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窺!」譏消的磁嗓霍地傳開來。
「呀!」她被這聲指控嚇回魂,連忙又緊緊摀住眼睛。「我沒有偷窺,我沒有……」
「你有,我瞧得一清二楚。」壞環的調侃再度傳來。
慘了,被發現了。」才不是你以為的那樣,不是的……」她結結巴巴反駁他。
「不然是哪樣?」笑聲在山谷中迴盪,但在笑聲的背後蘊藏著難測的心思。「嘴巴說得正義凜然,行事卻學小人行徑,畢帖兒也不過爾爾。」
「我、我只是……」
「你只是努力掩飾自己想使壞的念頭。」
「你誣蔑我,我才沒有要幹壞事。」她已經淪落成卑鄙小人了。
「承認吧。」
「我才不承認,我會『不小心』偷窺你只是想……想……」
「想什麼?」
「報仇,誰教你常常偷窺我。」她語無倫次的反控道。
區紫嘯摸著下巴思忖著,頗為同意地點頭道:「你的說法挺有道理的,為了不讓你覺得不公平,我乾脆讓你看得更仔細些,免得讓你吃虧。」
「啥?」她傻眼。
他大刺刺地往河岸走去,畢帖兒尖叫一聲,哪裡敢看,連忙埋首於膝,惻轉過身子。
「你快穿上衣服啦。」赤身露體的,他敢現,她可不敢看。
「我很滿足你的慾望,免得讓你忿忿不平。」言笑晏晏的磁嗓愈靠愈近。
「不要啦……」
綠林中忽然有不尋常的波動。
區紫嘯眨眼間已站在她身畔。
「敵人追來了。」聲音陡降變冷。
「敵人?怎麼會有敵人?」被他的警告嚇得睜開眼瞳,然後又記起他是赤身露體的,想閉眼卻發現他已經穿上衣物,並沒有「美色」可瞧了,心頭竟然因此湧上奇異的滋味……
「咱們當然有敵人,而且追緝咱們的還是個厲害角色。」他冷冷的口吻又令畢帖兒不舒坦。
「你總是話中有話。」他總是意指夏繼之是個無惡不作的大壞蛋。「我明白你在影射誰,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他才不會做出這種偷雞摸狗的齷齪事,況且他也不可能不顧忌我的安危,拚命追殺你。」
「隨你想了。」他不與她爭執,直接摟住她。「咱們走吧。」
「走?想往哪裡走?」十多名蒙面人躍出,擋住兩人的去路,並且圍成一個圈,將兩人困於其中。「你們最好束手就擒。」
「瞧見沒?」他突然附在她耳畔道。「正主兒總是躲在安全地帶得意逍遙,可憐喪命的都是這些被人指揮的小嘍囉。」
她的胸口狠狠揪了一下。「那你就放過他們吧。」她替嘍囉求饒,心頭懸綁的不安感愈來愈沉重。
「放過他們?」厲眼掃過這群黑衣人,由他們身上散發出的殺氣可濃烈得很。
「不可以嗎?這群嘍囉在你眼中全都是些不入流的小角色,憑你的能耐,咱們離開就是,何苦多造殺孽。」
「那他們可願卸甲,讓開一條路。」
「只要你願意放過他們。」她籠絡地道。「你那麼厲害,是打不倒的獄王,就別跟他們計較了。」
「我該感激你對我的信任。」邪勾的唇漾出冷笑。
「大難臨頭了,你們竟然還有意致閒聊。」十多名蒙面殺手惱怒大喝,竟然不把他們放在眼中。
區紫嘯冷如夜炬的厲眸移向領頭者的臉孔,教那人一陣驚懼,旋即下令攻擊,十餘道劍光瞬時揮來。
區紫嘯抱起畢帖兒飛身旋起,避過第一波攻擊,可是下一瞬間,十數道煙塵從黑衣人手中撤出,漫天降下。
「毒粉?」竟然使毒,甚至連畢帖兒都不打算放過?他的冷厲更熾,披風一掀,蓋住畢帖兒。
「我看不到啊。」被藏在被風下的她什麼都瞧不見,只感覺身子左移右動的,然後是一聲接一聲的慘叫。「你又殺人了?」她只記掛這事。
沒人回答她。
接著,一切寂靜了。
而區紫嘯也不打算繼續逗留原地,帶著她施展輕功快行二十餘里,而後他的速度慢慢放緩,終於停了下來。
畢帖兒總算可以掀開披風,瞧瞧最新狀況她正欲開口問,區紫嘯卻朝她一笑,然後一條鮮紅色的血液從他唇角流下來,她頓時呆住!
「你……受傷了?」小臉慘白,一時之間無法接受這情況。「你怎麼會受傷了?」
「前面有座竹寮……」他虛弱的指示她,否則待在此地,更容易被敵人發現。
「好。」她如夢乍醒,連忙攙扶他走進竹寮裡。
將他扶至牆角靠著,跪坐在他身畔。
「你還好吧?」她手足無措的問。
「不好。」
「不好?」慘白的臉色頓時變為死灰。「什麼意思?」
「我會死去。」
她睜大倩眸,呆呆望著他,竟然無法言語。
「帖兒,你很開心吧?」他抬起手,撫住她冰涼的頸。
「我為什麼會很開心?」她仍然呆愣,仍然無法接受這荒謬的結論,他為什麼會死去?區紫嘯一刻鐘前才邪魅的逗弄著她玩,下一刻他就要死去。
「你當然很開心,我若死去,你就能逃離魔掌重獲自由啊。」黑瞳糾纏著她不放,望進了她全部的表情。
「不、不會的,你別再說話了,血為什麼一直流,你到底是受了什麼傷?要怎麼治療?快告訴我呀!」眼眶有服濕意在凝聚,但不能掉淚,落了淚就代表她束手無策。
「我中了毒。」他虛弱地解釋。
「中毒?有哪一種藥可以解?我去找。」
「無藥可救。」
「不可能、不可能……」她猛搖臻首,拒絕相信。「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你那麼厲害,你會有辦法的。」
「若能救治,我怎麼會放任不管。」他低垂下眼簾。
「你是區紫嘯啊,你是人人駭怕的獄王,怎麼可然輕易死去?!」她無法接受。
眼前一黑,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不……」
「帖兒……」手指拭去一顆又一顆的淚珠。「你別哭了,雖然我喜歡看見你替我擔心的樣子。」
「你還有心情說這些混帳話。」絕望讓她痛得喘不過氣來。
「不說又怎麼會知道。」
「你?」畢帖兒突然發現不對勁,眨掉淚水,緊緊凝視他。「你身受重傷,卻不思解毒之法,反而處處對我調情,你……難道你是騙我的?」她重重一捶。「你沒事,你是騙我的,對不對?」
他抓住她掄起的小拳頭。「我沒騙你,受了毒傷是真的。」
「騙人、騙人,憑你的武藝,絕不可能輕易受傷。」
「我確實中了毒。」
擊往他胸口的小拳頭硬生生地停下。「他們真的傷了你?」她又面露擔憂。
「我故意讓他們毒傷我,當然就會傷了。」魔魅的眼底閃爍狂肆詭火。
聽到這樣的回答,她震驚得無以復加。「為什麼?」
「我想探究你的心意?」
「探我心意。」她的臉色就像要厥過去。「你居然為了引起我的注意而做出這種事,你簡直狂到不可思議,天底下怎麼會有你這種人,怎麼會有……」小嘴雖然痛罵他,可是緊繃的情緒確實鬆懈了下來,確定他沒事,忐忑的心始才徐徐落地。
「不這麼做怎麼會知道,有個傻丫頭把全副心思都放在我身上。」他理所當然的道。
「還說,你欺負人,你卑鄙卑鄙……」
「走!」他忽地又抱起她,衝破竹簷,飛身而出。在他們拔身而起的同時,數十枝飛箭從四面八方射進竹寮,咻咻的聲音可怖極了。
「死纏爛打,看樣子不殺了咱們是誓不干休!」區紫嘯陰寒地道。
「你還好嗎?」畢竟他中了毒。「你還有力氣對付他們嗎?要不,你快逃,別帶我這個累贅。」
「你要我拋下你?」
「想辦法活命比較重要。」
「我可不想當鰥夫。」他笑,帶她逃出竹寮,點足奔馳;但追蹤的殺手也不放過兩人,策馬狂追,並且一路亂射箭弩。
「別逃。」
咻咻聲傳遍整片山林。
但他們豈是區紫嘯的對手,即使箭弩四飛,箭箭陰狠,卻是連他的衣袂也觸碰不著。
不消一會兒,兩方的距離愈拉愈遠,區紫嘯與畢帖兒很快地消失在追逐者的視線之外,不見了蹤影。
第八章
「大爺請這邊坐,您要吃點什麼?儘管吩咐馬上來。」
酒樓的跑堂全體動員招呼蜂擁而至的客人,忙碌到連嘴巴都找不到時間休息。
近日來的生意可真是好哪,不過這都拜下個月初即將召開的武林大會所賜,屹豐城是通往華山的一處必經點,各路人馬通常都會聚集在屹豐城內稍事休息後再繼續趕路,所以城內的飯館才會擠得水洩不通。
躲過追殺的區紫嘯與畢帖兒也於前日抵達此城,並且投宿在其中一間酒樓內。
「咱們都易容改裝成這副德行,應該不會被發現吧。」畢帖兒仍然謹慎地左顧右盼,深恐一個閃失會被識穿身份,尤其來來去去的武林人士大都身懷絕技,眼尖的自然也不少。
愈接近華山,追殺他們的人也就更多,一路上她總是提心吊膽的,深怕上回區紫嘯中毒事件會再度重演,而且不會再有上回一樣的好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