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要問你,他到底是誰?你認不認識?」白荷顯然對她的緊張兮兮感到不解。莫非這男人有著相當特殊的身份,不然右樨為何如此大驚小怪。
「其實我也是這兩天回來才知道,聽說老爺子幫你找了個末婚夫,這個傢伙就是那位乘龍快婿。」右樨手中仍端著那碗粥。該死,她能不能先放下,端著實在不好說話。
「真的?你真的是我的末婚夫?」白荷一聽到這樣的回答,不由得挑起柳眉,轉問他。
他的反應出乎意外的平靜。
「嗯,在下東方介德,請姑娘多多指教。」東方介德將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看進眼底,她並不如傳聞中的不好親近,不過……也不似外表般的柔弱。
「爺爺也真是老糊塗了,我才幾歲就想把我嫁掉。」白荷直接坐了下來,長木廊的地板全是檜木所鋪成,光滑亮潔。
右樨找了個小茶几,連忙放好手中的碗粥。「荷,你怎麼不反對?」她悄悄地咬耳問她。
「我早就想到他老人家會用這一招來對付我了。」白荷的視線未曾離開東方介德,她一直努力回想,這男人和她潛意識的關聯。
他是否真的見過他,如果是……那麼他到底是誰?他接近她有何目的?前晚的「錯覺」又是怎麼一回事?太多的困惑如蛛絲般盤結在她腦海中,斬也斬不斷。
「那麼你是願意嫁給我了?」見她沒有立即反對,東方介德笑了笑,跟著倚身坐了下來。
「作夢!」白荷冷應一聲,端起茶几上的鮑魚粥淺嘗一口。
東方介德得到這樣的答案,不由得大笑。
白荷還以疑惑的眼神,有什麼好笑的?無法理解。
「我對我未來的妻子要求很高,一般女人我是不會看上眼的。」他的笑容中藏著一抹詭異,話中有話。
白荷還來不及探究他的語意,一旁的右樨搶了話去。「就算我們家小姐承蒙被你看得起,小姐她未必看得上你啊,我們家小姐對未來另一半的標準也是很高的,像你這種凡夫俗子她連理都懶得理。」右樨不服氣地反駁回去。這傢伙自視甚高,一身傲氣,看得出來是白家經過嚴格挑選才決定的女婿人選。只不過,他太孤傲了,全身上下儘是讓人難以接近的冷漠氣質。她不明白,白荷為何可以和初見面的他走得這麼近,老實說,昨天她剛見到這男人時,就覺得他身上的氣質和白荷很相似,這兩人好似是同一世界的人。
「右樨,這裡沒你說話的分,你去忙吧。」出乎意外的,白荷竟然趕走右樨。
「荷,你怎麼可以……」主子從不重色輕友。
「讓我和東方先生好好談一談。」白荷柳眉微揚,神情冷淡,她這招牌動作一出現,右樨就算有天大膽子也不敢再說半句話。白荷自有打算,她走便是了。
右樨離開後,白荷仍是沈默著,她靜靜吃著粥,不發一語。而坐在身旁的東方介德則是靜靜地審視她清麗的側顏。
她是個十足的冰山美人,那種與生俱來的恬冷氣質和她的外貌竟如此相襯。
「說吧,你究竟為何而來?」慢條斯理的吃完粥後,她拿紙巾擦拭嘴巴,動作優雅而冷傲。他相當欣賞!
「如果我說,我是來測試你是否有資格勝任當我的妻子,你相信嗎?」東方介德微微一笑,右手輕撫上她的頰。
「把你的手放開。」白荷動也不動,冷傲的命令。
「聽說前一陣子你在蒙古做掉了一班考古人員,你的目的是想得到那張圖吧?」他的手沒有放開,依然撫著她的臉。
「我有沒有警告你,我很討厭別人摸我的臉?」白荷伸出右手,冷不防的,她反手握住他。白荷自十五歲起便習武,她的力道強勁,所抓之處皆為筋穴要害。
被她這麼猛然伸手一抓,東方介德的手跟著放開。「只是開個玩笑,何必這麼認真呢?」他僵著笑容,揉了揉疼痛不堪的手腕。
「那是你自找的。」白荷站了起來,沒興趣和他浪費時間。
「等等,我有話還沒問你。」她真是翻臉不認人。
「我沒興趣和一個自以為是的傢伙打交道,特別是一個來路不明的傢伙。」她之前的態度還不算差,但一聽到他是她的未婚夫,態度隨之丕變,這一點,他感受得出來。
「我想跟你合作找圖,這是我的目的。」東方介德終於說明他的來意,此話一出,白荷的腳步也跟著停下。
「找圖?!」她回過頭,身上的披肩外套跟著掉落。
「我們兩個合作,絕對可以成功。」他彎下身撿起外套,幫她披上。她的身子單單薄薄的,看不出來擁有一身真功夫。聽說,她耍起狠來不輸男人,他倒想見識見識。
「我不需要和任何人合作,我一個人就能擺平這件事情。」她的嘴角迸出一絲笑意。看不出這高傲的男人竟和其他男人一樣,也對她獻慇勤,可惜,這一招對她沒用。她雙肩一抖,把披肩外套抖落在地,拒絕的意思已很明顯。
「我不知道你這麼不近人情。」他搖搖頭,無奈的笑容中隱著激賞。
「我若是近人情,就不明白荷。」她二話不說地走入房內,正準備關上房門,東方介德卻一手擋住木門。
「你想怎樣?」她的語氣充滿警戒。
「我想知道你的態度為什麼突然改變?剛剛一見到我時,你不會如此排斥我。」他的右手撐著木門,銳利的眼神瞅著她。
「我不需要有未婚夫,也不需要有合作夥伴。你請回吧!」白荷毫不留情地下逐客令,這話一出,左櫻和右樨兩人已出現在她身邊。
「這幾天我都會住在這家旅館,若是你反悔,可以來找我。」東方介德識趣地邁開腳步離去,他的語氣充滿自信,彷彿對白荷反悔一事有絕對地把握。
「你慢慢地等吧,東方先生。」白荷冷笑一聲,在左櫻、右樨的護送下轉身進房。
「我會等你的。」東方介德的笑聲迴盪在冷清古老迴廊中。
「小姐,這傢伙底細不明,相當危險。」左櫻一回來,便從右樨處得知主子單獨和東方介德在一起,她和右樨只好暗中保護。
「是啊、是啊!我已經問過白家上下,沒有一個人知道這傢伙的底細,奶媽說東方介德是老爺的朋友,只有老爺清楚他的來歷,這種神秘傢伙一定有問題。你可要小心啊,說不定他就是針對那張古墓圖而來的。」右樨加油添醋的警告。
「圖文沒有落在我手上,再說,若他真的打算對我不利,首先要對忖的就是你們兩個,該小心的人是你們不是我。」白荷對兩人的大驚小怪不以為意。她已不是小孩了,該如何衡量輕重自有想法,不必她們兩個嘮嘮叨叨,最重要的是,不想讓她們為她操心。
「小姐,我和樨會隨時提高警覺,你放心。」左櫻那俏麗的臉蛋上繃著嚴肅。
「我才不擔心呢,是你們自己瞎操心。」一進入房內,她立刻瞧見左櫻剛買回來的草餅。「剛剛吃了一碗粥,現在正好來份飯後點心。」她二話不說,拿起和室桌上的麻薯類點心,吃得津津有味。
一旁的左櫻和右樨心照不宣,她們知道主子會有這種莫名平靜的舉止,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當天晚上,白荷如往常般就寢休息。在她假裝入睡,確定身邊所有人不疑有它後,她立刻換上全黑的夜行服裝,順利躲過左櫻、右樨和其他人的戒護,於半夜時分偷溜出白宅。
白荷擁有一副好身手,要擺脫左櫻、右樨的保護毫無困難,平常在兩人的守護下,她大可不必太過擔心自己的生命安危。不過自從今天遇見東方介德後,她卻異常的感受到危險氣息,因此她決定親自出馬調查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包括前天晚上那名擁有死亡氣息男子的身份背景,她直覺這件事情和東方介德絕對脫離不了關係。
順利偷溜出白宅後,白荷步行前往東方介德所下榻的那家「飯店」。
離開京都雖然已有十多年,京都的街道卻一如往昔,沒有多大改變,尤其是這條她以往上學時都會經過的櫻之小路,每到春天,在通往學校的這條路上,都會開滿繽紛炫目的櫻花……事隔多年,如今她走在這條幽暗的熟悉道路上,景致相同,心情卻是複雜得難以言喻。十多年前的那一天,她就是在這一條路上被白虎強行帶走,然後……
隨著環境的引導,白荷陷入前所未有的回憶中,不知不覺,她的腳步跟著十多年前的記憶慢慢移動,緩步走著,待她恍然自回憶中清醒,才發現自己已站在一家陌生卻又熟悉的店面前。
一抬頭,她的心一驚,差點沒跌坐在地上。映入眼簾的,是那家酒吧……十年前在大火中付之一炬的火災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