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門下弟子不斷回報的情況下,這現象漸漸受到三大派主事者的注意,派人上門詢問的結果是店家七折八轉不給正面的回覆;以武力攻之,他們多半逃得不見人影,各處皆收不到更進一步的消息,這是怎?回事?
難道當年仍有餘黨未清,今日捲土重來了嗎?
這個問題同時在正義山莊、公正門、干正堡內存疑醞釀,三位門主又於同一時間收到同樣的請貼,上面的署名正是:靈鳩教。
對方三日後在總壇設宴款待三位門主,新任教主則是當年遍尋不著的少主祖傲凡。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莫非真為討回當年血債而來?三位皆年逾半百的門主個個心有餘悸。
當年合三人力先下毒於祖威萌,這才順利斬殺了魔頭,而以今天的情勢看來,祖傲凡顯然比他父親更具狂妄本色,敢直接邀約三名門主,顯然若不是設下完美的陷阱,就是對自己相當有自信,然而不管會不會有危險,三名門主無論如何都得走上這一趟。
去,唯恐無命可返;不去,又易被譏?貪生怕死。三名門主為了這問題當真是寢食難安了。既然三大派都有份,三位當家主事者決定再會見一次,必要時再聯合出手,相信靈鳩教不會有什麼大作為的。他們如此自我安慰著。
明日即?請貼上載明的日期,公正門、干正堡兩派主事者特地提早一日來到正義山莊聚會。
用過晚膳後,三名門主並坐於書房內,一時間只見油燈光影閃爍,三人各自沉浸於思緒之中,誰也沒有興致開口。好一會兒,蘇良首先打破靜默。
「卓門主、蕭堡主,不知兩位對明日靈鳩教之約有什麼想法?」
「宴無好宴,就怕是包藏禍心的鴻門宴。」干正堡堡主蕭天成一派大家風範,直接說出他的想法。「十年前我們三派聯合,好不容易將靈鳩教魔教剷除;想不到還是漏算了一回,如今魔頭之子重整旗鼓,這回要再阻止他禍延武林,只怕是難上加難,沒那麼容易了。」
公正門門主卓懷義亦贊同蕭天成的論點,「蘇莊主,我也認為這祖傲凡必然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他敢正面邀我們三人前往總壇赴宴,就表示他一定有了萬全的對策;若不是在宴席中動手腳,就是很有可能他已有把握勝過我們三人。」
若是後者的話,那麼祖傲凡就真是個不容小?的人物了。
「不論如何,我們絕不能讓魔教有機會再度坐大。」蕭天成豪氣萬千的說。
「蕭堡主言之有理。再說魔教的人一向不講道理,祖傲凡必定是為了討回當年三派聯殺他父親的血債而來。無論如何,我們不能讓他有機會先對我們下手,所謂後下手遭殃,我們不能讓他搶得先機。」卓懷義提出看法。
「兩位,老夫倒認為我們不必急在此時議定對策。」蘇良此語一出,惹來其他兩人的注意。「祖傲凡既然敢光明正大的下請貼給我們,那麼想必不會在明日的宴席上對付我們,這極有可能只是在試探我們的反應而已。再說,靈鳩教隱沒了十年之久,目前我們對他們的一切完全不瞭解,若貿然決定敵對,恐怕會引起更大的反彈,我們不妨在明日之宴過後再商討如何應對。」
「蘇莊主,你太一相情願了。不論祖傲凡真正的心思如何,他終究是邪門魔教,不可能講什麼江湖道義。而且十年前之事無可改變,注定了正邪永遠敵對的立場。再說,我們是名門正派,怎可與魔教同存?蘇莊主此言未免太過婦人之仁。」蕭天成自論正派大宗,不屑與魔教同席。
「蕭堡主有何對策?」卓懷義是傾向正邪不兩立的論調的。
蕭天成卻看向蘇良,挑釁的問道:「蘇莊主,我與卓門主同一看法,同樣不能忍受魔教人猖狂,你呢?是要與魔教談條件共存,還是以正派自許,與我們同進退?」
「這……唉!三大派一向禍福相倚,老夫當然與你們同進退,只是——」
「既是如此,蘇莊主不必再多言。」蘇天成打斷他的話。
「我們還是先來商討明天如何應對。並不是我們不能容許靈鳩教的存在,我們就給他一個機會。但要在南武林立足,則必須以我們三派為首,不得逾越。若他同意便罷,若是祖傲凡一意狐行、不將我們放在眼中,那我們也不必客氣。兩位可同意?」
見卓懷義與蘇良皆無異議,蕭天成滿意的做了結尾,「那就這麼辦。待明日時辰一到,我們三人便一同赴宴。」
好不容易婚事風波才過,現在三大派又面臨共同的問題——靈鳩教。
世間多少煩惱皆是自己尋得,若不曾想要踩在他人之上,便不會引起紛爭。冤冤相報,永無止盡。但有多少人能真正看開?
設身處地為他人想,面臨父親慘死的遭遇,又有多少人能釋懷?莫怪靈鳩教遺孤祖傲凡要前來尋仇。以相同心思看自己,若是父兄有危,她又怎能袖手旁觀、不加理會眾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能說得輕鬆是因為事不關己,一旦關己後又有幾人能臨危不亂?
是是非非不是單就一面就能判定,只是……只是……唉!多希望可以不必聽到、見到這些無謂的血腥。蘇語凝無奈地歎息,她既是江湖兒女,這似乎是不可逃脫的宿命。
「凝兒,怎麼這麼晚了還沒睡?」二哥蘇文不放心她,又在休息前來探視她。
「二哥不也還未休息?」她輕聲回道。
蘇文一笑,「我還沒休息是因為與爹和大哥商討許久,究竟該如何因應魔教的再度崛起,聽爹的意思,似乎正義山莊、公正門、干正堡將再度聯手對抗魔教,若是魔教之主不聽勸告,那麼免不了要有一場腥風血雨的爭鬥。」
蘇語凝低頭沉思,久久才開口:「二哥也認為魔教該除?」
「自古正邪不兩立,如果祖傲凡執意挑起戰端,那麼我們也不能坐視不理。」
「二哥,要不要聽聽我的看法?」她轉而笑問。
「不要。」蘇文很乾脆的拒絕。「不論你說得對不對,三大派的決定都不會因為你的一句話而改變,反而我總是會被你的歪理說動,然後在行動時受你的意念所影響。」他的寶貝妹妹是個「行動」的弱者,但卻是個「思想」上的強者。真可悲,從小到大,他跟她之間的爭論,他從來沒有贏過。
「那是因為你知道我說的並不是全無道理,所以你才會認同。」蘇語凝眉眼一彎,對他二哥粉飾太平的態度感到好笑。
蘇文不以為意,反正自己的妹妹也沒什麼好計較的。
「明日之會,若是沒有好的結果,也許不久之後雙方的衝突便難以避免。凝兒,為了安全起見,你還是先到下淮的別業去住幾天吧。」他這個妹妹手無縛雞之力,真要動起手來,她只有任人宰割的份,這可不行。
蘇語凝當然明白兄長的好意,為了免除父兄的後顧之憂,她點頭同意。
「我可以先離開山莊一陣子,不過我不想去那麼遠。二哥,你送我到感恩寺吧,正好我也可以與師太鑽研佛理。」
「你呀,成天就知道埋首書堆!」蘇文笑道。感恩寺也算安全,總之只要不讓他的妹妹受到波及,他都會同意。
隔日,三大門主依約前來,然而一到目的地,就被靈鳩教的堅固宏偉給嚇了一跳。
大門比一般宅第更拔高十丈,金邊的牌匾高掛於門簷之下,氣勢磅的寫著「靈鳩教」三個大字,教徒每隔三尺便立一人,由大門兩邊直排至大廳,三人一路被引至正廳,視線所及全是剛硬的擺設,無形中透露出主人的權威與冷硬,三人的氣勢頓時被壓了下來。
一入廳門,為首望去,只見一名面容俊朗、卻在對視間透露出無比領袖風範的男子端坐於上位,他深黝的雙眸不曾流露出半絲溫度,緊抿的唇微微上揚,似乎有著無限的嘲弄與輕鄙。
座位旁立著兩男兩女,不必多言,他是何許人他們心中已然明白。
「久違了,蘇莊主、蕭堡主、卓門主。」他一一點名,持平的渾厚嗓音聽不出是否帶著敵意。
「祖教主。」三人同時拱手。
「祖教主,不知今日之宴所為何故?」蕭天成首先探問。
「教壇重整,也算喜事,本教主以晚輩身份先向各位前輩打聲招呼,小輩們行事若有不懂規矩的地方,還望三位以長者之尊多多包容。」態度有禮、不卑不亢,仍是讓人感覺不出他的真正心思。
「祖教主人品出眾,莫怪能在今日重整自家教壇。看教主並非不明事理之人,該知道當年靈鳩教之所以沒落的原因,何以在今日又以邪教之名重現?」卓懷義不拐彎抹角,直接說明他們的立場。
祖傲凡揚起笑容,卻隱隱透露出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