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問曉什麼都來不及反應,在唇瓣被侵佔的那一刻,腦海轟然成一片空白;她忘了所有的一切,被動的任他予取予求。
楚向天狂烈的需索著,將所有自我壓抑的痛苦與憤怒,藉著唇舌盡情的發洩與傾付,吻得她唇痛、吻得她掙扎不開、吻得她鎖住了蛾眉,與他一同沉淪、一同痛苦。
她完全失去了自我,失去了對外界的感應能力,她的唇也因痛麻了而失去感覺……直到他的低吼聲再度傳進她耳裡。
「不許你有嫁給別人的念頭!」
不知何時,他終於捨得放開她了。看著她又紅又腫的唇瓣,他的冰冷眼眸終於閃過一抹不情願的憐惜。
「你……」她的氣息仍無法平復,眼裡閃爍著淚光。「你要我怎麼辦?你到底要我怎麼辦?」
她將臉埋入他懷裡,雖然不想流淚,卻再也忍不住了。偎在他的胸膛上,她低低地哭了出來。
明明有情,卻偏偏不能有善果;這是他的固執,也是她的無奈,兩人無力扭轉卻又無法自主的不斷深陷。
這段情,該怎麼了結?
***
派人將駱問曉護送回駱家莊後,當天夜裡,楚向天便潛進駱家,在書房找到正在整理帳目的駱鎮平。
「是你。」駱鎮平似乎沒受到多大的驚嚇。
楚向天開門見山地道:「我可以放棄對駱家商行的報復行動,讓你能順利將布匹交給曾記錦織坊。」
「啊?」駱鎮平這次倒是嚇到了。昨天還堅持要奪走他一切的人,現在卻突然說他願意放棄?「為什麼?」
楚向天側身,讓夜幕隱去他臉上的表情。
「我是有條件的;駱家商行可以繼續經營,但從此隸屬於楚雲堡,必須向楚雲堡回報營運情形。」換言之,他不毀掉商行,只讓商行成為他的財產之一。
與其解散商行,讓那麼多員工失去賴以為生的工作,這樣的結果無疑是好得多。只是,楚向天為什麼會改變主意?
「你不恨我了嗎?」駱鎮平問道。
楚向天轉身面對他,臉龐上的冷硬與無情並未減少一分一毫。
「我要問曉。」
「問曉?」駱鎮平眉頭一擰。「你是要以問曉交換駱家商行的存續?」
楚向天閉口不答。
「我拒絕。」他平靜的表明立場。「我可以不要駱家商行,但不可能將我唯一的女兒作任何交換。」
「她只能屬於我。」他絕對不許她嫁給別人。
「如果要復仇,你盡可以衝著我來,問曉是無辜的,我不能讓她代我受過。」駱鎮平堅定地道。
「娶了她,她就是我的人、我楚家的媳婦,她的一切由我擔待,再也與你無關。」楚向天冷冷的說道。
他無法漠視自己要她的心與對她的感情,所以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嫁給趙祥生——與其如此,他寧願讓自己陷入愛恨兩難的境地,帶她回北方。
駱鎮平仔細的看著他;無論外表再怎麼平靜冷淡,他的眼裡還是透露出一股難以壓抑的情緒波動。他對問曉應是有心的吧。
見駱鎮平不再說話,楚向天再度開口道:「後天,我會讓人來下聘,五天後,我會來將人娶走,至於商行的一切,如來客棧的林掌櫃會來與你接洽。」
說完,他轉身離開,飛掠的身影瞬間在夜色中消失。
這樣……算是好的吧!駱鎮平望著夜空,思忖著該如何向女兒提起今晚的事。
如果這麼做能讓楚向天得到心靈的平靜,那麼又有什麼不好呢?只願楚向天真能放下怨恨,善待他所能給予的、最珍貴的寶貝。
***
布匹順利交出之後,曾總管鬆了口氣的回去交差,而駱家商行的危機也在一日之間全部解除。
光是這個峰迴路轉的情勢變化已經夠令人震撼的了,再加上駱老爺唯一的愛女又將於近日內出閣,消息一傳出,整個臨安城霎時議論紛紛,人人都想知道究竟是誰有那麼大的本事,娶走臨安城的這朵名花?
而此刻的駱家堆滿各式各樣的禮盒,楚雲堡送來的聘禮不斷,就連新娘子要用的所有東西,他們也全打包好命人送了過來;駱家根本不必準備什麼,所有女方該有的一切物資,男方全教人備妥了。
駱鎮平看得明白,楚向天是不願讓問曉帶任何駱家的東西嫁進楚雲堡,所以才會那麼周到,甚至連胭脂水粉他都專程要人送來。
見到這些東西,不知道內情的駱家僕人,還以為是未來姑爺太過闊氣,又對小姐疼惜得很,才會這麼周到。
不過,聽到這個消息,有人可是氣瘋了。
「說什麼不會拿女兒作為交換,結果你還是把女兒給賣出去了,差別只在於是賣給北方的外地人罷了。」趙祥生一口怨氣無處發,既然娶不到駱問曉,乾脆就徹底毀壞她的名聲。
「趙公子,請你自重,別盡說些毀人名譽的不實之言。」駱鎮平正色道。
「駱老爺,既然做得出來這種事,你又何必怕別人說呢?人人都說駱老爺為人光明磊落,沒有什麼不可對人說的,那現在又有什麼好顧忌的呢?」趙祥生語帶諷刺。哼,他就是嚥不下這口氣,非得找駱家的碴不可。
駱問曉經過前院的長廊,一聽到趙祥生在此大放厥詞,她方向一轉,不回閨房反而到前院來了。
「看來是有人吃不到葡萄硬說葡萄酸,身為讀書人卻沒有讀書人的風度;要不到東西就用搶的,搶不到就說東西不好,接下來不知道還會耍什麼小人手段呢。爹,咱們家一向以行善為名,既然臨安城裡有這種危險人物,我們應該好好警告所有居民才是,免得有人不小心遭了殃,我們可就罪過了。」
她正一肚子悶氣沒處發,既然有人送上門來當出氣筒,她可不能辜負了人家的好意。
「你……你……」趙祥氣得滿臉通紅,卻說不出一句話來反駁。
駱問曉一臉無辜的走向父親。「爹,我們家什麼時候多了這個人面皮偶?是『楚郎』叫人送來的嗎?」
「問曉!」駱鎮平拚命忍住笑,暗示女兒別太過分了。
「啊,難道不是嗎?」她天真無邪的眨眨眼,一點也不將閒雜人等的怒火放在眼裡。
「好,你行。駱問曉,我趙祥生這輩子要是弄不到你的人,我就跟你姓!」他氣得口不擇言。
「跟我姓?!」駱問曉連忙站遠幾步,衣袖連甩好幾下,像是耍揮去什麼不潔物似的。「要是讓人知道我有這麼大的兒子,還以為我多老了呢。再說,駱家列祖列宗要是知道我收了個這麼不成材的兒子,一定會半夜從墳墓裡爬出來找我算帳。所以……」她頓了頓。「趙大公子,小女子恐怕無福消受你這種厚愛與尊重,要跟我姓,我看就免了吧。」
「你、你……」
「小女子忙著準備出嫁,沒有時間再招呼你這位貴客。和叔,請你送客吧。」駱問曉下逐客令。
趙祥生惱羞成怒,命人開始砸東西。公然搶人又怎樣,他趙公子做的事,全臨安城誰敢說話?!
不過他顯然少算到一個人。
林掌櫃正好帶著楚雲堡的人前來送聘禮,就在趙祥生命人動手時,他也下令讓人把鬧事者全打了出去,順帶警告道:「趙大公子,駱小姐即將成為我家主母,不管你對她存著什麼樣的心思,都請你到此為止,否則我們也不會再對你客氣。」
警告完,林掌櫃神色自若的叫人將禮盒全扛進駱家莊,然後便與駱鎮平寒暄了起來;駱問曉在眾人不注意的時候,悄悄地回房。
***
能夠嫁給自己心愛的男人,應該是每一個少女最幸福的美夢吧。
當紅巾蓋上頭頂的那一刻,她的世界已完全不同。踏出房門、進入花轎,從今日起,她不再是駱家女,而是楚家婦了。
她捉不到他的心思,不明白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為什麼還會向爹提出娶她的要求;她能樂觀的以為……他對她是有情的嗎?
駱問曉憶起那天,父親神色凝重地來到她房裡——
「曉曉,你是喜歡他的吧?」
「是。」但那並不能減少他對駱家的恨意。
「那麼,你願意嫁給他嗎?」
「嫁……嫁給他?!」
「是的,他對爹提出娶你為妻的要求,爹已經答應了。」
「是嗎?」她垂下眼,無法相信他竟是要娶她的。
「曉曉,也許爹不該這麼要求你,但爹仍希望你記著,不要怪他,全心全意當他的好妻子。我們兩家本來就是至交,但願藉由這樁婚事,能讓他消除心中的怨恨,不再背負這沉重的包袱過一生。」
「爹,我明白。」她輕輕點頭。只是……她真的有能力化解向天心中的怨恨嗎?她懷疑。
「爹沒有什麼能給你的;只希望爹的存在,不會成為戕害你一生幸福的兇手。」雖然事已至此,但他身為人父,仍是希望女兒能得到幸福,而不是有個存著陰影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