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大人,你這貴人不去忙聖上交代的事,又跑來這裡做什麼?」上一會他夜潛卓家宅第,這一回倒是光明正大的上了門。
伍道夫對卓以風冷冷的態度不以為意,反若有所指的問道:「我聽說你這陣子讓人到各大酒坊、牙於那兒暗中了樁,想要逮一個人?」
卓以風瞇起眸,掃了他一眼,「這不關你的事。」
「三番兩次想請你幫我找證據抓人,你一點都不熱中,這回是為了什麼如此勞師動眾地?」他很好奇是什麼人可以讓卓以風這樣替他勞師動眾,不惜得罪人的賣命。
「說過這不關你的事,伍大人。」
「那好,不說這個。」反正他會查出來,「我要你替我找的那個人究竟回來了沒有?」
「她進臨安城去了。」卓以風說謊,臉上的神情波闌未興。
「何時回來?」
「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那丫頭只懂得玩,根本不是你要找的人。」
伍道夫一笑,聰明的不與他爭論,「釀酒到批發給牙子銷售需要一點時間,你這般守株待兔要等到什麼時候才可以逮到你想要的人?」
卓以風不悅的又瞄了他一眼,不想跟他討論這個問題,更不想跟他談起那丫頭的事,只好不情願的開了口,「釀那桃花釀需要許多的桃花樹,沒有一大片桃花林可是成不了事的,大江南北只要有桃花林的人家我都會派人去查探清楚,任何動靜都逃不了我的眼。」
第七章
一幅幅價值連城的山水字畫讓尹家的僕人小心翼翼地搬進卓家宅院,難得今日陽光普照,和風徐徐,是運送這些字畫給恩人的好時候,一大早,尹介便前前後後忙著張羅這些他珍藏十幾年的字畫,還派人慎重其事的送了拜帖才登門拜訪。
才進門,卓巖已笑咪瞇的等在那兒迎接貴客,卓家的下人不懂畫,所以他叫他們全聽尹家李總管的指示,把送來的字畫給放到適當的地點,並小心詢問著以後要保管的事宜。
「請坐啊,尹老爺,你這真是太客氣了,讓人承受不起啊。」卓巖舉起茶杯相敬, 「來,我敬尹老爺一杯。」
他卓巖雖是個商人,也不識畫,卻懂一丁點兒附庸風雅的文人氣息,知那送來的字畫古董可是千金難求的東西,要人割捨更是不易,由此可見尹家真的對風兒很是感激與看重。
「卓老爺,該是我敬你才是,令郎三番兩次救回小女的命,我到現在才拿點東西回報你,真是萬分的不該,實因前些日子愁著要送些什麼東西,後又因春雨綿綿,天候不佳,才會拖延到此日,真是失禮極了。」
「尹老爺就別客氣了,前陣子夫人派人送來她親自裁製的新衣給風兒,還送來一塊百年難得一見的虎皮,再多的恩拿這些還也都已經夠了,又何必割捨你珍藏十多年的古董字畫呢?更何況,我這粗人根本不懂畫。」
尹介呵呵笑的直搖頭,「卓老糊塗了,這東西是送給令郎的,令郎懂這些東西就成。」
卓巖一愣,哈哈大笑起來,「尹老這麼說可真要傷了我這老頭子的心了。」
「對不住、對不住啊,你得體諒我珍視你們家風兒的一顆心。」說著,尹介有些不太自在的清了清喉嚨,「卓老,我也不瞞你說了,我實在是因為……已經把風兒當成自己人,否則這些古董字畫可以說是我尹某人的第二條命,豈有輕易割捨的道理。」
「自己人?」這話,值得玩味喔。
「是的,自己人,就不知卓老的意思如何?」
「你的意思是指——」
「就是卓老心裡想的那個意思。」尹介還是不太自在地笑著。
普天之下,有女方自己派人來求親的嗎?大概有吧,只不過他沒想過他會是其中的一分子,讓他怎麼做怎麼彆扭,總覺得這樣讓女方的立場明白的矮了一截,可是……為了愛女,他這尹某人的面子只好先擱在一旁了。
「尹老的意思是希望我們兩家可以結為親家?」卓巖確定似的再問了一次。
「是的。」
聞言,卓巖真是開心得闔不攏嘴,「尹老的話可當真?」
「唉,卓老,這話能說笑嗎?」
卓巖笑得更快活了,「真是太好了,我可是求之不得呢,就怕人家說咱家風兒老牛吃嫩草,我是打死了也不敢上門求親,沒想到——」
「風兒一表人才,商業手腕又高,大江南北有頭有臉的人,有哪個人不識得風兒?說到底,還是咱家那小娃兒高攀了。」
「不高攀、不高攀,那小娃兒開朗活潑可愛,長得又好,我是怎麼看怎麼愛,反而是我家那風兒……唉,自從那路家千金死了之後,個性變得古古怪怪,冷漠無情,對女人更是提不上眼……說到這,我倒想起來了,我雖中意你們家那小娃兒,可是我們家風兒那邊……」唉,愁了。
他怎麼忘了風兒根本不可能答應這門婚事?還自顧自地高興了大半天呢,真是人老了,不濟事。
「我瞭解卓老的難處,只是……我家丫環說,那天她親眼看到令郎用嘴餵藥給我家女兒喝,而且他對愚兒似乎挺關心,親自去找愚兒回來不說,親口喂愚兒喝下的藥,還是令郎特地去弄回來說要給愚兒怯體寒的,千交代、萬交代非得服用七天才行,所以……」
「所以你覺得風兒對娃兒是有那麼點意思的,對不?」卓巖越聽越興奮,怎麼就沒人告訴他這麼令人振奮的消息呢?
「沒錯,也許令郎只是太過沉浸在過去的傷懷中,需要有人狠狠推他一把才行,如果卓老想抱孫子的話。」
「想想想,當然想,我喝茶想,散步想,下棋想,睡覺想,夢裡也想,無處不想啊!」開玩笑,孫子耶,他以為這輩子都沒指望的事,真可以夢想成真鳴?光想,他就似乎年輕了十歲。
「這就對了,他親手將愚兒救回來,還替愚兒療了傷,我聽我家夫人說,那傷……是在愚兒胸口,這事關我家愛女的名節與貞操,我雖不知那晚他們是不是真有做了什麼,但是……」
「我瞭解了,尹老的意思是要以這個名義逼婚?」卓巖說得可一點都不委屈,眸子閃閃發亮著。
「唉!」尹介被這麼一說,老臉都快掛不住了。
「好好好,我贊成,我讓你逼沒關係,我可樂得呢,放心,這件事就交給我好了,對了,小娃兒的意思呢?你問過她沒有?」
尹介苦苦一笑,搖搖頭,「我看愚兒這輩子沒有了風兒,只怕再也快樂不起來了。」
* * *
「我說兒啊——」
「我現在很忙,爹,有事明兒一早再說吧。」卓以風頭也沒抬,壓根兒不想跟任何人說話。
從他一進門發現家中多了一堆價值連城的古董字畫,他就知道事情有點不對勁了,不,是很不對勁。
「不行,這事今晚我一定要說。」
放下賬本,卓以風若有所思的抬起頭來,「既然如此,那你就說吧,我聽。」
「真的?」卓巖快樂的馬上拉把椅子在他對面坐下來,「你老實告訴我,我是不是可以抱孫子了?」
「抱孫子?」卓以風挑高了眉,沒想到會聽到這樣可笑的話來,「爹,你是想抱孫子想瘋了嗎?」
「是,我是想瘋了,可是我也沒逼你啊!但你竟然對人家小娃兒做了那種事,不管怎麼樣,你就該負起責任!」板起一張臉,卓巖端起了當爹的架子,責難似的瞪視著他。
「小娃兒?」卓以風皺起了眉,爹說的小娃兒是他心裡想的那個小娃兒嗎?
「就是愚兒啊,你把人家都看光了,該不會告訴我你對她一點印象也沒有吧?我聽說你不只看了人家的身體,還親了人家的嘴,這等大事你都做得出來了,還不快快把人給我娶進門?要是她的肚子冒出一個更小的娃兒那怎麼辦?一個閨女的聲譽不全完了?」
「爹,你聽誰胡說八道了?」卓以風不耐的站起身,背對著卓巖,一雙眸子望向窗外。
「你敢說我說的都不是真的?那些事你都沒做過?你沒看過那娃兒的身體?你沒親過那娃兒的嘴?」
「那是為了要替她治傷。」
「那親她的嘴呢?」
「為了餵她喝藥,那藥……浪費了可惜。」
「總之你都做了,不是嗎?」
「是,都做了。但不是如爹所想的會蹦出另一個娃兒來的那種事。」
總之,就是沒有那個了,真是!
卓巖不由得吹鬍子瞪眼,「不管,你不能把人家親了、碰了、看了就不聞不問,事關一個姑娘家的名節。」
「爹,尹家來過了嗎?」一定是這樣。
「沒錯,是來了。」
「還順帶送了一堆嫁女兒的嫁妝過來?」卓以風冷冷一笑,回眸,犀利的對視著卓巖心虛的眼。
「你說什麼?那些東西是尹老爺送你的,為了報答你的恩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