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可能?」白荷驚愕中帶著沈靜,她的視線落在眼前這間酒吧上,柳眉不由符皺起。
她伸出手,觸摸酒吧灰牆,真實的冰涼觸感讓她確信自己沒有眼花,也並非在作夢,然而眼前的一切又是怎麼一回事?如果這間酒吧在火災後重建,那麼是誰在幕後搞鬼?白荷站在店門外許久,店內喧鬧的人聲令她猶疑了腳步,她想進入店內一探究竟,卻又害怕多年前的可怕回憶重演……她應該是遺忘這段恐怖的記憶,為何此時腦海卻像是倒帶的錄影機般,重複著那夜的情景。彷彿遺落的記憶就在拾起邊緣,只要她鼓起勇氣,推門而入,所有真相便可大白……
白荷深呼吸一口,望了左手的白手套一眼,鼓起勇氣推門而入。經過這些年的辛苦修煉,這世上的任何人事物已不足讓她畏懼,唯一令她有所顧忌的就是潛藏在她腦海的這段記憶。所以,她勢必要揪出它,就算是再次犧牲掉另一隻手,她也無所謂……
推門而入後,喧騰鼎沸的人聲如海水般襲來,漫天的煙味及酒味、幽暗的燈光,加上店內的所有擺設,眼前的一切完全一如多年前,除了流逝的時間和現場的人物。
白荷來到酒吧內,她環顧著這既陌生又熟悉的場景,很意外的,她並沒有如想像中的害怕,再次親眼面對這一切,她的情緒卻是複雜而平靜的。沒有見到潛意識中的那個黑衣男人,那個親手毀了她左掌的魔鬼,她反而有些失望。畢竟,她已受夠了這些年來連連噩夢對她造成的折磨,她很明白,除非親手毀了他,不然她永無安寧之日。
「小姐,想要喝些什麼?」白荷來到吧檯邊,服務生隨即出現。
「你們這家店……重新開幕多久了?」白荷答非所問地問著,她的目光始終沒有停止打量過店內的一切。
「我不明白小姐的意思,這家店是一家老店,據我所知已經有十多年的歷史了。請問你要喝什麼?」年輕的男服務生淺淺一笑,語氣真摯。
「我只是進來看看,謝謝你。」白荷找不到她所遺失的那段回憶,決定離去。這家店的店主人絕對有意隱瞞真實,重新開幕後不願讓人知道這家店曾經發生火災燒死三十多人,所以刻意隱瞞這段過往。時間是最好的止痛劑,十多歲的年輕小伙子,是不會知曉這段歷史的。
正準備踏出酒吧時,白荷卻被店內忽起的吵雜人聲吸引。尋聲望去,幾名年輕小伙子正在調戲一個身穿制服的豆蔻少女,輕蔑的調戲聲不斷從混混口中迸出,而那位少女如驚弓之鳥,臉上驚惶的無助神情說明了一切。
白荷原本準備離去,見到這似曾相識的一幕,原本平靜的心緒似被強風掃過,刮起強烈的漣漪。多年來強忍在心底的那個衝動,如同導火線被引燃……她老早就想出這口氣了,如果可以,她恨不得親手殺了當年調戲她的那些人。
她二話不說地移動腳步往那票人走去,在旁觀眾人的注視下,站在那些不良少年面前。
白荷的出現讓那五、六個混混停止了喧鬧,所有人對她這突如其來的行為感到不解,這個看似弱不禁風的女人到底想幹麼?就算是路見不平,也輪不到她來出面吧。其中一個混混嘻笑地開口。「小姐,想不想和我們哥兒們一起玩玩?包你爽翻天!」說話的同時,一雙手已不安分地摸上她的。
「喔,你要如何讓我爽翻天?」白荷沒有任何動作,冷然的神情下正醞釀著憤怒。
「就像這樣……」不知死到臨頭的混混正準備輕薄白荷,然而手才舉起一半,一聲「喀嗤」的聲響同時響起,伴隨著這聲音的,是那混混痛苦不堪的神情。
「好痛……放……放手……」任誰也沒想到,混混的胳臂竟瞬間被扭斷,他那哀嚎的聲音激起在場每個人的雞皮疙瘩。
天,聽他哀叫成這副德性,一定很痛。那些混混們不由得吞了吞口水,下意識地退了好幾步。
「還有沒有人想讓我爽翻天的?」白荷的聲音如死水般冷寂,冷冰中迸著威嚴。被她冷然地視線一掃,沒人敢吭半聲。
「媽的,你這娘們還真辣。兄弟們,上!」其中一位看似頭頭的混混,不服氣地下令圍攻。他抽出腰際間的小刀,動作迅速地和眾兄弟們一起反擊。
白荷冷笑一聲,赤手空拳和這群小混混玩起野蠻遊戲。
沒多久,一片刀光劍影的廝殺後,混混們一個接一個地倒下,全軍覆沒,倒躺在地上哀嚎低吟。店內的其他旁觀者,面面相覷,目不轉睛。
獨自一人解決掉這票人後,白荷來到那位年輕少女面前,她身上的制服是她所熟悉的,這女孩該是她的學妹。
白荷不發一語,靜靜地站在這女孩前,見到女孩驚慌失措的害怕神情,她心底燃起一股莫名的怒火。當年就是因為她的軟弱和怯然才會讓白虎有機可乘,如果這女孩能夠堅強一點,就不會受到這種屈辱了。如果她可以勇敢一些……
她站在女孩面前,輕輕抓起她的左手,那溫香軟玉的皙白肌膚顫抖著,透由她的掌心,白荷強烈的感受到她的恐懼。
想必這女孩此刻害怕她的心情,就如同多年前她畏懼那名男子一樣,分不清對方究竟是敵是友,他的下一步將會如何?恐懼與無助是她唯一的反應。
白荷從腰際間取出一把瑞士小刀,她拉開鋒銳的刀柄,視線停駐在年輕女孩的左掌心上。她要如何才能讓這女孩往後不會繼續遭遇到類似的危難?除了她自己本身變得堅強,任何人也幫不了她吧。
「拜託你……請你不要傷害我……」年輕女孩的神情透著極度恐懼,連話都說不穩。
望著她純真的善良眼睛,掙扎了好一會兒,白荷終是歎了口氣。「好好保護自己,別再讓人欺負了。」她冷冷一笑,將尖銳的刀子收起,交到她掌心。
年輕女孩恐懼的晶瑩眼睜中有著不解。白荷沒有給她答案,在眾人注目下,她踏著複雜的腳步離開酒吧。
離去後,一雙隱在幽暗酒吧一隅的眼睛閃著異樣光芒,「激賞」是他對她的唯一評語。
第四章
從酒吧出來後,白荷感覺全身力量耗光,好像剛打完一場激烈戰鬥般疲累。
十年前酒吧發生火災那一晚的事情,她好像全部都想起來了。那一天,白虎強行帶她到酒吧,之後,有個男人救了她,卻也傷了她……
白荷如夢初醒,感覺好似作了場好長好長的夢。酒吧重建以及方纔所撞見的意外事件絕不是偶然,十年前那個男人離去前丟下一句話,他說他會回來找她,屆時如果她沒有通過他的試驗,那麼她的這條命將被取回……如今,是時候了嗎?為何她記起當時所有的一切,唯獨那男人的臉她記不得。白荷的腳步在一處小公園停了下來,她發現自離開酒吧後,便有人一直跟蹤她。對方的跟蹤技巧不差,顯然故意露出馬腳讓她發覺。
「閣下不累嗎?有什麼事情請直接露臉說明來意。」白荷向來冷靜過人,除了十年前那件事的陰影外,沒有什麼事情足以讓她畏懼。
果然,她這話一出,原本隱在黑暗街道中的跟蹤者,緩緩現身。
對方一身黑的熟眼裝扮,讓白荷冷不防地倒抽一口冷空氣。是他……
「東方介德?」白荷冷冷地打量他。此行她偷溜出來,就是為了去旅館找他,沒想到真是冤家路窄。
「很高興你還記得我的名字。」東方介德一身黑色勁裝,和白荷的夜行裝如出一轍。
白荷見到他,驚訝僅只於一瞬間。「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跟蹤我?」
「從你離開白宅。」東方介德的神情遠比白天見到時陰沈,在黑夜的籠罩下,他身上似乎散發出一股異於白天的詭異氣息。
「你……一直待在白宅,直到我偷偷離開?」白荷面無表情,這個男人是個危險人物,她有這種感覺。
「沒讓你發現是我的榮幸。」東方介德似笑非笑,他那張略帶邪氣的臉龐,半隱在黑暗中。
「告訴我你的來歷。」白荷還以冷眼。他那充滿血腥的孤獨氣息和她太近,她不樂見。
「我是……」東方介德猶疑了下。「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他站到身旁的路燈下,從黑暗中現身。
「我不明白。」白荷冷笑一聲,難道她多年來所尋找的那個答案就近在眼前?東方介德就是那個傷了她一隻手的男人?!
「你這隻手是我的。」他忽地用力抓起她的左腕,兩人之間的距離忽地拉近。「還有你的這條命……也是我的。」他的臉龐逼近她,言談間充滿壓迫感。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放手!」白荷寒著臉想甩掉他,奈何她好似被定住一般,動也動不了,他的力量遠比頎長的外表還要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