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就不說,哼!」她才不稀罕!
一股岑寂的氣息漸漸瀰漫住整座藏情閣。
※ ※ ※
子時一到,在區紫嘯的安排下,藏情閣所有主從從密道離開--果然是心此深沉者,竟然在藏情閣下挖了條地道,難怪夏繼之以及其他武林人士會如此忌憚區紫嘯。
等到走出長長的冗道,再見天際時,天微微亮,眾人已在臨安城外。
一行五十多人聚集在城門外。
畢帖兒忍不住問他。「為什麼臨時撤離?可以說理由了吧!」
「啊,你們快看!」一道尖銳的驚叫截斷了畢帖兒的詢問。
她回首一望,聲音再也發不出來,臨安城內,有一團恐怖的黑煙捲上雲霄,緊接著巨大火球怵目驚心的炸開來,烈焰沖天,橘紅色的火光幾乎覆蓋住整片天際。
這恐怖的景象緊緊攫住畢帖兒的心魂。
「失火了……火燒的地點是?」心裡有底,可是她又不敢確定。
「是藏情閣。」柳夫人道,而且一點都不意外。
「怎麼會呢?藏情閣無緣無故怎麼會遭受到祝融之災?」
「有人不甘受辱,回頭燒了它以洩心頭之恨。」他似笑非笑的輕柔幽幽道出兇手的心態。
一股濃濃的恐懼感爬上心間,她卻不知該怕誰。「區紫嘯,你認為這把火是繼……呃!」
「繼什麼?」他挺和善地追問。
畢帖兒嚥了嚥口水,也不再假裝。「咱們倆都不必再裝蒜了,打從一開始你就知道那位老先生是夏繼之易容改裝的,對不對?」
看戲的冷眸也不再留情。「容貌雖然改變,但偽君子的味道卻是很好聞認。」
「偽君子?」第一次聽到有人用這三個字形容夏繼之。她錯愕地吁出長氣後道:「你說放火的人是他?」
區紫嘯不否認地微笑。
「不可能。」她斷言。「就算他敗在你手下,也不會做出這種惡行,放火燒屋的行徑罪無可逆,他不會這般殘忍,你別亂栽贓。」夏繼之的德行可是聞名於天下。
「你很信任他?」他挑眉。
「不是只有我信任,江湖人士個個都相信夏繼之的人品。」她瞇了瞇水瞳。「你栽贓的手法蒙騙不了人,況且這很可能是個意外的巧合,也或許是藏情閣得罪別人,所以仇家回頭放火報復。」
「畢姑娘此話差美。」柳夫人不以為然的反駁。「我不會得罪人……」
「不用爭執了,我自然會讓她明白。」區紫嘯阻止兩人爭辯,望了望天色道:「柳夫人,帶著這群人前往豚郡,到了目的地自然會有人替你安排落腳處。「明白了,那麼區公子呢?」豚郡與華山路徑正好相反,他似乎沒有同行的打算。
「我自有安排,你快帶他們走。」
「是。那麼後會有期了。」柳夫人也不多耽擱,即刻啟程。
一群人依依不捨的和區紫嘯道別,踏上另一條人生路。
人散了……
空茫的氣息忽然降下,四周突然變得好蕭瑟,她在不知不覺中習慣了有他們相伴,甚至忘了藏情閣是牢籠,而她是人質。
「大家都走了,那我們呢?我跟你要上哪裡去?」畢帖兒斂下惆悵的心緒,不讓它形於外。
「咱們流浪去。」他邪邪地給了主意。
「什麼?」他又在玩什麼把戲?
笑容漾得更深。「我說,咱們當對流浪夫妻邀游四海去。」
※ ※ ※
「好大的火勢。」已成廢墟的藏情閣外聚集許許多多的百姓,眾人議論紛紛,名噪一時的藏情閣竟然在一夜之間化為灰燼,怎不令人感到欷噓。
「是怎麼起的火?」畢剛夫婦及臨安城的父母官聚在一起,商討這場延燒了一整天的祝融之災,探究原因。
「根據初步勘察,是有人縱火。」
「縱火?可惡,竟然有人敢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惡行。」縱火,最易傷及無辜,最該撻伐。
「僥天之悻,幸虧無人傷亡,這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夏繼之望著這一大片廢墟,大大鬆了一口氣。」
「對了,藏情閣的老闆呢?怎麼沒來報案?人呢?」除了沒見到主事者出面外,連個管事都沒有。
「這正是大移奇怪的地方?藏情閣內的姑娘、小廝、丫環、傭奴們,統統都不見了蹤影,好像已經預知這場禍事會發生,事前都避開了。」
畢剛鄒起眉。「事先預知禍事,凡人有這等本事嗎?」他只覺得事有蹊蹺。「傳令下去,分派兩隊人馬,第一批追查縱火者的身份;第二批則去追蹤藏情閣的老闆逃至何處?或許他們知曉內情。」
「是。」
分派好工作,畢剛詢問一旁關心的義侄。「繼之,你對這場無名火有何看法?」
「因色、因仇、因財,三者皆可能,畢竟這種煙花地容易招惹是非。」
「言之有理。餘下的善後工作,我就交代此地的父母官辦理就行,咱們還是速往華山追查區紫嘯與帖兒的下落。」畢剛決定後,召來縣令交代餘事。
望著畢剛夫婦先一步離開,羅方趨前悄聲問道:「公子似乎無意告知畢御史,畢姑娘曾經落腳藏情閣的內幕。」
「不能說。」更繼之撫著仍然微微作痛的胸口,區紫嘯的武功果然高強,要不是他有所防備,也以十成功力抵擋他的掌力,再加上護身寶衣削去部分力量,他肯定必死無疑。
「為何不說,畢氏夫婦心急如焚。」
「說了也於事無補,畢竟我沒有救出帖兒,你若把這一切告知伯父伯母,除了讓他們兩人更加憂心以外,並無其他助益。」
言之有理。「屬下明白了。」
「你吩咐下去,找出區紫嘯的去向。」
第七章
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不見人煙的山谷,綠山繚繞,圍著一條潺潺流動的清澈溪水。有著遺世獨立的荒涼美感,而這一路區紫嘯特意避開人群,專走山徑。
「為何不走官道?」畢帖兒經過多日來的奔波,逐漸顯露出疲態來,到底山徑小路難行許多,雖然有時候他會抱著她施展輕功避開不平路,但嬌弱的身子仍然無法適應。
「走官道會遇見你爹娘,往華山的路徑有數條可以選擇,我還不打算與你爹娘太早對峙。」
「你也會怕?」她幸災樂禍的詛咒他。「也是啦,一旦被抓到你可就慘了,肯定身首異處。」
「你也好不到哪裡去,倘若我被斬首,你就得當寡婦。」他壞壞地道。
「滿口荒唐言,呸!」不要跟他瞎扯,否則氣死的肯定是自己。
畢帖兒逕自走到溪畔,掬了一把溪水扑打臉龐,一路奔馳下來,風塵加身,身子總覺得不太乾淨。
「要不要下水淨身?」區紫嘯也踱到溪邊問。
「什麼?」她差點兒跌入溪水中。
「沾上一身的風沙挺難受的,這山谷中恰巧有這條溪流,何不痛痛快快下水洗滌一番。」
「我才不要。」光天化日之下要她寬農解帶,她辦不到。「我可是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在野外淨身成何體統?」
「你還是清白之軀嗎?」他邪惡地諷刺她。
「區紫嘯!」她嬌斥了聲,對他的質疑本該很憤怒、很生氣,可──她只是恨恨的一跺腳。
「好山好水,如此景致誠屬難得,在這天然浴池中沐浴,有什麼好避諱的。」他仍然邀請道。
「我才不像你,可以不知羞恥地做出不合宜的舉動。」
「你怕什麼?此地並無人煙,況且有我替你照看,安全無虞。」他露出一抹讓人癡迷的笑顏。
「我最該防備的對象就是你!」膽敢佔盡她便宜的惡徒,除了他以外還有誰。
「唉,既然你不願,那就算了。」他也不勉強,獨自走進溪水中,直到水面淹到他腰身處才停下。
畢帖兒找了塊大石頭坐好,一回首,見他自若的開始褪去外袍,解開單衣。
「喂,你就在我面前寬農解帶啊?」小臉瞬時緋紅,她抗議地大喊,這人一點矜持也不懂。
「難不成我得穿著衣服沐浴。」他縱聲大笑,似乎被逗得很樂。
「不知羞。」她啐了聲。
他揶揄道:「你還可以坐在石上觀賞。」
「什麼?」消化完他的「提議」,她旋即用雙手摀住眼睛。「我又不是無恥之徒。」
「呵……」
「下流、下流……」
區紫嘯潑著水,水花聲悅耳如鈴,聲聲勾引著她的心房。
不知為何?一波接一波的潑水聲音讓她心口慌慌地,心臟急促跳動,甚至坐立難安了起來,畢帖兒都已經咬白下唇,仍然無法遏止勾引聲鑽透心坎。
想看他,好想好想張開眼來瞧他一瞧……
掩住雙眸的纖纖玉指不自禁地打開來,手指與手指之間的隙縫愈擴愈大,大大的杏眼透著縫隙瞧出去,終於瞧清楚了前方──
區紫嘯下身浸在水面下,赤裸的胸膛上佈滿點點水珠,他悠閒地掬水潑身,陽光燦爛,淋了水的身軀被雕琢出晶亮的線條,煞是迷人。
天生既成的王者總是出色得教人移不開視線,縱然只是隨意的舉止,仍然散發一股誘惑人心的勉力,難怪他能笑傲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