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後我會注意。」小廝阿忠搔了搔頭,捧著飯菜又折進了門。
人才一走,鐵伯立刻迫不及待地炫耀道:「怎樣?我的眼力還是不錯的吧!這種事根本 難逃我的雙眼……」
「是嗎?那就請你用力『看一看』,小駒兒現在人到底在哪兒?」
「這個嘛……啊!」鐵伯又頓住,猛睜著大眼瞪視銀伯的身後。
「幹啥?又見鬼啦!」銀伯敲了 弟一記,才轉過身去。
隨著一陣輕騎馬蹄,成雙的儷影自餘日落盡的天邊逐漸奔馳而來 。
「銀伯、鐵伯,你們在這兒做什麼?」馬甫未站定,安小駒即朝著大門前的兩位老人揮 手叫喊。
「還不是等你這個磨人的丫頭。」鐵伯輕斥道,關切地並步上前,此時,東方喬已專制 抱她下馬。
「我說你們也真是的,出去也不通知一聲,害人擔心死了……」銀伯抹著鬍子咕噥道, 目光突然被後頭那匹噴氣亂跳的黑馬給吸引住。「這……這是什麼?」他失聲叫道。
「『傲鷹』啊!怎麼才幾天你就忘啦!」安小駒興高采烈道,「我們可是費了九牛二虎 之力才又捕到它的。」
「跑了就算了,你……你又捕它回來做什麼?」銀伯驚愕得吹鬍子瞪眼。
「它都已經在我面前跑來跑去了,如果不抓它,好像太對不起我的『眼睛』了。」她 挽著銀伯的手臂,半撒嬌道。
「胡扯!」銀伯瞪了黑馬兩眼,又轉而瞪向東方喬問:「你是不是也有分?」
「事實上,馬是我抓的。」東方喬大方承認,攬過安小駒,十足護衛的姿態。
銀伯愣了下,按捺住暴躁的脾氣,對著眼前的「外地人」解釋道:「你有所不知……這 匹馬可抓不得呀!它是匹非常不吉利的馬……」
「我聽說了。」東方喬似笑非笑地望向安小駒,他記得她還曾經在震遠鏢局門口以此「 警告」馬長生交出黑馬。
「你知道?那你還抓它?!」銀伯失聲叫道。
「是我拜託他的。」安小駒挺身維護道。她千拜託萬拜託東方喬將馬借她,他硬是不肯 ,最後,拗不過她的哀兵攻勢,他才在她答應「不親自上陣」的原則下,去替她抓馬回來, 「聽到沒,是她拜託他的。」鐵伯拍拍銀伯的肩,投給無限同情的眼光。他非常能夠體會 二哥現在的心情,因為,他已經見識過小駒兒「維護」東方喬的那股拚命樣兒了。
「但是,那匹馬真的碰不得啊!」銀伯激動地直跳腳。「難道你們忘了它才被馬長生送 來不到一個晚上,就引來突厥人的襲擊了嗎?」
「那只是巧合吧……」安小駒嘟嚷道。
「天底下哪有那麼巧的事?!」
見銀伯又槓上牛脾氣,鐵伯連忙好聲轉圜道:「哎喲,既然都已經抓回來了,先進堡去 再說吧!天都黑了……」
「對對,快進去,不然繩子被它咬斷就更危險了。」
安小駒見風轉舵,拉著東方喬立刻將馬趕進堡裡,可才穿過前庭廣場,即看到兩名牧丁 神色慌張地朝主屋而去。
「喂喂,你們跑什麼?」安小駒叫住兩人。
「那個……那個……」
「在問你們話呢!幹啥吞吞吐吐的?」銀伯由後趕來,肚裡的「怨氣」這會兒全發洩在 敗壞的口氣裡。
兩名牧丁倉皇失措地互看一眼,才戰戰兢兢地說道:「那個……東側馬廄的馬……好像 ……好像不太對勁!」
第十章
「怎……怎麼會這樣?」
安小駒驚恐地瞪大雙眼,衝進馬廄,難以置信地看著一匹匹倒在地上抽搐的馬匹。
「我們把所有的馬趕回馬廄之後,本來是好好的,可是剛才不曉得怎麼回事,有幾匹突 然變得暴躁不安,沒多久就成這樣了……」牧丁的話未落定,旁邊的馬房亦陸續傳來馬匹的 厲聲嘶鳴。
「不可能……好好的怎麼可能這樣……」
安小駒難掩驚痛的心情,全身顫抖地撲上前抱住其中一匹奄奄一息的駿馬。四老則在察 看馬匹「異常」狀況的同時,緊急下令各馬廄的牧丁全面慎守戒備,以防止馬群的「騷動」 擴大。
「你們快瞧一瞧……他們是不是生病了?要不然……怎會……」她哽咽地向四老求救, 急懼的淚水早已奪眶而出。她自小養馬長大,從來沒遇過這等「陣仗」,這比突厥人來搶她 的馬還令她害怕。
「別慌,你先起來。」東方喬冷靜道,上前想扶她起來。在沒確定是否為傳染性的疾 病之前,她這樣抱著馬是很危險的。
但安小駒不為所動,她只是不斷搖頭哭泣,並死命地抱住馬匹不放手。
「你們快幫忙想想辦法……他們看起來很痛苦……」她哭喊著,白天在草原上喜悅的心 情早已不復存在,她現在只看得到眼前這可怕的情景。
東方喬搖搖頭,使勁將她拉起身,道:「沒用的,它已經死了。」
「死了……」她楞楞地看著原本抽搐的馬兒已無任何動靜。「怎會……這麼快……」
聞言,東方喬突然神情一凜,鬆開小駒,自行上前察看馬匹嘴邊的濡沫徵狀。
小駒則毫不猶豫地跑向另一匹仍在抽搐的愛馬。
接下來,情況依舊緊張而混亂,人喧馬嘶吵成一片 。
而就在四老忙著查出馬匹暴斃的原因所在時,越來越多的馬陸續倒下,沒多久,馬廄裡 就以超乎想像的速度即刻回歸「平靜」。
一種異常詭異的平靜。
「沒辦法,全死了,無法再救了……」金伯面色凝重地宣佈不可改變的事實。
「該死,我養的馬怎可能去染什麼怪病。」銀伯悲憤難抑,看著多年心血如此莫名其妙 被毀掉,而他甚至瞧不出是染了何種瘟病,怎不氣煞人也。
鐵伯搖頭歎氣,心裡亦是難過得緊。「我看其它馬廄大概也是凶多吉少……」
「我看未必!」老二銅伯斬釘截鐵道,和東方喬站在馬廄入口。「剛才我和東方喬趁亂 去西側馬廄察看了下,那邊的馬都還算正常。」
「真的!」安小駒抹著眼淚,從一匹已回天乏術的馬旁跳起來。
銅伯指指東方喬。「他認為我們的馬……是中毒了。」
「中毒?」安小駒驚愕地抓住東方喬的衣服,顫聲問道。「你是說……有人故意殺死我 的馬?」
「是否人為或故意,目前還無法確定,但它們看起來確實是中毒而亡。」東方喬搭著她 的肩,發現她全身正不由自主地發著抖。
「一定是有人故意的。」她激動道,整張臉埋進他的胸膛,再度痛哭失聲。
她不相信她的馬會無緣無故大量中毒。
「三弟,你也認為是中毒嗎?」銀伯問,想聽聽銅伯的意見;四老裡就屬他最冷靜,也 是唯一懂醫術和草藥的人。
銅伯點頭。「而且全是劇毒,根本來不及救。」
「可是……到底是為什麼會中毒呢?」眾人追問。
東方喬掃了眼眾人,答道:「關於這點,我剛才追查過了。在馬匹回廄前後,確定只 做了像平常一樣喂糧、餵水的工作而已,所以……」
「所以,問題可能就出在糧草和水裡面?」安小駒噙著淚,抬頭問道。
「沒錯。」東方喬篤定。
「那還等什麼!」大老金伯回過神,立刻下令交代。「老二,你去暫時停掉其它馬廄所有喂糧、餵水的動作,並且清理所有糧草和飲用水。老四,你帶人去把風馬堡各出入口全都封起來,禁止任何人進出。」
銀伯、鐵伯聽令而去。此時,守門的阿忠氣喘吁吁地奔來傳話。
「那個……震遠鏢局有人求見。」
「震遠?」金伯看了東方喬一眼,才道:「先把人帶進正廳再說……」
「不用麻煩,我人已經來了……哇,你們這裡發生了什麼事?」馬長生大嗓門驚呼,雙 目瞪張,眼前的情景根本和得了瘟疫沒什麼不同嘛!
「就是你看到的,別再問了。」東方喬使個眼色,示意馬長生閉嘴,因為小駒已經把他 胸前衣服哭濕一大片,他可不想她用眼淚繼續幫他「洗衣服」。
「這麼晚了,你還特地跑來,有什麼事嗎?」金伯問。
「這個嘛……」馬長生搔搔頭,顯得有些為難了。「看到你們的情形,我倒有點後悔走 這一趟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直說無妨,別婆婆媽媽的。」金伯已耐不住性子。
馬長生又搔搔頭。「這個……是有關今天中午出發前往京城的那批御馬……」
「有什麼問題嗎?」不是都已經清點出發了,怎麼……
「就是……」馬長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尷尬道。「被搶了!」
「什麼!」
※※※
氣氛沉重的風馬堡正廳裡,馬長生頂著一臉的心虛獨自面對另外五張不苟言笑的肅然臉 孔。
「我說東方老弟,怎麼我才一天沒見到你,你就已經看起來和他們『一個樣兒』了?」 馬長生故作經松道,看情況,他的好友似乎在風馬堡「混得不錯」,已經漸漸「融為一體」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