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該狂喜,然後喜極而泣,但今天他們卻是這樣敵對的關係,使她的心裡一點也輕鬆不起來。
她知道是她們雷家對不起地,所以她沒法恨他;既然沒法恨他,卻又無法和平相處,只是讓自己更增添了痛苦。
雷珊珊轉身出去,突然覺得週遭安靜得不祥。
整棟房子各個大門是敞開的,警鈴的燈訊號沒閃爍紅點,代表並未開啟,大門外的警衛也不見蹤影。
這是怎麼一回事?照理來說,她大可趁此良機揚長而出。
為什麼她要思索這麼多?為什麼她有一些遲疑?
也許在昨天以前,不知道季殊群是夏昊的情況下,她或許能走得較坦蕩自然,但如今……
季殊群反身一探,構不著原先的軟至溫香,有些悵然若失,急急地睜開了眼,想要去尋那給他溫暖的身影。
他披衣走出,看到四周寧靜得不像樣,看著全部敞開的大門,不禁皺了皺眉。
他下意識地急尋雷珊珊的蹤跡,一眼便瞥見了雷珊珊愣在廊下的身影,原先不安的情緒略微舒緩。
幸好她還未走!
這樣的慶幸情緒,讓自己啞然失笑。
他無聲地來到雷珊珊身後,注視著她的種種反應。
她眉頭深銷,落寞的神情,像是在取捨些什麼,倒是很難 得看到凡事大刺刺的她,會有這樣猶豫不決的表情。 季殊群臉上露出莫測高深的笑,像是詭計得逞後的志得意滿。
雷珊珊馬上感受到來自後方強烈的壓迫感,趕緊回過頭,恰巧與他的視線撞個滿懷。
雷珊珊很快地移開目光,臉上豎起防備的表情。
季殊群笑得很邪惡。「門這樣大開,你為何沒走?」他頓了頓,剛好適時地讓珊珊緊張的心提到胸口。
「莫非…」
珊珊看向他,不知他要說什麼,說道:「莫非什麼?」
季殊群忍不住仰天大笑。『莫非你喜歡上我了。」不知為何,他就愛如此試探她、逼問她,像是一種誰先承認誰愛上誰就輸了的幼稚遊戲。
雷珊珊被他這樣直接犀利的言語給震住了,若是平時,她一定反唇相稽回去,但這回為什麼覺得心惶惶然的難受。
「你看到我沒離開,為什麼要鬆一口氣,莫非你愛上我了?」雷珊珊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強自鎮定地反問回去。
這是一場男女的角力戰,誰要是先動心便落敗,而且是血本無歸,她可沒本事承受這樣的挫敗,珊珊一直警惕著自己。
雷珊珊露出冶蕩一笑,那種笑,足以魅倒眾生。
她緩抬纖指,輕輕畫過季殊群的臉頰,用醉死人的聲音道:「可千萬別愛上我啊!」
季殊群將雷珊珊一個旋身拉入自己的懷中。
對了,就是這種感覺!
雷珊珊纖細的上半身,密密貼住他的胸膛;他的胸膛彷彿為她而生,才能如此吻合每一處。
癱在他的懷裡,雷珊珊這回已經沒有力氣反抗,昨夜的震撼尚未消腿,腦中百轉千回是對夏昊的心疼與不捨,她克制不住心中酸楚的柔情,她的聲音輕緩,發出的話語如平地一聲雷響,轟得人嗡嗡然。「你是夏昊,對吧?」
季殊群的心一震,這名字宛如擂鼓,震撼力竟是這樣勾人攝魄,他盡力不讓自己的聲音發顫。「你這種掩人耳目的表白,實在是太高明了。」
雷珊珊很失望,明知他不會承認,還是對他這樣的反應感到難過,因為若連自己的真實都不願面對,代表真實是這樣令他痛苦與不堪回首。
老天啊!他到底是如何顛簸成長的?
緊靠在他懷中的雷珊珊,竟讓季殊群有種幸福的錯覺, 以為時間會在這一刻停止,直到世界末日。
心驚於自己不穩的呼吸與狂亂的心跳,他趕緊推開雷姍姍誘人的身軀,以防自己再度陷入荒謬的聯想。
他的聲音飄蕩在冷冷的風中。「別再用這種三流的方法勾引我,不然下回我可不擔保你的貞操。」
驕傲的雷珊珊,被他的話深深傷害了,她真是驚異於這善變、來去如風的男子。
殊不知季殊群的張狂,其實是他最虛假的偽裝。
第八章
季殊群始終不肯正面回答雷姍姍的詢問,並且特意閃躲,但這樣不乾脆的反應,反倒更加證明雷姍姍的想法。
所以她益發不能在此時離開,若季殊群真的是夏昊,她必須保護相關的所有人,包括夏昊,以阻止悲劇重演。
但這樣篤定的停留,自然不免遭受許多阻難,畢竟沒有什麼人樂見此種狀況,所以她必須特別小心提防。
雷姍姍倚靠床邊的牆,想到隔著這道牆旁邊就是季殊群——那個可能是她幼時憧憬的王於夏昊,就不免心跳加速起來。
但儘管有再多的想望,仍觸碰不到颶尺之遙的記憶。
看似薄薄的一道牆,卻硬生生將他們劃分成兩個世界,永遠沒法獲得交集,除非牆坍塌。
這樣的認知,使雷姍姍的心被肢解成密密麻麻的坑洞,而陣陣刺痛起來。
牆旁傳來邵薇斷斷續續的噴笑,她突然嫉妒起邵薇來,生平第一次,她有這種嫉妒的感覺,嫉妒邵薇和季殊群之間沒有牆。
聽到旁邊有動靜,雷姍姍趕緊把附在牆邊的耳朵收回,躲在床上假寐。
是季殊群!
她只聽腳步聲,不用睜開眼就知道。
再也沒有人擁有如他一般出自於強烈自信而有的沉穩步伐,也沒有人能有這樣席捲一切的狂霸氣勢。
來自上方被人注視的壓迫感,相對地讓雷姍姍緊閉的眼瞼不由得顫抖起來。
季殊群知道她沒睡,卻要用這樣的偽裝,真是只驕傲的小孔雀!他的嘴角不由得逸出一朵微笑。
算了!不戳破她自以為的成功偽裝。
「好好睡一覺吧!桌上的馬鈴薯汁別忘了喝下去,我去上班了。」他的手輕撫著雷姍姍的面頰低喃著,想看其實聽得到他說話的雷姍姍臉上出現的變化。
果真雷姍姍的表情有些驚訝與不解,眼睛再度閃動了。
季殊群忍不住哈哈大笑。「想睜開眼就睜開眼吧,不然很容易會錯意喲!」
雷姍姍憤然睜開眼,拿起枕頭就丟,可惜季殊群早已掩門出去,枕頭恰巧打在關起的門上,然後洩氣的掉落。
「怎麼會有這麼可惡的男人!」雷姍姍緊握著拳頭,簡直快要氣瘋了!
她雷姍姍發誓,絕不再相信這邪魔的任何溫柔話語!
季殊群走出門,還來不及收起臉上的笑容,便迎上邵薇不解與驚異的目光。
他斂了斂神色,不顧邵薇的狐疑,逕自走到她前頭,聲音很冷淡。「走吧!」
邵薇的心一陣抽痛,恍若有人拿把刀剜起她胸口最寶貝的一塊肉,一陣酸意湧上,她的眼眶莫名地濕潤起來。
這一、兩天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白癡兼花癡——邵薇,竟也神秘起來。這女人向來沒有太多腦容量去掩飾自己的情緒,所以喜怒形於色;而這一、兩天,竟然會摸不清她的情緒。
怪,真怪,說不出的怪!
事有蹊蹺,雷姍姍提醒自己,可別被她擺了一道。平常人倒也不打緊,若是被這類白癡設計,那她雷姍姍乾脆去睡覺好了。 奇了?
為什麼是「睡覺」而不是什麼「撞牆」。「跳樓」之類的?
唉,這便是外行人不懂的看門道。所謂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若真不小心被騙了,總不能教她真的拿命去賭,去跳淚羅江吧?
「哪邊涼快哪邊站」,向來是她雷姍姍的處事原則。
『叩! 叩!」
還在沉思的姍姍不禁被這突如其來的敲門聲給嚇了一跳,是哪個勞什子不請自來,而且來得十分不是時候?
「進來吧!」語氣顯得無奈與慵懶,一聽便知說話的人有多不甘願。
小丁端著茶盤緩步走了進來,一路上小心翼翼,像是深怕茶盤中的茶水潑溢出來。
「是你啊?」姍姍沒有抬起眼,仍舊專注在她眼前的書與冥想,聲音顯得無力。
「雷小姐,喝個茶,休息一會兒,可別累壞身子。」小丁一臉謙恭地為雷姍姍斟茶。
「不用麻煩,我現在不渴。」雷姍姍揮手阻止小丁為她斟茶。
那突來的舉動,像是知道些什麼,讓小丁一陣緊張,險些將茶壺打翻。
「你幹麼那麼緊張?」雷姍姍一臉狐疑地看著將茶水灑得滿桌都是的小丁。
「喔,沒……沒……什麼,只是因為雷小姐突然發聲,我一時沒留意,才被嚇到。」小丁特意顯得若無其事,一臉誠懇。
「是嗎?」雷姍姍的臉上充滿問號與不信任。
心中警惕自己要多留意,不願再和他多談,以防言多必失。「你下去吧!」
「是!」小丁低著頭,退了出去後,便一直在窗口偷覷著她的一舉一動。
雷姍姍信手翻閱雜誌,還在思索剛剛的問題及小丁的舉動,拿起茶,輕輕噪飲茶的芬芳。
當小丁看到雷閃閃拿起杯子準備喝茶的動作時,忍不住要驚呼出聲,對自己計謀即將得逞,真是萬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