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寸進尺了,尹若愚。」
聽著他這樣冷聲冷調地對她說話,尹若愚難過的咬著唇,悶了大半天才道:「你剛剛就可以抱著我睡,為什麼現在不可以?」
「剛剛是我的同情心作祟,看你像小貓一樣縮成一團很可憐。」
「現在的我就不可憐了?」
卓以風回眸瞧了她一眼, 「我看你現在好得很,可以吃下一頭牛。」
「你——臭鬍子!」氣得伸出拳頭便往他硬邦邦的胸膛招呼過去,打一下不過癮,尹若愚氣得連打了好幾下,打得自己的手都疼了,心也疼。
「再亂使蠻力,小心你胸口的傷會裂開。」
「不必你關心!」她氣得又捶向他,這回卻被他的大手給制住。
「我不是關心,我只是不想再替你上藥,還要看你那發育不良的身子。」
「臭鬍子!你給我閉嘴!」他好過分……
「乖乖睡覺,幾個時辰後等天亮了我們就回家。」抿唇一笑,他放開了她的手,走到火堆的另一頭去睡。
第六章
尹家宅第一大早就熱鬧得跟什麼似的,廚子起來忙著,丫頭也起來忙著,連尹介和蕭蓉也一夜未睡的待在大廳裡,這真是皇天不負苦心人,盼著盼著,他們的愛女總算讓他兩老給盼回來了。
當卓以風抱著尹若愚出現在尹家大宅時,尹介和蕭蓉差點沒當場跪下來謝謝他,他們立刻命令僕人,將熱茶、熱食及御寒的被風毛氅全給搬進屋裡,端到他面前、披到他身上,像供奉一尊神似的。
「卓少爺,您是什麼時候找到我家小姐的?」李總管在他的腳邊蹲下,邊掮著爐火邊問道。
「昨晚。」
「嗄?那這一夜……」
「在山洞裡度過。」
「喔……」李總管的聲音拉得老長,聽得尹介和蕭蓉心情也跟著凝重起來,對視了一眼。
「愚兒身上的傷……」 。
卓以風抬眼望向那柔柔的嗓音,正是尹老爺的夫人蕭蓉,面對她,卓以風的口氣不禁跟著放緩,「不礙事,我已經替她運功療傷,其他的都是些皮外傷,固定擦藥就可,還有——」
他從袖口裡掏出原先就替尹若愚抓好卻被她丟回來的藥遞給蕭蓉, 「這些是治體寒的藥,一天三次,連服用七天,一次都不可少,希望夫人可以盯著她喝下,少了一次就沒效了。」
「好、好……我知道了,真謝謝你。」蕭蓉感動不已的伸手接下,走近時仔細的看了他鬍子下的面容一眼,這才知卓以風真如當年之傳言,是個英俊美公子,只可惜……唉。
「舉手之勞而已。」
「愚兒三番兩次煩勞公子相救,在下真是感激不盡。」尹介拱手以禮,眼底儘是濃濃的感激之情。
卓以風不言,反而起身,「在下該告辭了,家父還在等著我呢,這一夜未歸,他一定很擔心。」
「這……你不留下來吃頓飯嗎?」蕭蓉聽他急急要走,心急的也跟著起身,一心想留下他。
「下回吧,夫人,這點小事你不必放在心上,倒是關於令千金遇到歹徒一事該更加注意提防,桃花釀的獨門秘方雖未必人人想要,卻有不少有心人貪圖,令千金的安全不得不慎。」
「我們會注意的,謝謝你。」
「在下告辭了。」
「好吧,就不強留你了,可改天,你一定要來吃頓飯,讓我們好好謝謝你。」
卓以風未置可否,起身離去。
「別看了,夫人,人都走遠了。」尹介微笑著拍拍夫人的肩,將她帶回椅子上坐好。
「老爺子,我想——」
「你想讓卓以風當女婿?」
蕭蓉一笑,點點頭,「什麼事都瞞不過你啊,老爺子。」
「好雖好,可是這可能有點困難,畢竟他深愛著一個死去的女人,要他看上咱們丫頭……唉,不容易啊。」
卓以風和路思瑤的愛情傳說,當年可是傳遍了大運河一帶,有心人只要一打聽就知道了,他會知曉,則是因為當年有打算要買下路家莊的緣故,對莊裡的消息總是時時留意著,何況,要不是路家出了這事,他也買不到這個美麗的桃花園。
關於他當年的傳說很多,用情不專、流連妓院、風流多情、花言巧語……但他對路家千金的癡情卻是眾口一致,如今到了二十八歲還未有娶妻之意,闖蕩大江南北身邊也從不帶任何一個女人,便可證明其對該女子的真心真意。
「可是,我倒覺得他對咱們愚兒挺有心。」身為一個母親和女人的直覺,應該錯不了,「更何況,昨夜他們兩人孤男寡女的同處在一個山洞裡,他又看了女兒的傷,我想……該看的他都看了吧。」
吃虧的總是女兒家,她怎能不多點心在這事上頭呢?
「夫人,你……」
「別怪我多心,女兒的傷在胸口上,這是不爭的事實。」一個姑娘家的名節最重要,雖然情非得已。
「可是我們總不能因為人家好心替女兒療傷反而上門去逼婚吧?這簡直太強人所難了,夫人。」
「是女兒的名節重要,還是我們的面子比較重要?試一試,就算他真的拒絕了,就當作他跟愚兒無緣,總比沒試過好吧?!」
「唉,那也得愚兒喜歡才行。」尹介有些傷神的揮了揮衣袖, 「她那性子,婚姻豈是咱們作得了主的?總得問問她。」
「甭問了,她那點心思我這做娘的還看不出來嗎?就是因為看出來了,我才對卓以風多了那麼點心眼兒。你以為我不擔心嗎?卓以風要是始終忘不了那個女孩,就算他要娶愚兒,我也不依啊。」
只是,愚兒那死心眼兒,真要愛上一個人,怕就是天荒地老都不會變吧?偏偏,卻讓她愛上了卓以風,注定要受愛情的苦……
是命吧?躲也躲不了。
* * *
咚!又是一粒石子丟向酒桶發出的聲音,叮叮咚咚地好一陣子了,沒注意,還以為外頭下了雨。
「小姐怎麼在發呆?不釀酒玩了?」把煎好的藥小心的擱在地窖裡的平台上,一一關心的上前問道。
「不喝!端走!」想顧左右而言他?門都沒有!遠遠地她比狗還靈的鼻子就已經聞到那苦得嚇人的藥味了。
「不行!夫人交代過奴婢一定得親眼看小姐把藥喝下去,小姐,這藥可是花了我好大一番工夫才煎好的,連想打瞌睡都不敢的守在一旁,你怎麼忍心不喝呢?更何況這藥一次停不得,現下已經是最後兩天了,再忍忍就好,等小姐身子好些,想上哪玩就上哪玩。」
「不喝。」那個大鬍子貓哭耗子假慈悲,幾袋藥就收買了爹娘的心,卻沒見他再來看她一眼,無情無義的傢伙。
「小姐——」
「要我喝可以,叫那大鬍子來見我。」
「什麼?」一一瞪大了眼,張大了嘴,愣愣的說不出話來。
「幹麼?嘴巴張那麼大,小心蜜蜂飛進你嘴巴築巢!」尹若愚又撿起一塊石頭在酒桶一丟,咚!又是一聲清脆的響音。
「小姐,哪有人像你這樣的?」喝個藥還得指定人來伺候?人家卓大少爺又不是他們家的僕人。
「我就是這樣,你辦不到就把藥端走。」拗起來,她的脾氣可比天皇老子還大,天塌下來她也不管。
「小姐,你這分明是為難一一!」
「生氣啦?那你可以走啊。」反正她就是不要喝那該死的藥,一聞到那藥的味道,她就想起那個令她很得牙癢癢的男人。
「小姐,算一一求你,請你把藥喝下好嗎?」嘟起的嘴軟化了,一一可憐兮兮的望著她。
「免談。」起身,尹若愚拍拍裙上的灰塵,單腳跳著往上走。
一一端著那還熱著的藥小心翼翼地跟上去,滿臉愁容。
「你真是個任性的大小姐,這樣虐待自己的丫環,很好玩嗎?」陰沉著臉不期然的出現在地窖邊,正是翻牆而來的卓以風。
他來了!初見的欣喜卻很快地讓他冷冷的話語給打散……
惱他、氣他、恨他、厭他,都不足以說清楚她此刻的情緒,滿肚子的火更在他的挑一下燃燒。
「我就是任性!不關你的事!」氣得轉身,尹若愚揚手想要當他的面把一一手上的藥給打翻。
未料,她的手才一揚,就讓他給緊緊扣住,纖細的腕被他緊緊的捏著,疼得她快掉淚。
「你真是無理取鬧到極點,你可知道那藥材不是普通地方買得到的東西?你可知道你的隨手一揮,,可能揮掉本來可以救回一條人命的仙丹?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不知人間疾苦的千金大小姐,真是令人受不了!」
他罵她!他竟然驚她!該死的……
他還嫌她,說他受不了她,說到底她就是一個一無是處的千金大小姐!既然如此,他還管她死活做什麼?
「你受不了可以走啊,沒人叫你來!」好疼啊!她想抽回手腕,他卻故意使足了勁, 「你弄疼我了啦,放手!」
這是她家,又不是他家,他卻愛來就來、愛走就走,還幫著丫頭教訓她這個主子,他究竟是什麼東西!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