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發展都太完美了,唯一的缺憾,就是犧牲了雷珊珊,但這也實在是莫可奈何的事,怪只能怪她為何是雷柏仲的女兒,讓造化這樣捉弄人。
「你別忘了你現在是在誰的地盤上。」季殊群將報紙隨手一扔,冷冷說道。
「我當然不會忘記是誰強迫我立在他的地盤上,惹得我沾滿一身腥膻!」雷姍姍冷哼一聲,修正他的話,提醒他自己是被他囚禁的事實。
季殊群好整以暇地一屁股坐入沙發,嘴角迸射出表面溫和,骨子裡則是一份陰沉的笑容。「你難道不懂得基本的作客之道嗎?我只是請你暫時在這兒作客罷了。」
「是喔!小女子我真是受寵若驚,愧不敢當啊!況且,叨擾了這麼久,而我是那種向來不多佔人便宜也絕不讓人多佔便宜的人,不如容我立刻告辭,至此為止了吧?」姍姍故意用她慣用的文字措辭,來使出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伎倆。
季殊群笑得很可惡,讓雷姍姍恨不得想要將他的笑容撕下,踩在腳底好好踏幾下。「你盡量安心作客吧!你我還何必分什麼彼此呢?所以當然談不上佔不佔便宜嘍。」
「不,牛牽到北京還是牛,我們兩人就算到了巴黎還是兩個人,當然有彼此之分。」姍姍一臉嫌惡地說。
季殊群突然用一種詭異的眼光看她,憑雷姍姍向來準確的直覺,知道他絕對沒安好心眼。
果真!
季殊群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傾下身,復住她的唇,哺哺道:「這樣水乳交融夠不夠,還需要分彼此嗎?」
雷姍姍用力推開他,這回自己不會再上當了,對這種利己主義者,根本不用抱希望他會憐惜什麼人的心態。
「如果你以強迫佔有人為樂的話,你大可蹂躪我,我不會再退縮,反正大不了就是個貞操嘛!況且貞操還是男性沙豬主義下的祭品,根本屁也不值一個。」姍姍勇敢直視著他,堅定篤實的神態,連季殊群都要自歎弗如。
季殊群怔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她這樣直接大膽的話語,真敗給她了。
「你放一百二十個心好了,我對不懂得溫柔的女人也沒興趣,況且我季殊群從來也不需要強人所難。」季殊群回得自信,他將一直拿在手上的生馬鈴薯汁擱在桌上,用不著痕跡的口吻道:「把這喝下去吧!或許對你的胃有幫助。
季殊群撂下話後,便揚長而去,獨留滿肚子氣的雷姍姍;但當她一眼接觸到桌上的馬鈴薯汁時,卻又深深迷惑了起來。
季殊群在書房,獨自品嚐威士忌喧騰後的落寞,搖晃著杯中淺黃透明的液體,心中不知為何就是有擺脫不去的煩悶。
為什麼他會對雷姍姍的冷淡與憤怒有所感覺?他向來是不管別人想些什麼、在意什麼的啊!他只對自己的事有感覺、有興趣。
而現在雷姍姍對他反感,之前本來好不容易建立的輕鬆氣氛,毀於一旦,原來這假象竟是如此脆弱與不實。
他不該花心思在這女人身上,不然,結果絕不是眾人所樂見的,也包括他自己。
下定決心後,他將杯中物一飲而盡,也將不該出現的情緒一同飲盡。
他搖搖晃晃地走回房門,沒想到房門轉得太急,一個不留神,竟然整個人撲進房間,跌趴在冷冷的地板上。
這一跤摔得可不輕,驚天動地的聲響,很快地便驚動了本已進入夢寐之際的雷姍姍。
她睜大眼睛,望著天花板,考慮自己到底要不要起來?心中的天使與惡魔正自纏鬥著,當想到早上的情景,惡魔便跳出來遮住天使;可是一想到可能血流滿面的季殊群,天使便又跳出來遮住惡魔。終於,天使略勝一籌,雷姍姍坐起身來,但她仍不忘惡魔的叮嚀。
本來季殊群是死是活,與她一點關係也沒有。但若有機會可嘲笑季殊群一番,她焉能不把握?
心念一轉,便一骨碌地下床,摸黑來到小廳,月光朦朧中,只見季殊群滿身酒味地倒在地上。
竟然還有血!
雷姍姍有些緊張,她蹲下身,拍拍季殊群的臉頰,嚷道:「喂,你還活著嗎?要死也別死在我面前哪。」
季殊群呻吟了一聲,並末如預期的出聲反擊。
這下可糟了,若季殊群連答腔都不答勝,那表示事情大條了。
雷姍姍費了好大的勁,才將季殊群的身子翻過來,檢視一下他到底哪裡受傷?
很快就判斷出,原來血是因為跌倒又碰到花瓶後的撞擊所造成的傷口泊出的,而之所以昏迷應該是因為醉酒,而不是傷昏。
迅速做了判斷後,知道他並無大礙,不知為什麼自己竟無失望,反倒有些安心與欣喜,這是為啥?
他應該是自己的仇敵呀!仇敵有個三長兩短,她應額手稱慶才是,怎麼安心了起來?
雷珊珊並未煩惱太久,對於裡不清而需用腦的事,她通常不感興趣,因為她是標準的享樂主義者,世間已有太多不幸,若還要讓自己過得不快樂,那麼人生最主要的功能便消逝了。
她擰了條濕毛巾,想讓季殊群舒服些,反正他現在不清醒,可以對他好些,他也不會發現。
才一走到他面前,便發現他吐過的穢物,把他自己弄得一身狼狽髒亂。
珊珊捲起地的袖管,想要幫他清理,不料映入眼簾的一道傷口,吸引住她的目光,珊珊不由得停下手邊的動作,對著他手上宛如蛇信的傷口,怔怔地發愣。
疤痕已淡化呈肉色,不仔細看還看不出來,想必是經過了長時間的消褪,但痕跡仍隱約可見,代表當時傷得挺深。
一道傷口其實沒什麼大不了,但重點是它位在左手,且疤痕成齒痕狀,完全和幼時深鏤腦中的印象相吻合。
季殊群整個人給她的熟悉感覺,朦朧中聽到的『小雨」呼喚、費心將她綁架的用意,以及這無意間驚見的傷口,本來模糊破碎的影像,霎時拼湊起來,拼湊成一個清楚意念……夏曇!
他是夏昊,夏昊沒死!
雷珊珊驚懾地往後退了退,可能嗎?
那個曾經讓自己傷春悲秋好一段年輕時光的夏昊,竟然只是上帝開的一場大玩笑。
想到對他總有莫名的熟悉感,他對自己的瞭若指掌,以及自己總設法子從骨子裡恨他的原因,乍看似乎都獲得了解答。
他來報仇的吧?他將她擄來一定有他的目的在,他會怎樣對付爸爸和殷伯父呢?他是怎麼一個人生存下來的?他一定很苦吧?
滿心疑問全在腦子裡打轉,珊珊思緒紛亂,她該怎麼做?
她傾下身,清理著池的穢物,帶著一種贖罪的心情,安頓地,讓他可以沉穩地睡個好覺。
經過一夜身與心的折騰,珊珊早已筋疲力盡,逕自在他的身旁沉沉睡去。
李殊群擁有一夜好夢,已好久沒有這樣高品質與充滿安全的睡眠,他滿意地深吸一口氣,吸進了恍如初生嬰兒般的芬芳。
他想睜開眼,無奈力不從心,總看得不夠真切。他伸出手,接觸到軟玉般的軀體,觸感很好,下意識用手環抱住這鬆軟的觸感,繼續他的好夢到天明。
太陽當空照耀,邵薇在樓下焦急地看著腕表,眼看就要趕不及晨報,她蹬著高跟鞋上樓,一打開門,看到的景象,使她氣憤難當。
邵薇臉色鐵青地站在門邊,看到這互相倚偎、共服的兩人,那高漲的妒火蔓延,使她真很不得將雷珊珊碎屍萬段。
雷珊珊到底要搶季殊群到什麼地步?她不能讓她這麼囂張、這麼稱心如意!
邵薇踩踏著三寸細跟高跟鞋,僻啪僻啪蹬上小了的房裡。『小丁,去把警備系統切斷,大門打開,讓那姓雷的女人給我滾出去!」她用超高分貝的聲音大吼。
小丁有些悻悻然,正在睡夢中的他,看到大小姐進來,以為自己飛來艷福,暗自竊喜呢!
原來根本沒好事。
他囁囁地說:『「但若被季少爺知道了,怪罪下來,小的可承擔不起。」
「笑話!你豬腦啊!你不說,誰會知道?到時打死不承認就好啦。」邵薇狠狠地說,有一種暢快感,因為很少有機會可輪到自己去罵別人笨蛋或豬腦!
「可是——」小丁仍是遲疑,心裡卻有些不甘被罵豬頭,真是一大恥辱啊!
「可是什麼?」邵薇很快就將小丁的話打斷。「難不成你忘了你騷擾雷珊珊的事?到時她一旦得寵了,准教你吃不完兜著走。」
聞言,小丁的臉色白了白,才道:「小的這就立刻去辦。」
雷珊珊被刺眼的陽光給驚醒,看到季殊群環繞自己的模樣,暗叫不妙!
這傢伙竟敢乘機偷吃豆腐,她本想惡狠狠地將他放在她身上的手甩開,但隨即一想,若驚醒了他,他搞不好還以為是自己送上門呢,到時跳到黃河都洗不清。
有鑒於此,她還是小心為妙!
她輕輕移開他的手,躡手躡腳地下床。站在床邊,看著季殊群熟睡的臉,有一會兒怔忡,他真的是夏昊嗎?那個二十年來難得曾在她心中留下影子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