「妳的顧慮倒也是對的!那好吧,明兒個一早妳再過來一趟,別遲了,知不知道?」

  「伯母,您放心,我會的!」萍兒坐到長凳上,長聲歎著氣。「可是,我擔心呢!」

  「擔心什麼?」

  「這縣太爺的權勢,可比我這平凡老百姓大得多,這犯錯的人到底是他的女兒,他會不偏袒她嗎?」萍兒又歎了一聲,「如果縣太爺存心袒護,那就算我說破了嘴,也辯不過他們呀!」

  「哼,事實俱在,他還能如何偏袒?妳是人證、懷蒲的血書是物證,我倒要看看他們有什麼話說!」

  苗鳳花的一番話,又給萍兒打了一劑強心針!

  只要她一口咬定是印戀月逼她嫁的,她就不信他們能辯得過她!

  「寧大哥,你怎麼不吃呢?來,我幫你挾菜。」

  寧仇根本無心吃飯,萍兒才把菜挾進寧仇的碗裡,他便站起身道:

  「娘,我吃不下,您慢慢吃!」

  說罷,他旋身離開。

  「寧大哥──咦?怎麼不吃呢?」

  「反了!把仇人當寶,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苗鳳花氣得拍案。

  「伯……伯母,呵,您……您別生氣嘛,寧大哥或許只是一時無法習慣,睡覺時身邊沒有老婆可抱。男人嘛,都差不多!」

  「哼,要女人,還怕沒有嗎?」

  「就是嘛!只要寧大哥點個頭,還愁沒妻子嗎?」萍兒挑眉笑道。「伯母,我……」

  「萍兒,妳陪我去給懷蒲上個香,妳來了這麼多回了,我都忘了讓妳去給懷蒲上香!」

  「啊──呃……」

  萍兒本暗示苗鳳花,她可以代替印戀月的位置,誰知苗鳳花的話題一轉,又轉到白懷蒲的事上,竟然還要她去給白懷蒲上香──她躲都來不及了!

  「呃,伯母,哎呀,我的頭……我突然覺得頭疼,我看,我還是先回去好了!」萍兒裝出一副氣弱的模樣。

  「妳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

  「這頭疼說來就來,我也沒法控制。我先走了,伯母,再見!」

  萍兒三步並作二步,快速的離開。

  ☆☆☆

  「小姐,很晚了,妳快去睡吧!」晴兒在半個時辰內已催了近十次,但印戀月還是一動也不動。

  「小姐!」

  「晴兒,妳沒和我娘多說什麼吧?」印戀月側過頭來,低聲問道。

  「小姐,我什麼都沒說。很晚了,妳進房裡去睡吧?」晴兒滿眼的擔憂。

  「我想再坐一會兒,妳先下去。」

  「小姐……」

  「先下去,別吵我!」

  「是,小姐。」

  晴兒依言退下。

  印戀月在涼亭中又坐了一會。澄淨的池塘內,月影波動,她呆望了好一會兒,站起身本想進房歇息,但她知道,一躺在床上、闔上眼,寧仇的身影又會浮現,擾得她不能入眠──

  既知如此,她又何必急著入房。

  拐了個彎,她走向另一邊的假山。

  在寧靜的夜晚獨自行走,雖沒有旁人擾她,可她的心頭卻還是平靜不下來──

  為什麼她都已決定不要去在乎那些瑣事了,為何她的心仍得不到平靜?

  她不懂,真的不懂!

  她幽幽的歎了口氣,回過頭,想走另一條路,卻發現假山後面蹦出一條黑影,嚇得她踉蹌的退了幾步,尖叫了一聲──

  「啊──」

  「戀月,別怕,是我!」

  那醇厚的嗓音聽來很耳熟,她仰首定眼一看,眼前的人不就是擾亂她心頭安寧的人嗎?

  「寧……寧大哥──」印戀月看傻了。

  她才幾日沒見到他,他整個人清瘦了一大圈,雙頰凹陷、滿臉的鬍渣,看來像個失志的落魄人。

  她不由得伸手想摸摸他的臉頰,但手抬到一半,又想到她已決定不要再和他有任何瓜葛了,倏地想抽回手,卻教他給握住。

  「戀月──」寧仇低喚了聲。

  印戀月用力抽回手,別過臉去。

  「寧大哥,你……你來做什麼?」印戀月冷淡的問道。

  寧仇只覺得心頭刺痛了幾下──她那一聲「寧大哥」,叫的那麼平淡生疏,彷若他和她從沒有過任何親密的關係!

  「戀月,我是來看妳的。」寧仇強抑心痛的開口。

  「看我?看我是不是又逃跑了?看我是不是仍舊嬌蠻、不講理?」她背著他,苦笑的喃語。

  「不,戀月,不是的──」他上前想擁她,她卻馬上離他離得遠遠的。

  「我不會跑的,我會證明自己是清白的!」

  她爹說,暫時不讓別人知道陸夫人回來作證的事,怕萍兒又會想出什麼詭計來應付!

  所以,除了府裡幾個伺候夫人的丫頭知道外,其它的人尚不知府裡來了個客人。

  她想,他應該也不知道。

  「戀月,那都不重要了,我……我只要妳回到我身邊!」

  如果從前他這麼說的話,她一定會馬上奔入他懷中。但現在……

  她只覺得那句話,刺得她的心更痛!

  「回到你身邊?你不計較我害死了你弟弟?!」

  寧仇站在她身邊,那種近在眼前卻摸不到、觸不著的痛楚,強烈的啃噬著他的心……

  「戀月,我會求我娘的!」寧仇痛苦的握拳。

  弟弟冤死的仇恨,和他對妻子的愛,兩種強烈的激流在他心中交纏──

  他不能忘卻弟弟冤死的仇恨,但他更無法拋卻對妻子的愛……

  「戀月──」

  「我不想再看見你,你走!」她微弱的聲音中挾帶著哀愁。

  「戀月,我要妳和我一起回去!」

  「你娘會肯嗎?」她不懂他的用意為何,他既然不愛她,為何還要來求她回去?

  他是想再折磨她嗎?還是怕她爹的責罰?

  「我會求我娘的!」她的話問到了他心中最擔憂的事。「就算挨她千百次棒打,我也要求她原諒……」

  「寧……」印戀月險些回頭,但又忍了下來。

  她在做什麼?還希冀著什麼?難道自己還要再傻一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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