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惡徒!他真巴不得將那個人逮個正著,將他碎屍萬段!
「不。」尹若愚拚命搖著頭。
雖然她知道自己身上又髒又臭又難看,但是叫她一個黃花大閨女在一個大男人面前脫衣服怎麼行?
「聽話,好嗎?傷口如果不處理,真要發了炎就難辦了,可能一病不起不說,好了還會留下疤,你願意這樣?」
「我當然不願意了,可是——」
卓以風歎了一口氣,「你不會希望我點住你的穴道辦事吧?」
辦……事?尹若愚臊紅了臉,將眼別開。
「我指的是替你療傷,不要胡思亂想。」
「我哪有胡思亂想!」被看出心思,她更彆扭了。
「沒有最好,把衣服脫了,你不脫,我替你脫。」說著,卓以風伸手探向她的領口。
她背過身子躲開了,急得淚都快掉出來。
「我不要!」
他有些急了,濃黑的眉打了一道死結,「你那乳臭未乾、發育不良的身體有什麼好看的?你以為我愛看嗎?」
尹若愚回眸,羞憤的瞪視著他,「你——」
才覺得他令人心安、可靠,認為今晚是她這輩子最開心見到他的一夜,現在全部都變了。
他竟然這樣瞧不起她!她哪一個地方不像女人了?胸是胸,臀是臀,腰是腰,他竟說她發育不良?
該死的大鬍子!臭鬍子!
「怎麼?我說錯了?你要不是發育不良、乳臭未乾,幹什麼怕人家看?」他的唇角噙著一抹笑,嘲弄的瞅著她一瞬間變換多種神情的臉龐。
「你——我——」他在說什麼鬼話?尹若愚氣得想起身就走,可身子才一動,就痛得她倒抽口冷氣。
冷汗從她的額頭不住地冒出,泛紫的唇緊咬著不呼疼,為的就是那僅剩一扶殘存的志氣與自尊。
「你這個傻瓜。」將她拉回懷裡,伸手點了她的穴道,無視於她含淚雙眸的抗議,卓以風動手將她的衣衫給拉下,也扯下了她的肚兜——
胸口正下方一道紅艷艷的血痕,不深,但夠她疼了;另一道,是掌傷,看不出門派,也無致命的打算,但打在一個不懂武的姑娘家身上,那力道足足可使人昏迷上幾個時辰。
要是他晚一點發現她,被綁在荒郊野外的她非讓那些狼狗拖去當野食不可,想著,心口不由得一顫,無端端地又是一陣狂怒。
「你不可以!」她抗議著,眼睜睜看他脫她的衣服,肆無忌憚的將她的身子全看了一遍。
她羞得不住地喘息,淚拚命的掉……
那淚,流上她起伏不已的胸口,將那粉紅色的蓓蕾染得濕潤剔透,差點讓他閃了神……
定心靜氣,扶正她的嬌軀,他在她的背上運功輸進一抹氣,渾厚的內力徐徐注入她冰寒的體內,剎那間溫暖了她的五臟六腑。
胸口,不那麼疼了,身子,不那麼冷了,她鬆了咬緊的牙根,緊繃的身子緩緩地放鬆下來。
「還疼嗎?」
「疼死了!」
「哪疼?」擔心的扶住她裸露的肩,卓以風正視著她此刻垂掛著淚、嬌弱無比的容顏。
「全身上下都疼。」尹若愚氣得嘟起小嘴兒,臉蛋兒紅通通地,整個身子因為他的觸摸與肆無忌憚的眼神而燒紅滾燙著。
「是嗎?我看看。」見她那眼神,就知道她在說謊,他的雙眸順著她的話將她裸露的身子溜了一圈。
「你別看了!」這男人……當真男女不分!無恥之極!
「我得看看你哪兒疼。」
「你再不解開我的穴道,我就殺了你。」全身上下都被他那雙賊溜的眼給瞧光了,她尹若愚的貞操名節何在?
「再等等。」
「等什麼,你——」正要罵出口的髒話在他替她的傷口敷上藥時,頓時打住了。
她看著他修長的指尖輕輕地替她胸口上的傷口抹著藥膏,看著他親手替她把衣服給拉上,然後,他替她解了穴。
擦上藥膏的胸口明明該是沁涼宜人的,偏偏,她感覺火熱得緊,像有人拿把臘燭燒過……
她怔怔地看著他,眼神有著困惑與迷離,此刻,他對上了她的眸,被她的眼神驚得別開了眼。
「餓了嗎?我去找點吃的。」他的指尖還存留著方才撫摸著她肌膚時的奇異感覺,這讓他一刻也待不下去。
起身,垂放的大手卻讓一隻小手給再一次扯住——
「我不餓,你不要走。」如果她沒聽錯,那聲聲的狼嚎狗吠還是近在咫尺,雖然她人在洞裡,依然覺得嚇人得很。
「怎麼?我以為你很討厭我呢。」居高臨下的睨著她,卓以風的眼神有些刻意的嘲弄。
「我……」
「放開我的手,否則我會誤會你在跟我表示些什麼。」
他這一說,尹若愚燒紅著臉火速的放開了他,他卻食髓知味的蹲下身將臉湊向她,「你不會真想要我抱你吧?」
啪一聲,響亮的一掌甩在卓以風的臉龐上。
「你滾!」再怕,她也不要依靠他這個無恥之徒!
一笑,卓以風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求之不得。」
揚揚手,他轉身大跨步離開了山洞,洞外的冷風剎那間吹醒了他的神智,讓他的臉龐轉為冷冽與疏離。
* * *
「一一,你別在這裡走來走去的,走得夫人和我都發慌了。」尹介微皺著眉,朝她揮了揮手, 「你去廚子那兒要他煮一碗蓮子湯熱著,等小姐回來了可以喝,還有,那蓮子要煮熟透一些小姐才愛吃,知道嗎?」
「是。」一一不太情願的看了空空如也的床榻一眼,這才走了出去。
一一前腳才踏出房門,蕭蓉隱忍許久的淚終是落了下來,「老爺子,怎麼會這樣呢?」
「夫人別擔心,愚兒可能只是迷路了,一時找不到回家的路,你別胡思亂想,啊?」尹介低聲哄著,一夕間竟蒼老了不少。
「這紹興城內的大街小巷愚兒哪有不熟的?再怎麼繞,以愚兒的聰明才智也可以問出回家的路來,要不是出了什麼事,萬不可能到現在還沒回家……老天爺,老爺子,我不能失去她啊。」
「夫人,你不要再胡思亂想了,先去睡吧,我來等門就好,也許這回是愚兒自己貪玩了。」
「我睡不著,我要陪老爺子一起等。」
「先去睡一會吧,這能派出去找的人都派出去了,連隔壁的卓老爺都幫忙派人出去找了,你放心,不會有事的。」
唉,這一聲又一聲的低哄,也不知是哄人還是安慰自己不安的心?
* * *
尹若愚蜷縮著身子,害怕的緊緊貼著洞內一角,眼角還掛著晶瑩的淚,身子在火光閃動中隱隱地發著抖。
放下手中的獵物,卓以風歎了一口氣,輕輕地在她身邊躺下,將她顫抖的身子抱進懷裡。
是什麼樣的原因讓他一遇上她就失去了所有的原則呢?多管閒事不說,還親自替她到城裡的藥鋪抓藥,擔心她剛痊癒的身子,見她女扮男裝出了門,回家手裡拿著書簡卻一個字也看不下去,想了又想隨即後腳又跟了出去。
找不到她的人,一間鋪子問過一間,直到打聽到她當街發起銀兩,要一堆人替她去逮個黑衣人進了大胡同裡,半晌沒再出來過,心裡的著急是一分急過一分,只差沒把整個紹興城給翻過來……
她的死活關他何事呢?她的傷病又干他何事呢?卻始終捨不下她掉頭就走,是因為他曾經三番兩次把她當成十年多前的呆呆嗎?因為她像呆呆,所以他無法狠心的擱下她?
問題是,她怎麼看也不像他的呆呆,眼睛不像,鼻子不像,那雙微翹又犀利的嘴更不像。
第一回是他遠看眼花,第二回是他醉後眼花,他卻對她的一顰一笑、一怒一嗔動了容也動了心
該離她遠遠地,除了呆呆,他發誓這輩子不愛任何女人,他要贖罪,贖自己當年的風流罪。
但,現在他在幹什麼?怕她冷,所以主動上前摟著她入眠;因為她的淚,所以他覺得心疼?
不!他做的一切只是一個大男人看見柔弱的姑娘都會做的事,一個君子都會做的事,算不得什麼!可是,為什麼他平靜多年的心會起了漣漪?就算一點點也是不該,不是嗎?
想著,他摟著她的手變得僵硬不已,驀地抽回,他翻身坐起——
「不要離開我!」尹若愚的小手緊緊抓著他的,不讓他離開,幽幽的眼可憐兮兮的瞅著他, 「我會怕,你不要走。」
「我不走,就坐在這裡。」
「我好冷,我要你像剛剛一樣抱著我。」她祈求的望著卓以風挑高的眉,深凝著的眼,堅定無畏地道。
等待他找尋食物的那一大段時間裡,可能是她這輩子最難捱的時刻,她怕他就這樣把她丟下再也不理她,她怕他就這樣出了事,再也回不來,月黑風高,狼嚎狗吠,她好怕……好怕從此再也看不見他、聽不到他……
她不要這樣呆呆的思…個人,她不要這樣傻傻的愛一個人,她必須先跟自己承認自己在乎他,悄悄的愛上了他,無法抑制的思念他……她必須承認,也要讓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