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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千水

  「但是……」駱家商行是爹一生的心血,爹並沒有犯任何錯,為什麼必須付出代價?

  父女倆沉默了半晌,駱鎮平突然開口:「曉曉,爹看得出來,向天這孩子並不壞,他的確是個可以托付終身的對象。他對你——」

  「無論我與楚向天之間曾有過什麼,我與他……是不可能了。」她打斷父親的話。那日他突然離去,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她雖然已經明白原因,卻無法挽回什麼。

  她咬住下唇,心中一陣難過。只是……已經付出的感情,怎麼還收得回來?

  「曉曉……」駱鎮平摟住女兒。「答應爹,無論楚向天做了什麼,都不要怪他,更不要有怨恨。」

  上一代的錯,由他來償還就好,這一對兒女不該因為他的關係而錯過彼此。撫著女兒,駱鎮平心中已有了決定。

  第五章

  「拒絕?!」趙祥生收起怡然自得、輕搖折扇的倜儻模樣,一張俊臉只能用扭曲變色來形容。

  「是的。」駱鎮平以不傷和氣為前提,語氣中滿是抱歉。「是小女沒有福氣,高攀不上趙公子;憑趙公子的條件,一定能找到比小女好上千百倍的名媛淑女為妻。」

  「駱伯父,我知道自己之前給駱小姐留下一個很壞的印象,但請伯父相信,小侄對小姐的心意絕對是真的。」他急急說著,怎麼也不能接受求親失敗的事實。

  「老夫當然明白趙公子的心意,但……總而言之,是小女沒有福氣。」

  「莫非伯父不相信小侄的能力?小侄承諾願意幫助伯父渡過難關之事絕非空話,若能與駱小姐締結良緣,小侄此生再無其他奢願,只求伯父看在小侄一片癡心的份上,給小侄一個機會。」

  「趙公子,老夫並非不滿意什麼,只是小女有她自己的想法,她不願意於此時談論終身大事,老夫也不好勉強。」

  「伯父此言差矣。」趙祥生反駁道:「自古以來,子女的親事無不依循父母之命,何況以伯父的閱歷,又豈會看錯人?若是伯父同意這門親事,相信小姐定當遵從。」

  「只怪老夫對待小女的方式有別於常人,老夫從不勉強小女,也不會自作主張的為她決定任何與她相關之事。」在這世上,他只有曉曉這麼一個血脈至親,不為她著想要為誰想呢?

  駱鎮平的態度雖不強硬卻很堅決,趙祥生知道軟的已經行不通,於是他收起有禮的態度,語帶脅迫。

  「駱伯父,您得仔細想清楚,全臨安城除了在下之外,已經沒有人可以解決駱家商行所面臨的危機;兩家聯姻,一來小姐可保終生衣食無虞,再者您可以保有辛苦經營的商行,一舉兩得,伯父何苦要拒絕?」

  駱鎮平正色說道:「老夫再怎麼不濟,也不會拿自己唯一的女兒當作交換條件,要她犧牲自己拯救商行。」

  「很好。」既然用說的解決不了事情,趙祥生也不再保持什麼風度了。「我倒要看看,駱問曉真的能逃得過我的手掌心嗎?還有,你的女兒都當街和一個陌生男子毫不避諱的走在一起了,我勸你也不必再把她棒著當寶,說不定她早已經——」

  「趙公子!」駱鎮平沉下臉,打斷他的污蔑。「老夫敬你來者是客,請你自重。」

  「怎麼,惱羞成怒嗎?自己的女兒既然做得出醜事……」

  「駱和,送客!」駱鎮平轉過身,再也不願意與這等人多說什麼。

  趙祥生就這麼給請出了駱家大門,沿路謾罵不休。

  這……這也算是飽讀詩書的富家公子?駱鎮平慶幸自己沒有相信他的話,否則豈不是斷送了女兒一生的幸福。

  只是,拒絕了這最後的機會,商行終究得解散了……

  ***

  「爹!」駱問曉自屏風後走出來,輕喚一聲。

  「曉曉,怎麼出來了?」看見女兒的表情,駱鎮平知道她已經全都聽見了。

  「爹,商行的情況真的那麼糟嗎?」

  駱鎮平笑了笑,「曉曉,別擔心,爹早有心理準備。我說過,失去駱家商行算不得什麼,也許少掉這個負擔,爹會過得更清心快樂些;再說只要有你陪在身邊,爹就已經很滿足了。」

  駱問曉咬著下唇;她知道,爹只是在強顏歡笑罷了,商行是他一生的心血,他怎麼可能一點都不心痛?

  「爹,趙家的財勢真能幫助商行渡過危機嗎?」

  「不論能不能,爹都不要趙家的幫助。」知女莫若父,他當然知道自己的女兒心裡在打什麼主意。「爹在意的只有你的幸福;爹看得出來,你真正心儀的是楚向天。」

  「駱、楚兩家的誤會無法澄清,再加上他對您做的事,我與他……不可能了。」駱問曉努力忽視心中湧起的疼痛感覺。

  「是爹誤了你。」若不是他,楚向天又怎麼會恨起曉曉來?

  唉,這場誤會造成的仇怨,什麼時候才能化解呢?

  ***

  駱家商行岌岌可危的消息已經傳遍臨安城,楚向天的目的達到了,但是他卻沒有預期中的高興。

  「堡主。」林掌櫃在門外輕喚。

  這兩天楚向天一回客棧就將自己關在房裡,誰也不見,只有林掌櫃按時來向他回報消息。

  「進來。」

  林掌櫃聽命進入。

  「堡主,駱家有了新的狀況,城西的趙祥生以化解駱家危機為條件到駱家提親,結果被駱鎮平拒絕,並教人把他給轟了出來。」

  「怎麼回事?」

  「聽說趙祥生不滿被駱家拒絕而出言譭謗,這才讓駱鎮平趕了出門,但趙祥生同時也放話,他一定要得到駱問曉。」

  楚向天臉色一沉;那個只會強擄民女的大少爺,被教訓了幾次還學不乖嗎?竟還敢動問曉的主意!

  才想著,外頭又響起一陣敲門聲。

  「什麼人?」林掌櫃出聲問道。

  「回掌櫃的,外頭有一位姓駱的姑娘,說是要見楚大爺。」

  「駱?」林掌櫃回頭看看主子。

  「你去帶她進來。」

  「是。」林掌櫃領命出去,沒多久便將人給請了進來,然後識相的退了出去。

  門扉一合上,房裡只剩兩個人,眼神交會中傳達著萬千情緒。

  若說銀河阻隔著牛郎與織女,至少他們的心還緊緊相繫著;而他們呢?昔日仇怨如同千山萬水,阻絕著兩人的心無法靠近。

  「你來找我,不會只是來發呆的吧?」楚向天首先回神。

  「當然不是。」她聽出他語氣中的奚落,努力壓下心中的刺痛感開口。「我來,是想請你高抬貴手——」

  「放過你爹?!」他打斷道。

  「是。」她點點頭。

  「你認為我會同意嗎?」他看著她,像是在嘲弄她的不自量力。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你的答案?」現在她知道了,卻也絕望了。駱問曉看著他,輕輕地說道:「我知道你恨我爹,我也知道駱楚兩家曾有什麼樣的交情——」

  「你想勾動我的側隱之心嗎?」楚向天再次打斷她。「我只相信我所看見的結果,我決定要做的事不會因為任何人、任何事而改變。」

  他神情冷厲的直視著她,看著她因為自己的無情而驀然白了臉色。

  「在你眼裡,我爹真的那麼罪無可恕嗎?」她顫聲問著。

  他看得見她受傷的神情、看得見她的傷心,然而他卻命令自己無動於衷,冷酷的回道:「血債血償,你該慶幸你爹只是背義,所以我不殺他,只對他施以懲戒。」

  「商行是我爹一生的心血,你這麼做,比殺了他更教他難過。」駱問曉朝他叫道。

  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難道他們之間的一切,對他完全沒有意義嗎?

  楚向天回視著她,神情冷硬如故。她懂了,也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忍住幾乎奪眶而出的淚水,她低啞著聲音道:「我爹……要我不可以怪你。」她的確無法逼自己敵視他,但她也不能眼睜睜看著父親在一夕之間失去所有。「既然你不肯手下留情,我也不會再求你,打擾了。」

  閉了閉眼,她轉過身,舉步踏向門口。

  「慢著。」楚向天驀然出聲,目光緊緊的鎖住她。「你想做什麼?」

  她那種捨棄一切的神情,代表什麼?!

  她停下腳步。「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我爹失去商行,所以……」她聲音一梗,準備打開門。

  她的手才搭上門扉,就被他的手壓住,才一眨眼,他已經來到她身後,全身迸發的怒氣比剛才更甚。

  「你打算嫁給趙祥生?!」

  她嚇住了,單薄嬌小的身子完全被他的氣息掩蓋。

  「該死的你,回答我!」他忍不住低吼。

  「我……」

  還來不及說些什麼,她的身子便讓他扳轉過來,兩人面對著面,讓她清清楚楚的看見他臉上的怒氣。

  她怔然不動,完全不知道該拿他的怒氣怎麼辦。

  「你……該死!」

  她的遲疑讓他再也無法按捺多日來自我掙扎、鬱積在胸中的怒火,他雙臂一收,她的身子便毫無選擇的貼向地,而他一俯首,準確無誤的密封住她嬌嫩而微顫的紅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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