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像這樣五個人同時板起臉還真像「一家人」,這算是個好現象吧!他想。
「我看起來如何不重要,被搶的馬到底是怎麼回事?」東方喬提醒道,震遠鏢局畢竟是 名震中原關外的鏢行,成立以來,從未有過被搶鏢的紀錄,這情形未免大不尋常。
「別急,你們聽我慢慢道來……」
「別急?!那可是要送進皇宮的馬耶!」銀伯暴聲道。
「搞不好還會砍頭的!」鐵伯跟著附和,任何白癡養馬人都知道出這種差錯所必須付出 的代價。
「沒……沒那麼嚴重啦!」馬長生揮著手解釋。
「好,那你倒說說看如何『不嚴重』?」金伯以權威口吻說道。
「事實上,說起來還真有些慚愧……」馬長生咧嘴一笑。「因為這是震遠第一次碰到有 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搶鏢,在震驚之餘,不免有些好奇……」
「好奇?」四位老人以為自己聽錯了。
馬長生臉色羞赧,大鬍子下的笑容越形尷尬。「就是這樣,所以負責這趟押鏢的『不才 』總鏢頭,才會臨時起意故意放人……」
「故、意、放、人?」四位老人不約而同道,這回,他們倒希望自己是真的聽錯了。
「這麼說來被搶走的那幾匹馬,也是故意『放手』的?」東方喬沉聲問,大概已料 到震遠所打的主意。
「那當然,因為他們實在太想知道是哪條道上的人膽敢動這種歪腦筋。」
「而你,也放任你的手下這麼做?」銅伯單挑白眉,目光深睿。
「只要他們能揪出幕後主謀的話,我倒是沒有意見。」馬長生說道,他對震遠旗下各鏢 師絕對都信得過。
「你倒是挺有自信的嘛!接下來你們打算怎麼做?」銅伯兩手交叉胸前,冷然問話的態 度與東方喬倒是有幾分相似。
馬長生眨眨眼,回道:「別擔心,目前已經盯上特定的人了。」
「哦」四老同時應道,接著金伯繼續追問:「那你們還等什麼?」
「哎喲,你們一家子怎麼都這麼沉不住氣!」馬長生誇張地歎口氣,還好當中最沉不住的安小駒現在不在廳內,否則他一定會被逼得更慘,「因為還要追蹤出真正的主謀,所以可能得再等個幾天……」
「再等幾天?到時豈不是誤了送馬進京的日子?」金伯問道。
「不會的,我們會負責在期限之前把馬送到。」馬長生拍胸脯保證。「況且,這伙盜徒不曉得是衝著挑戰震遠鏢局而來,抑或是針對風馬堡,難道你們不想知道嗎?」
「你的意思是咱們風馬堡和人結仇嘍?」鐵伯衝動地質問。
「這我就不清楚了,你覺得呢,東方老弟?」他轉向一旁始終沈默的好友。
東方喬支著下巴思索著,沒有回答,反倒是銅伯接話了 。
「想想那些被毒死的馬吧……或許真有可能。」
「三弟說的有道理,像這樣接二連三發生事情,我們還真不能不防。」金伯同意道。
「依我看就是那匹黑馬在作怪。」銀伯沒好氣地各自掃了東方喬和鐵伯一眼。「我 就說了,那匹馬實實在在碰不得,你們就不聽我的,現在可好了吧!」
「二哥,你這樣胡亂猜測『罪魁禍首』,是不是太……『那個』了點?」鐵伯不是很服 氣。
「我有說錯嗎?你們瞧,小駒兒從震遠鏢局那裡弄回那匹馬的晚上,就發生突厥人來搶 馬的事件。好不容易那匹馬趁亂跑了,可小駒兒又把它給抓了回來……這次更狠,它前腳才 剛踏進門,咱們堡裡的馬就死了一大半……」
「我倒覺得這聽起來比較像『巧合』。」老三銅伯擺明和小駒兒站在同一邊,銀伯用力 搖頭,再度鄭重強調。「不對,這明明就是『只要有它在,就會招來不幸』的最佳證明。」
「說得也是,我也曾經『深受其害』啊!」馬長生大笑,不怕死地站出來大聲「附和」 。「想到那匹馬來鏢局待不到三天,就招來『不明人士』在門口放大堆馬糞,真的是非常倒 楣……」
語畢,銀伯和鐵伯頓時面色鐵青,結舌不語;銅伯則一反常態地低笑出聲。
而為了「平息」可能再有的爭論,金伯袖袍一揮,直接說道:「總之,上回馬匹被搶和 這次暴斃的事已經讓小駒兒夠傷心難過了,至於那匹馬黑是不是真的『不祥』,我希望大家 以後都別再提了,尤其是在小駒兒面前。」
大老厲聲令下,大伙立刻噤聲不語,反倒是已沉默良久的東方喬突然若有所思地開了口 。「你們……和『天岳莊』的關係好不好?」
「天岳莊?」大伙全沒料到東方喬會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可銀伯還是不由得率先發難。「不好不壞,只是個看不順眼的同行罷了,平常根本很少 往來。」
「很少往來?」東方喬眉宇深鎖,心頭兀自咀嚼這個答案。
「怎麼,為什麼突然問起天岳莊?你知道什麼嗎?」銅伯警覺地問道,看出東方喬心裡 似乎另有盤算。
近日相處下來,他意外發現東方喬無論是在個性或處事風格上,都和他頗有幾分相似, 所以,他倒是很能理解他思考事情的方向。
「這……只是我心裡的一種猜測。」
「猜測?什麼樣的猜測?」
東方喬大膽假設。「我在想……這件事會不會和岳天高有關?」
「岳天高?」眾人又是一片疑惑。
「有這個可能嗎?」銀伯忍不住又說話了。「那個岳天高平常行事雖然卑鄙了點,但我 們風馬堡可沒惹他唷!連他削價大賣他的軟腳馬,我們也都是沒半句『怨言』……」
「才怪,你的『怨言』才多哩!」
「親兄弟,明拆台」!鐵伯可毫不留情。
搖搖頭,銅伯不想讓這兩個愛鬥嘴的兄弟岔開話題。「你為何會有此推測?」
他將問題拉回重心。
東方喬於是將先前和岳天高兩次「打照面」的情形詳細敘說了一次;當然,他並沒有漏 掉岳天高曾經對安小駒有過的一言一行。
「原來,那小子一直在打小駒兒的主意……」
「竟然還想來買我們風馬堡的馬回去荼毒……」
「小駒兒堅持不賣馬是對的……」
金、銀、鐵伯三人一人一句,各自發表評論。僅銅伯仍然能夠冷靜地聽出東方喬真正的 意思。
「這麼說來岳天高有可能是惱羞成怒嘍?」
東方喬扯動嘴角。「目前還只是我個人猜測,但若真是如此,他的動作也確實夠快。」
「豈止快,根本就是『一網打盡』!」馬長生說道。
看樣子,他之前聽說有關岳天高不斷對外放話「震遠鏢局」捨近求遠、見死不救的種種 ,並非空穴來風了。
倘若與此有關,那麼這次的搶鏢事件,無疑就是他的一種報復手段。
「反正搶標事件我的手下很快就可以查出主謀了,倒是有關你們馬匹中毒的事,想抓到 那個潛入下毒的人,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啊!我想起來了。」鐵伯倏地擊掌大叫。「那個小乞兒!」
說到「潛入」,他可說是頭號嫌疑人物了。好小子,算他倒霉被他老鐵看到。
帶著提供重大情報的神聖心情,鐵伯將看到小乞兒從風馬堡裡翻牆而出的情景鉅細靡遺 地陳述 。
「那麼,你可有看清楚那小乞兒的臉?」金伯迫切問道,這算是大消息一件。
「這個嘛……」鐵伯抓抓頭,有些不好意思。「當時天色昏暗,我實在是很難看得清楚 ……」
「咦?某人不是還一直炫耀自己的眼力好得很嗎?」銀伯故意取笑道。「怎麼這會兒又 看不清楚了呢?」
「是很好啊!總比有人連個影兒都沒看到的好……」鐵伯不甘示弱回道。
「好了,現在不是拌嘴的時候。」金伯不耐地揮手。「總之,這件事老四你就負責去找 守門的阿忠查個清楚,務必找到那個小乞兒。」
「沒問題。」為了雪恥,說什麼當然也要找出來。
看了眼屋外早已高掛的太陽,金伯揉著眉心說道:「忙了一夜,大家也都累了,不如先 回去休息一下。對了,小駒兒呢?睡下了嗎?」
鐵伯搖頭,「恐怕還待在馬廄裡不肯出來呢!」
金伯歎了口氣,「我去看看她。」他起身,在東方喬面前停下腳步,示意道:「你也跟 我來。」
金伯和東方喬轉身向門口走去,其餘一干人等也起身,準備回房休息。沒想到一夥人才 剛跨出正廳,守門的阿忠即進來通知外頭有官府的人員來訪。
「帶他們進來。」金伯下令道,眾人面面相覷,全又折回廳內。
不久,一位面貌方正的年經男子帶著兩名手下進入正廳。
「哇,沒想到大家全在啊!咦?這不是京城裡鼎鼎有名的東方家三公子嗎?」
陳政率先和每個人打招呼,然後才驚訝地發現東方喬這號「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