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季殊群挽起她的手,用不容置像的命令口吻道:「走吧!」
雷姍姍認命了,既然上天要給這樣的試煉,那她也只有接受,不然還能怎樣?
兩人再度聯袂出現在會場,儘管之前風風雨雨,登對的模樣仍舊奪去不少讚歎的眼光。
雷姍姍一直被季殊群措制在身旁,她只好百無聊賴地品嚐一道又一道的甜點。
一個頂著啤酒肚及禿得可以反射地面的頭的中年男子,手上正拿著一杯酒朝他們走來。
人說十個禿子九個富,但為什麼有錢的中年男子一定要生成這副德行?突然雷姍姍的腦中閃過一個畫面,若季殊群到中年時也是這副模樣,一定很可笑!
想到這,她忍不住掩嘴而笑,引起季殊群一陣怪異的眼光,他真的是十分佩服她樂天知命的個性,不論處境再困頓,她仍不會虧待自己。
禿頭圓肚的男人,終於走到他們面前,他伸手搭住季殊群的肩膀,笑得很曖昧。「小老弟,不夠意思幄,有這麼漂亮的女朋友也不介紹一下。」
季殊群溫和的淺笑,誠摯的模樣,令雷姍姍幾乎都快產生他就是這樣的錯覺。「我哪敢不介紹,關總,這位是雷小姐。」他再轉向雷姍姍。「這位是關總。」
雷姍姍隨便點了個頭,她雖迫於現實不得不低頭,但卻也沒必要為他做面子。
但關總卻顯得很興奮,他舉起酒杯直嚷著:「我一定要敬你這位美麗的小姐一杯。」
雷姍姍看到酒,眉頭不由得一皺,老師是勞心工作者,工作壓力太大,通常很難有一個好胃。她的胃尤其不好,長期在外累積下來的病端,造成嚴重的潰瘍,只要一碰酒這類的刺激品,包準立刻疼痛難耐。
「抱歉,我不能喝酒。」雷姍姍說得很委婉。
哪知關總並不懂她的意思,只以為她敢喝或不願喝,於是大展他的勸酒功力。「雷小姐賞個臉,賣我關總一個面子。」
這頂大帽子一扣,再拒絕就好像真的不識相,但雷姍姍實在不願意在這兒出醜,她只好正色道:「我真的不能喝。」
這句話聽在季殊群耳裡,以為雷姍姍是故意在此事上報復,令他十分不悅。
他不留情地將一杯酒遞至她的唇邊,和煦的聲音卻透著不容更改的堅定。「喝下去,人家在敬你酒呢!」
表面上他似乎只是在提醒她,隨即卻又附在她耳旁,用只有她能聽到的音量說著:「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在眾人面前給我耍花樣!」
姍姍的心一沉,望向他的眼光多了怨毒。伏特加摻琴酒,黃色透明液體不斷在眼前晃動,搖晃的感覺令人作嘔,她將頭撇了過去,他卻將她的下巴緊捏,似乎再稍一用力,便可將她的下巴結捏碎。
一旁的關總不由得冷汗津津,鼓起好大的勇氣,才將梗在喉頭的乾咳咳了出來。「既然雷小姐不願喝,就算了,當我沒敬。」
季殊群的臉驀地一沉,話雖是回答關總,眼睛卻片刻不離雷姍姍一眼。「誰說她不喝?她想喝得很,是吧?」他將眉挑向她。
姍姍的心沉到谷底,她累了,再也不想爭辯些什麼,她接過季殊群手中的酒,一言不發地仰頭而盡。決絕的姿態,宛若飲鴆而死的皇后。
季殊群的心沒來由一陣緊揪,只不過是一杯酒嘛,為什麼她要這麼堅持?惹得大家都不開心。
姍姍抬頭看池的眼光,悠遠地極不真切,完全沒有先前的攻擊力,但淡漠的感覺更具殺傷力。「我可以告辭了嗎?」顧不得酒精在胃中的翻滾,姍姍轉身離去,留下一室驚愕。
一直在一角視察四周的某報刊記者,很快便被這一場混亂給吸引,尤其是在聽到雷小姐的稱呼時,便更加確定地之所以會認為這位小姐面善的原因,雖然上回的喜宴只是驚鴻一瞥,但雷小姐與生俱來的獨特氣質卻不容易忘記。
嘿嘿,本來邵小姐通知他前來這場宴會,告訴他會有意外收穫,他初時還不相信,而今總算覺得不虛此行。
他陰沉地看著雷姍姍離去的背影,嘴角逸出算計的邪惡笑容。
雷姍姍快速走動卻加速了胃部的不舒服。好不容易走到了飯店的房間,冷汗早已濕透了發和衣衫。她錯伏在床角,再也直不起身軀;彎曲的身子,包裹著默沉沉的夜色,姍姍的心一點點地暗下去,驕傲昂挺的天堂鳥,無法浸建在夏日的熾熱中,正漸漸枯萎著……
珊珊以為自己的生命已走到盡頭,沒有清醒的一日。不知過了多久,當們開啟透出了黑暗世界中唯一的光亮時,姍姍竟連抬眼的力氣也無,全身上下只剩胃部的痛覺在糾纏著週身感官,無窮無盡……
他走進門,斜垂著外套,看起來有不羈的醉意,他望著她的眼,有些火焰在燃燒,烈焰的動的深處,有不經意流露的柔情。這柔情是出現在瞥見她瑟縮在床角的一剎那。稍一遲疑,他便趨身向前。「怎麼了?」
姍姍感到有股暖意,正串串滑入心窩,甚至進入胃部,漸漸消解原有的不適;但姍姍礙於自尊,仍驕傲地咬緊牙根,不發出一點聲響。
原打算挺直的腰桿,卻承受不住疼痛的巨浪,一波波侵襲,豆大的汗珠滾落,臉色蒼白得嚇人。季殊群一把扶起姍姍的纖腰,一向不輕易表露的關切終於找到了閘口直拽。恍惚朦朧中,姍姍以為自己看錯,怎麼可能?他怎會有關心她的表情?
看到她蒼白如紙。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他擔心地皺起了眉,到底是怎麼了?她的全身都被汗浸濕了。緊皺的小臉,在在顯示她的痛苦。他檢現她全身上下,發現她的手緊緊護著胃部,該死!是方纔的酒……他真的太強人所難了。
他得把她送到醫院才行,彎下身想抱起她,卻引來她週身的戰慄,可是她很難受的樣子,令他十分不忍心,於是也和衣躺下,從姍姍背後緊緊環住她,讓她的胃可傳進暖意。
他的手像有魔力,奇異地撫平了她陰寒的胃,讓芩芩冷汗消解於無形。半晌後。姍姍終於能安穩地在他懷中沉沉睡去,朦朧之中似乎聽到他焦急地喚著「小雨」。
「小雨」?好熟悉的呼喚。
第七章
雷姍姍悠悠從夢中清醒,枕畔還留有餘溫,昨夜是誰來過?挽救了她的噩夢。
為什麼她會夢到有人喚她「小雨」呢?除了夏昊之外,再也沒人這樣叫過她。
難道是夏昊來托夢?可是她已好久不曾夢過他。
百思不得其解!
雷姍姍決定不耗費腦力在這美好清晨,反正她向來就不是個會追根究柢的人,因為傷神費力。
小丁敲門送進了早餐,眼神有些閃爍,立在一旁,沒有要立刻離開的意思。
雷姍姍斜覷他一眼,正和盛裝著麵包、牛奶的早餐盤旁的報紙對個正著。
報上斗大標題鮮明的刺入眼簾,紅得令人睜不開眼。
「失蹤謎團露曙光,雷殷企業爆黑幕!」
這標題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深深擊中她的心,雷姍姍的臉有些蒼白。
但看到小丁偷覷想等著看她反應的模樣,她一股氣衝上腦門,她就偏不稱他的意!
她佯裝若無其事的樣子,拿起吐司,自顧自地吃將起來,一邊還做出深深陶醉於美味的模樣,小丁因為得不到他預期的反應,自覺無趣,便退了下去。
一看小丁關上了門,姍姍便急急地攤開了報紙,細讀下面的文字。一邊讀,一顆心便一邊下沉,最後沉到深不見底的黑洞裡。
哈!太可笑了,怎能相信這可怕的男人會存什麼好心。
不管做什麼,他都只是為了自己,絕不會是為了別人!
她越想越氣,憤恨地睡著枕頭,真希望枕頭是他,才可一洩心頭之恨。
季殊群踩著平穩的步伐走進來,渾然未覺空氣中瀰漫何種異樣,手中拿著一瓶生馬鈴薯汁,聽說這對治療胃痛有很大的功效。為了不讓別人察覺,他還特別私底下親自調配。
雷姍姍一看到季殊群,滿腔怨怒正待宣洩,狠狠地將報紙摜在他臉上,怒視著他的眼光,閃動著火花。
季殊群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給惹毛了,本來的一股狂熱,被兜頭澆下一盆冷水,手中那瓶馬鈴薯汁,也隨之震動撥灑,幸虧他及時穩住,方能讓它不致打翻。但原有的興致,已在瞬間被澆熄。
他冷冷地拿下貼在臉上的報紙,只是略瞧一下標題,便大抵清楚是怎麼回事。
雖然整件事情的發生,不一定是完全出於他的算計,但有這樣的結果,還是令人滿意。
看來雷殷兩家合資的相關企業股會波動好一陣子,這也就是他乘機收購的大好時機;屆時再以低利誘惑,好讓他們向他的銀行借貸來買回股票。
但他們絕對料想不到,他們炒作了半天,非但不會讓收購股票的對方拋售,反倒被收購更多,到時候他們就知道什麼叫賠了夫人又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