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不耐煩地掏出一疊鈔票塞在她的手裡。「就算是我跟你租的。」
「可是……」她低頭一看,眼睛不由得一亮!怪怪,出手這麼闊綽。「當然可以,當然可以。」她登時改口笑說道:「請踉我來。」
打開經理室的門,裡面亂七八糟的!只有一個小小的窗戶勉強可以看到下面的情況;初一蹙起眉——
「要是你嫌這裡不好,我們下面還有專門為貴賓準備的貴賓室!」媽媽桑一看到他的表情,連忙笑著說道。
「算了。」初一擺擺手。「就這裡好了。」
「那先生要不要——」
「送一瓶酒上來,其他的什麼都不要。」初一又塞了一疊錢給她。「我不喜歡別人來打擾我。」
「當然當然。」媽媽桑笑得嘴巴都合不攏了,她眉開眼笑地走了出去,難得有這種客人上門,雖然怪,倒也挺好伺侯的。
初一就待在那裡靜靜的看著下面的景像一一記憶不由得再度回到從前……
世界真的在變嗎?從這裡看出去,下面的景象和幾十年前沒有兩樣,除了裝潢變了、音樂不同之外,一切都還是一樣。
同樣貪婪的男男女女,同樣的金錢交易,同櫸的燈紅酒綠——
世界變了嗎?世界再怎麼變,只有人永遠不會變。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看看表已經八點了。似蘭上班的時間就是八點。
一抬頭,舞池中果然多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初一凝神看著她——她看起來並沒有比較豐滿,同樣的消瘦、蒼白,只是臉上多了那些可怕的化妝品。
她穿著黑色的短裙和撩人的網狀絲襪,摟著她的是個癡肥的男人,他的手貪婪地摟著她纖細的腰枝。
初一陰鬱地將手上的酒杯放下——
她的笑是真心的嗎?她臉上有甜美的笑容。
他突然發覺自己已經無法再忍耐下去了,即使是半秒鐘都不行,他打開門出去。
媽媽桑精明的跟睛立刻看到他,她馬上迎了上來。「先生需要什麼嗎?」
初一撥開她,筆直的往舞池中大步走去。似蘭原先還沒注意到,直到他滿臉殺氣地將摟著她的男人推開。「你——
「跟我走!」
「喂!」那男人火大地叫了起來。「你這什麼意思?」
「我要是你我就不會想知道我真正的意思。」初一冷冷地瞪著他。
「你——」
「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媽媽桑趕上來打圓場。「是為了阿蘭,這樣吧!我——」
初一將一大疊鈔票塞進她低胸的衣服裡。「這個女人今天我買了。」
媽媽桑張開了嘴,說不出話來。「這——」
「我不賣。」似蘭突然冷笑著再度摟住胖男人。「今天我和金先生已經有約了。」
初一陰冷地注視著那個得意洋洋的男人,突然出手一拳打在男人的胖臉上。
「唉啊。」男人慘叫一聲,連連後退了好幾步。鼻血當場噴了他一臉。
「你——你——」
初一看也不看他,便將一張名片扔在他的臉上。「明天到我公司去領醫藥費。」他轉向嚇得花容失色的似蘭——「是你自己乖乖跟我走,還是要我扛著你出去?」
似蘭氣得臉色發青,「林初一,你不要欺人太甚,我憑什麼要跟你走,我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就算要賣,我也不賣你。」
「阿蘭。」媽媽桑急得快哭了,「你就行行好跟這位先生走,要不然我這裡會被他拆了的。」
「休想。」
「是嗎。」初一冷笑一聲,當真一把把她扛在肩上大步往外走。
「你幹什麼,放我下來。」似蘭氣急敗壞地尖叫著:「林初一,你放我下來聽到沒有。」
他就在眾目睽睽之下這樣扛著她走到他的車子旁,不由分說地將她塞進車子裡。
「你瘋了。」
「我是瘋了,而且是被你逼瘋的,你要是再多說一句話,我還可能會瘋得更厲害。」他冷冽地說完,看了她一眼之後,便發動車子迅速離開那個紙醉金迷的地方。
第九章
山頂上冷風颼颼,似蘭所穿的短裙根本沒有避寒的功能,她冷得幾乎連牙齒都在打顫。
初一冷冷地看著車窗外的夜景,半句話都不說。
她倔強地瞪著他。「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初一無言地看著窗外——是啊,他帶她來這裡做什麼,她變了不是嗎,或者是他又開了自己一個大玩笑,再一次讓自己變成一個超級大笨蛋。
「林初一——」
「你為什麼要走?」他靜靜地開口問道,聲音裡的冷靜連他自己都感到意外。
似蘭故作滿不在乎地聳聳肩。「我留在那裡做什麼?那裡已經沒有值得我留戀的地方了。」
「什麼才值得你留戀?」
「你管不著。」
初一靜靜地燃起一支煙,深深地吸了幾口。「是嗎?」
「不是嗎?」她瀟灑地也拿起一支煙點了起來。「我想去哪裡就去哪裡,那是我的自由。」
「你到底要什麼。」他突然感到無比的悲哀。「要錢嗎?
我現在有的是錢,我可以給你的比任何人都多。」
我要你,似蘭將痛楚藏在笑臉的背後。「我不要你的錢。」
「那你要的究竟是什麼,我真的不明白……」他深深地歎口氣。「我真的不明白……」
「我不需要你明白。」她冷冷的回答。「如果你要問的、要說的都已經說完了,那就送我回去吧。」
初一沉默了三秒鐘,再度開口的時候,聲音裡已經沒有任何的感情。「你忘了今天我已經把你買下來了?」
似蘭輕輕地笑了笑。「啊,是啊,你想做什麼,去唱歌,跳舞,還是去賓館?不過,我可事先聲明,那是要另外收費的——」
初一忍無可忍地一把抓住她的雙肩,他紅了眼睛,暴怒地咆哮著:「為什麼,為什麼你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為
什麼你十年前背叛了我,現在卻還是一樣選擇背叛?為什麼,為什麼?」
溫似蘭被他晃得失去了理智,她奮力甩開他的手,尖銳地叫了起采:「因為我賤,因為我天生就是這種下賤的
女人,這樣你明白了嗎?你聽懂了沒有?」——啪!
初一憤怒地一巴掌打得她的臉偏向一邊。「你不要臉。」
似蘭喘息著捂著火辣辣的臉。「對……我是不要臉。
我本來就是這種女人,只有你這種笨蛋才會以為我是什麼冰清玉潔的聖女屍她完全沒有表情地轉過頭,唇角掛
著一滴鮮血。「你花的錢這一巴掌夠不夠抵?」
初一怔怔地注視著她,心痛得無以復加。 「似蘭……」
她硬生生地將心中的痛楚咬牙忍住。「如果不夠,還可以再打一巴掌。」
他猛力擁住她——天哪。
他的懷抱是那麼的溫暖——她可以感覺到他那種絕
不亞於她的苦痛,她掙扎著,卻怎麼樣也無法脫離他的懷抱中。
她終於放棄掙扎,淚水也隨之流下。
不知道是怎麼開始的,他吻住她顫抖的唇——就像當年一樣吻住她所有的淚水、傷痛……
「我愛你……天啊,我是這麼的愛你,愛得我心都痛了。」他痛苦地低聲說著:「這十年來我試著忘掉你,可是
卻做不到,又愛又恨……」
似蘭無法自制地哭泣,他那種痛苦的聲音牽動了她所有的傷口,「對不起——我真的沒有辦法——我一—爸
爸,我爸爸他一定要我嫁給秦文雄,我好恨我自己為什麼那麼懦弱,為什麼沒有勇氣反抗他們,我——」
「我知道,我知道,阿婆都告訴我了,我剛剛說的是氣話。」他溫柔地抱住她。「那都是命運捉弄人,不是你的錯。」
「是……是我的錯,如果——如果我堅強一點,如果我有一點勇氣,我就該去找你,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沒有關係,是我的錯。她哭著將糾纏她多年的痛苦全都一古腦兒地說出來,那些苦隱藏在她的心裡就像一個膿瘡一樣,時時刻刻化膿做痛折磨著她。
「那都已經過去了。」
「過不去的,過不去的。」她揪著自己的心。「我永遠不會原諒我自己,永遠不會,如果不是我,你不會屹那麼多的苦。受那麼多的罪,都是我害了你的。」
初一用力握住她的手。「不——你沒有錯,誰都沒有錯,那些都已經過去了,除非你要讓它繼續存在、繼續傷害我們的未來。」
「未來?」似蘭猛然驚醒似地往後一縮。「不——我們之間不會有未來,我配不上你,我不配。」
「似蘭。」
「不要再說了,我不配我不配。」她狂亂地喊著,縮到了最角落。
初一猛力將她拉進懷裡,狂烈地再度吻住她的恐懼。
他的吻是那麼的堅決、那麼的不容置疑。
她在他的懷裡融化,淚水和傷痛全化在那纏綿悱惻的吻中——
「我不准你再說那種話。」他喘息著在她的耳邊低語:「永遠都不准,不管你心裡怎麼想,我都不會再讓你從我
的身邊溜走,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我們都要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