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她體內,他們也成了一個圓。
蘊藏無限,豐盈飽滿的力量,都在這剎圓滿。
多麼神奇,小芷很感動。
這男人擊碎她的同時,奇妙地圓滿她。崩潰她的同時,神奇地瑰麗了她的生命。
她覺得這剎自己像星閃耀。
往後阮小芷不管遇上多暗的夜晚,風雨的路途,她都會想起自己曾經快樂地像一顆閃耀星子,在一個男人的愛寵下,綻放此生最耀眼的光。
她本來以為自己是灰色的、貧乏的、晦暗的,而這男人,這個男人顛覆一切。
從今以後,她可以說她的生命是圓滿的,都因為他。
第七章
阮秀靜失眠,她躺在床上一直沒睡著,窗外天空藍紫,清晨了,小芷還沒回家。小芷以前不會這樣的,阮秀靜輾轉反覆,情緒低落。阮小芷從小就有氣喘毛病,她在這女兒身上付出最多心力,而小芷一直也最聽話,要小芷用功唸書,她乖乖念完大學;要小芷去阿姨的圖書館工作,儘管她已經應徵到某間美商公司企劃部,可是她仍聽話的去阿姨的圖書館工作。
大學時,阮秀靜就教她對男學生保持距離,男孩子血氣方剛容易衝動,女生要懂得保護自己。於是大學時期,阮秀靜從未接過任何男同學的電話,那時念國中的阮馨蕙已經交過三個男朋友了。
小芷就是這麼聽話乖巧,她最疼這個大女兒,以為將來可以倚靠小芷,跟她相依為命。
現在呢?這幾個月,小芷變了個人。晚上常不見蹤影,昨晚甚至沒回來!叛逆的馨蕙已夠讓她煩惱,現在連小芷都要造反?阮秀靜越想越傷心,離婚後她辛辛苦苦把兩個女兒拉拔到大,馨蕙老想往外跑,最終連這大女兒也要離開地嗎?
客廳掛鐘滴答響,五十二歲的阮秀靜覺得自己好慘,女兒沒一個可以倚靠,她們翅膀硬了就迫不及待要飛走……
臥室外邊響起輕微的金屬聲,阮秀靜豎耳傾聽,聽見有人嘗試開門。
阮秀靜閉上眼睛。她知道小芷回來了沒法子開門,因為晚上她等不到小芷回家,一生氣就把門閂上了,看了看茶几上頭的螢光鐘。
六點?
很好,沒出嫁就已經在外邊過夜,接下來是不是乾脆住外邊了?
屋外,阮小芷用力轉動鑰匙,試了一陣,驚訝地瞪著門,不敢相信她被鎖在門外了。
薛東奇剛送她回來,現在她只想梳洗休息,趕著八點半上班。結果,竟然被鎖在門外,回家時她就猜到母親會很生氣,但萬萬沒想到她會狠心到將門反鎖了。
阮小芷不敢按鈴,正當不知該怎麼辦才好時,門輕輕打開了。
「姊。」阮馨蕙鬼鬼祟祟冒出來,悄聲道。「快、快進來。」
姊妹倆溜回房裡,阮馨蕙迫不及待追問小芷。
「哇,你贏了!」
「嗄?」小芷困惑。
「你真猛的!一個晚上不回來?平時不吭聲,想不到你是個狠角色啊!」她激賞道。
阮小芷無奈地笑。「媽很氣吧?」
「不不不,媽很平靜。」馨蕙跳上床晃著腳。「她不過敲破一隻木魚,大悲咒念了五小時。」她嘿嘿笑,小芷忐忑。
「看樣子媽氣壞了。」木魚都敲破了。
馨蕙哈哈笑。「阿姨被她煩死了。」馨蕙揉揉眼睛,她等姊姊一晚沒睡。
「怎麼了?」
「媽問阿姨,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哦。」小芷露出心虛的表情,馨蕙瞇起眼睛瞅住她。
「姊……哇x!」
小芷瞪她。「女孩子別說粗話啊。」
馨蕙眼睛一亮。「姊,你的脖子有、草、莓!」
小芷慌得立刻摀住左邊頸子,馨蕙瞇起眼睛。
「姊姊,兩邊都有喔∼∼」
小芷跳起來找藥布貼。「這是……可能我過敏,我晚上吃了藥燉排骨……」
「屁啦!」騙肖喔∼∼
「馨蕙,你要洗嘴巴了你,真粗魯!」小芷拿藥布來貼,她對鏡子照,完蛋了,嗚,薛東奇真夠野蠻,吻痕明顯就算了,左右兩邊都有。難道要兩邊都貼藥布?這樣不妥當吧?
正當小芷臉紅耳熱,拿著藥布不知從何下手時,背後馨蕙涼涼道:「姊,別告訴我,你打算在脖子上貼滿藥布。」
小芷怔住。「呃……可是……」
「姊,老師有教過,「欲蓋彌彰」你懂不懂?你真那樣貼,我保證媽看了立刻知道你幹了什麼事,媽一知道你這模範寶寶做了什麼事,嘿嘿∼∼」馨蕙開始抖腳,年輕的臉龐露出老江湖的表情。「那就不是敲破木魚,念大悲咒可以解決的,我看……她會氣得剃度出家,往後咱要見她,就要去什麼寺什麼廟了。」
欲蓋彌彰?是啊,小芷垮了臉,就算扭到脖子也不可能兩邊都扭到吧?
「那……」小芷愣在鏡子前。「怎……怎麼辦?」
「怎麼辦?你不是說過敏?趕快去吃「敏肝寧」幹麼貼藥布?你到底是扭到還是過敏!」
「我……其實……」小芷滿臉通紅。
「其實是被親的啦!」嗟,馨蕙跳下床。「你說,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你老實說我就幫你。」她笑嘻嘻地挽住姊姊的手。
小芷瞥她一眼。「你有辦法?」
「當然。」馨蕙老神在在,搶下藥布。「拜託,你以為我們都怎麼騙教官啊?」馨蕙右腳跨椅子,右手摸下巴,左手插腰,神氣道:「你妹妹我啊--我可是x信高中的大、姊、頭,人稱「十二妹」也。為什麼不叫十三妹叫十二妹?為什麼?因為……電影洪興十三妹你看過沒?十二妹就是比十三妹更狠的意思--」
噗∼∼看妹妹那囂張模樣,阮小芷笑出來。
「ㄟ!」馨蕙指著她。「笑?你笑我?是,你不信吧?妹妹在外邊可是狠角色,很多小男生一看見我就要哭!」
「好了、好了,我說,我說給你聽……」
小芷拉妹妹坐下來,自從認識薛東奇,滿腹心事無處說,現下乾脆都跟妹妹講了。她告訴馨蕙怎麼認識畫家薛東奇,他們交往的過程,還有他帶她去鑲畫,也說了他經紀人的事。
不過當馨蕙追問他們到幾壘?小芷脹紅著臉不肯說。
阮馨蕙推推她肩膀。「好樣的你,大畫家ㄟ,幹麼不說啊?交男朋友很正常啊,你跟媽講啊∼∼」
「唉,媽不會喜歡他。」
「呵∼∼是。」馨蕙冷笑。「她只喜歡她的佛。可是你別管她喜不喜歡,是你跟薛東奇戀愛,又不是媽跟他戀愛。你告訴媽你跟誰交往,省得她老查你的行蹤。你只需要知會,不用理會她怎麼想啦!你出社會了ㄟ,不像我還是學生啊!」
小芷苦笑,拍拍馨蕙的臉。
「但是我要跟媽說了,就甭想開開心心戀愛了。」
馨蕙聽了,搔搔頭髮。「也對,跟媽說了,她就會開始盤問東啊、盤問西,然後管東啊再管西,然後媽再跟阿姨說,阿姨最愛囉唆了,你耳根子就甭想清靜了。還有,媽跟阿姨最討厭藝術家了,你偏偏又跟個畫家戀愛。」
「是啊,所以不能說。」
「那也不成,你永遠都不說嗎?薛東奇想娶你的話,怎麼辦?」
小芷微笑。「我不想結婚。」
「嗄?」馨蕙驚愕。「你不嫁?你不是愛薛東奇嗎?你不跟他結婚?一輩子不結婚,那還戀愛幹麼?」
「就是想一直戀愛才不結婚啊!」小芷歎息。「你也清楚,媽跟爸本來戀愛時也很好,阿姨說過,他們一結婚就完蛋了。」
「是這樣嗎?」馨蕙趴倒床上揪住腦袋想。「喔,有道理喔。喔!」她翻身仰躺。「那要是我將來跟人家戀愛,我也不結婚嗎?噯∼∼」馨蕙苦惱了。「那你不結婚我不結婚,我們都不生小孩,哇!」她霍地坐起來,表情驚怖。「阮家要絕後了?!真是慘絕人寰啊,嗚嗚嗚鳴……」她呻吟,小芷哈哈笑。
「神經!你嫁人生子也是幫人家傳宗接代,又不是姓阮。」
「喔!對喔∼∼」
小芷蹲到地上,從馨蕙的床鋪底摸出一隻黑罐子。
「喂,把東西藏在我床下?」馨蕙震撼。「很狡猾喔!」姊姊果然是狠角色。
「就這個,黑松露巧克力。」
小芷打開請妹妹吃了一顆,馨蕙吃了,倒在床上嗯半天,滿臉陶醉。她吃完,坐起來,命令姊姊。「叫他送一罐給我!」
小芷笑了。「怎麼可以跟人家要東西?」
「有什麼不可以?」馨蕙哇哇叫。「他要追你ㄟ,當然要A他東西,反正他那麼有名,肯定有錢得要命。哇!姊,你還是結婚啦,為了妹妹,你結婚吧!」馨蕙陶醉地想。「姊,你勾引他、設計他,讓他忍不住跟你求婚,然後嫁進他家,再叫他把你可憐的妹妹救出去。」
「你哪兒可憐了?」小芷聽了直笑。
「我不可憐?我從頭到腳都可憐,我身世可憐,沒爸爸疼,媽又天天阿彌陀佛不准這不准那,一天到晚逼我唸書、唸書,我不可憐?」講得她目眶紅。「我恨不得離開這裡,當初真該跟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