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芷將罐子放到桌上。
「馨蕙,別這樣說,媽很辛苦的。媽很愛我們……」
「亂講,她愛你還有可能,我呢?她討厭我,她覺得我丟她的臉;還有,她不是老說要遁入空門?她根本不愛我們,她才不會在乎!」
「那只是媽講來氣你的。」媽只是不擅表達感情,小芷很清楚母親是疼愛她們倆的。「總之我沒想太多,我現在好快樂,只想把這次畫展辦好。」
「原來你桌上堆的那些資料,就是薛東奇要辦的畫展啊!」
「嗯。」小芷瞥了一眼時鐘,七點了。「馨蕙,我都說了,你快教我怎麼把這弄不見啊!」她指指脖子。
「哦∼∼」馨蕙跳下床,走向對面姊姊的床鋪,她彎身從床鋪底下搜出一個箱子。
小芷驚呼。「你在我床底下藏東西?!」
「是,我「也」在你床底下藏東西。」馨蕙坐在地板上,打開箱子。「我還藏了一盒保險套。」
「嗄?」小芷瞠目結舌。
馨蕙慢條斯理又說:「還有一卷A片。」
「什麼?」小芷太震驚。
馨蕙陰陰笑。「嘿嘿∼∼要看嗎?可以借你,法國人的艾曼紐喔……」
「……」小芷張大嘴巴,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原來她天天睡在A片跟保險套上頭,這個阮馨蕙真是的。
「你什麼時候藏的?你怎麼搞的?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拜託,別大驚小怪,我都快二十歲了!」箱子裡全是化妝品,馨蕙拿出一瓶膚色乳膏,將它在小芷脖子抹了抹又拍上粉。「嘿嘿、嘿嘿,保證看不出來--」她得意地笑起來,又噘著嘴兒說:「喏,這瓶送你,你跟薛先生盡情啵啵啵,不用太感激,送我一罐黑松露巧克力就行。」
小芷瞪她一眼,轉身去照鏡子。
艷紅的吻痕不見了,她輕觸烙痕的地方,暗了眸色。
他……卻是在她身體永遠鑿痕,命中第一個男人,炙熱艷紅的愛漬已在體內深深烙印。
望著鏡子想起了今晚他在她身上做的事,阮小芷心情激動……
劉傑被開除了,這事在藝壇傳開,沒薛東奇庇蔭,向來打著他名號騙吃騙喝,行走政商聚會的劉傑,到哪都得不到往昔禮遇,從前塞滿信箱的是請柬,現在是催款的帳單。
劉傑為人輕浮,言語輕佻,這些年仗著薛東奇走紅,從中撈了不少油水,他逢高就拜,逢低就踩,讓很多藝壇人士土不齒。
現下他被開除了,他逢人就迫不及待訴苦,說盡薛東奇壞話,卻沒嬴得同情,反而讓大家當笑話看。
很快地,他窮困潦倒。上酒家,媽媽桑不讓他賒帳;之前揮霍欠下的信用卡帳款,他繳不出來,銀行也來催了。
劉傑這時才領悟到,長久以來,他只不過是薛東奇的影子,沒了薛東奇,他什麼也不是,大家看他潦倒了就避著他,媽的,現實!
他的房子要被拍賣,法院寄來好幾張催款單。走投無路之下,他托人求人,好不容易見到俞穎鵑。
他深信憑俞穎鵑雄厚的財力和勢力,可以幫他。
「你被薛東奇開除了,還找我幹麼?」
俞穎鵑抱著波斯貓,坐在大廳,腕上鑽表閃得劉傑眼花。她心情很好,老公聽了她的話,按照計劃正準備要去氣薛東奇。
「呃,我們哥倆有點誤會。」劉傑穿了他衣櫥裡最貴的亞曼尼西裝,可惜狼狽的神態卻怎麼也藏不住。
柳紹華靜立在一旁,正在幫俞穎鵑整理新買的一批珠寶,按顏色款式分類。
「誤會?」俞穎鵑掩嘴笑了。「喂,你不是老跟人說薛東奇多依賴你?怎麼,才一點誤會就把你開除?」
劉傑聽了臉色發青,她猝然笑起來,指著他。
「我說劉傑啊,你看你,嘖嘖,一身亞曼尼,可我左瞧右瞧,看起來就像條狗穿著西裝。我勸你,你啊,不適合搞藝術,這些年要不是薛東奇,憑你出身,也配出入那些高級場所?人家是邀請薛東奇,他不出現,你老兄倒是滿場蹭,好幾次看你擠在裡邊,活像小丑,你知道有多難看嗎?」
難堪尷尬,劉傑汗流浹背。他想撕了她的嘴,可硬生生忍住。
俞穎鵑又說:「你來見我是有事求我吧?」
「是,是。」
「是想借錢還是怎樣?」她露出不耐的表情。人人都想利用她、巴結她,這些人在俞穎鵑眼中,像搖尾的狗又像爬在身上的虱,嗯心討厭。
「是這樣的,夫人。」劉傑將公事包打開。「我知道夫人一直想買薛東奇的畫,這是他作畫時擬的一些草圖,我把它收集起來,不知道夫人喜不喜歡?」他想賣個好價錢。
俞穎鵑對紹華使個眼色,柳紹華將那一疊草圖拿過來,俞穎鵑看了一下,驀地放聲大笑。
「天啊∼∼這是他不要的垃圾嘛!」只是一些塗鴉的線條,由紙張上不少的縐痕可以看出繪圖者曾將它揉掉,俞穎鵑笑岔了氣。「我的天,他丟掉的吧?你撿回來?我、我真服了你!」她笑得差點喘不過氣。
在俞穎鵑狂放的笑聲中!劉傑感覺頸間的領帶好緊、好緊,就快要勒死他了。
她繼續嘲笑他。「紹華,你看看,我的媽呀,好不好笑?」
柳紹華微笑。
俞穎鵑又指著劉傑。「你連他的垃圾都撿起來賣?干經紀干到這樣賣力,我真是大開眼界。這些垃圾要賣我多少錢?嘖嘖,我看你是窮瘋了,劉傑啊,劉傑,蠻幹到這種地步,你丟不丟臉?你還是男人嗎?好歹也混過上流社會吧?你這和外邊撿破爛的有什麼不同?」
為了掩飾尷尬,劉傑只好陪著乾笑幾聲。「夫人真幽默--」
「放屁!」她抓了紙摔向他,紙團正中他的臉。俞穎鵑瞇起眼睛斥道:「哼!我最討厭像你這種人渣,跟寄生蟲有什麼兩樣?成天就想沾王子的光,無恥到極點。我們養你們,然後你們盡幹些吃裡扒外的事,連垃圾都撿來賣?」下流!
劉傑臉色鐵青,彎身將草圖撿起。x他媽的,他受夠了!他將草圖塞回公事包。
「既然夫人沒興趣,劉某就不打擾了。」他扭頭就走。
「慢著。」俞穎鵑喊住他。
劉傑回頭,但見她嫣然一笑,甜滋滋地問:「劉先生啊,你又想將那堆垃圾拎去哪賣啊?」
「這您管不著。」媽的,臭婊子。
「呦∼∼」俞穎鵑瞥柳紹華一眼。「聽聽,他火了耶。」真好玩,俞穎鵑起身走向劉傑。
「放下,我買了。」
劉傑怔住,望著她美艷的臉龐,猜不透她的想法。
俞穎鵑嫣魅一笑。「當然,我是不愛這些垃圾,可是一想到薛東奇的東西讓你拎著到處賣,嘖嘖,我為他心疼啊,紹華--」她命令。「拿支票過來。」
柳紹華立刻備齊,俞穎鵑寫了個數目,扔給劉傑。
「拿去。」支票落到地上,劉傑氣得握緊雙手。
俞穎鵑抬高下巴,刻薄道:「我現在真替薛東奇擔心,喂,你該不會改天拿薛東奇扔掉的毛巾啊、衣服啊,到處兜售吧?」
劉傑拾起支票,冷笑。「有夫人為東奇操心,真是他的榮幸。」
「這句話倒是說對了。」俞穎鵑呵呵笑。
「可惜……」劉傑細長的眼睛直視她。「夫人這麼關心他,偏偏……」
「怎麼?」穎鵑面容一凜。
「夫人應該聽說了吧?那位小圖書館員阮小芷。」劉傑也踩住她的痛處。「薛東奇被她迷得神魂顛倒呢,這次我會被開除也是因為她。我惹那女人不開心,薛東奇就把我開除了。您有所不知,都是因為夫人您,我才激怒他的啊……」
「哦∼∼」怪了,穎鵑問他。「你為了我被開除?」
「是啊!薛東奇答應幫敬言展覽,我氣炸了--」劉傑激動地道。「我替夫人抱不平,我說夫人是何等人物?你不答應她,卻答應個什麼小圖書館員?薛東奇一意孤行,我氣得去找那個阮小芷,要她識相點取消展覽,結果薛東奇剛好來,他說……」劉傑忽然吞吞吐吐。
「他說什麼?你往下講!」
「他說,您的展覽他不在乎,為了阮小姐就是得罪整個商界他都不在乎,只要阮小姐開心,那比什麼都重要。我聽了,罵他一頓,說他不識好歹,夫人比阮小姐好上千百倍,結果--」劉傑聳聳肩。「我就被開除了。」他說得跟真的一樣,反正薛東奇不仁在先,他也樂得不義。
俞穎鵑這時已氣得眼冒金星,五臟六腑都快炸了。
「很好,好個薛東奇,好樣的!」新仇舊恨統統加在一起。
「媽的!他有眼不識泰山,我要是他,別說您邀我展覽,就是要我來幫您提鞋,我都跪著感謝老天爺。他真蠢,夫人邀他展覽他不要,跟他買畫他不要,可他呢?為這阮小芷辦畫展,天天跟她約會吃飯帶地遊山玩水,她又沒您漂亮也沒您好,對了!」劉傑頓了頓。「我忽然想起來,薛東奇已經找到冬魅的模特兒,我猜啊,應該就是阮小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