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語凝一怔,拂去腦海中出現的狂狷面龐反問道:「爹呢?
真的沒有兩全其美的法子時,爹又會作何決定?」
蘇良撫著鬍鬚沉吟道:「真的必須選擇一個人時,爹會將親事許給干正堡,蕭廣浩也許仗著家勢不知收斂行為,但這未必不會因為有了妻室而改變,比起公正門向來個性軟弱、優柔寡斷的卓信長,他顯然會更有作。」他的女兒是人間之鳳,他的女婿當然也要是人中之龍才匹配得起。
蘇語凝低首劍眉,父親的一番話感到憂心。
「爹,凝兒不能不嫁嗎?」她終於還是為頭問出口。
「什麼?!」蘇良這回真的嚇了一跳,怎麼會這樣,他的女兒不想嫁人?女子若沒有個依靠,日後如何生存?」凝兒,你怎麼會有這種念頭?」蘇良扶住女兒的雙肩,卻不意瞥見女兒胸前那奇異的白色鳩鳥雕墜,他大驚失色,握住那白鳩墜飾。「凝兒,這哪兒來的?」
蘇語凝佯裝自然的取回白鳩墜飾,起身若無其事的說:「只是一條普通的項鏈而已,爹為何如此驚慌呢?」她刻意淡化父親的擔心。
聽見女兒輕鬆的口吻,蘇良才稍稍放下心,似是自語地喃喃:「應該不會是他,他們早在十年前就被盡數毀滅了,不可能會再出現的,一定是我想太多了。」凝兒根本不可能跟那些人有什麼瓜葛,蘇良自我安慰。
「爹,怎麼了?」蘇語凝疑惑的問道,她覺得爹的反應太奇怪了。
「沒事,你先回房休息吧,明日的事爹有主意的,相信爹,爹不許你有不嫁人的念頭,爹也一定會以你的幸福?前提,做出最好的安排,你等著吉日那天風光的出閣就好。乖,去休息吧。」
蘇良不讓女兒多言的命令她回居休息,心中仍因那白鳩雕墜的出現而感到不安。
昔日靈鳩教總壇的所在地早因絕龍山一役慘敗而被三大派毀得徹底,十年來沒有人願意接近這曾被詛咒與象徵邪惡的地方;這一天,卻來了五個人朝這殘破的廢墟直進。
為首的男子一身黑衣,縱使沒有刻意彰顯也無法掩飾他那無堅不摧的強悍氣勢,再不具眼力的人看了也感覺得出這男子天生的領袖風範。他身後跟著兩男兩女,全部嚴肅著一張臉,盡責的跟在男子身後。
男子直直地走進他曾熟悉的地方,漠然的神色讓人不知道他心中真正的想法,但跟隨他已久的四人卻很明白這地方對主人的意義。
不知不覺,男子維持站立的姿勢已經過了一個時辰,卻沒有絲毫離去的跡象,身後四人之一的悲晨不得不開口——「公子,此地不宜久留。」他只是提醒,絕不逾越本分的左右主人的心志。
「這地方已不適合再做總壇。隱姓埋名了十年,你們認為我們該以什麼樣的禮物來給三大派一個驚喜?」男子淡然的口氣表示他心中的憤怒甚深,四人很明白這一點。
「請他們帶賀禮來慶祝我們的總壇重新開慕。」四人當中年紀最小的合生笑笑的建議。她永遠是一張笑臉對人,然而對敵人出手卻是毫不留情。
那男子因她這席話而稍揚唇角,顯然這種不按牌理出牌的方式他並不排斥。
「總壇重現江湖的那一天,發貼子請他們來喝喝茶、聊聊天、敘敘舊吧!」排行第三的離心附和道。可以讓人嚇一跳的事向來是她和合生共同的最愛,往往氣死人不償命。
「先以舊日的模樣讓他們去猜疑、不得安眠。」老二歡無也開口,指的是以十年前的生存模式半隱半現的點出他們存在的事實,讓三大派寢食難安。
「公子,讓他們來找我們比我們親自找上門要省事得多。」悲晨乾脆做個總結。四人輪流的將意見發表完畢。
一向如此,每當男子丟出一個問題時,這四名悲、歡、離、合就會依倒數的順序分別將事實進行的步驟依反過來的流程說一遍,三部曲說完之後,最後一個就會將整體效果做個總結,以供男子參考。
當年三大派聯合以為擊寡,將老教主引上絕龍山,以前無去路、後有追兵之勢讓老教主在不敵的情況下慘敗身亡。今日靈鳩教已非十年前那個毫無防備、只能任人宰割的小教派,新任教主有足夠的實力振起威武教風。
是的,他們正是當年倖免於難的遺孤,為首的男子正是祖威萌唯一的兒子祖傲凡,身後的四人即?他親自調教出來的四大護法:悲晨、歡無、離心、合生。個個身手不凡,直接聽命且誓死效忠祖傲凡一人,同時也是祖傲凡最信任的副手及貼身護衛。
聽完四大護法的建言,祖傲凡俊朗剛毅的臉上出現胸有成竹的神色。
「傳令七色旗主,靈鳩教恢復往日行動,若遇上三大派弟子上門挑釁則主動避開,真的避不開再予以適當反擊,以不引起強大反應?原則。記住,行動要分散,不得讓三大派有機會集中目標。」
四人有默契的相視而笑,十分明白主子的意思。
祖傲凡話聲才落,得令的合生身形一躍,已消失了蹤影。
以男子為首,一行四人緩緩離開這座廢墟。
正義山莊的大廳一早就熱鬧非凡,今天是莊主答應回覆親事的日子,公正門與干正堡兩方人馬早早就到大廳等候,雙方代表人物「眉來眼去」,在空中擦出的火花可真是美麗得讓正義山莊增色不少。
主角人物終於出現,蘇良直接走到首位上坐定,就見兩名候選新郎爭相拜見。
「蘇世伯,小侄有禮。」兩人同時躬身請安,雙方又互「換」了一眼。
「兩位賢侄不必多禮,請回座。」蘇良趕緊出聲打圓場。
長子蘇俊、次子蘇文各立於一旁,蘇文在心中決定,若爹答應讓凝兒在此時出閣,那麼不管有什麼後果,他都要帶凝兒離開這兒,這兩人沒有資格娶走他唯一的妹妹。
「蘇世伯,不知您考慮了三天,是否已有了決定?」蕭廣浩首先發問,不將對手卓信長放在眼裡。
蘇良對於他的詢問只是點點頭,覺得這年輕人太沉不住氣,決定依他昨夜思考的第二個方案回答。
「各位都明白,凝兒是老夫唯一的女兒,老夫視她若掌上明珠,從不強迫她做任何事,而終身大事攸關她一生的幸福,老夫並不打算依自己的意思替凝兒下決定。兩位賢侄皆眾人中之龍,老夫一時也不知道該答應誰,這樣吧,老夫給你們兩人三個月的時間,誰能讓我女兒點頭下嫁,誰就是老夫認同的女婿,兩位以為如何?」
說穿了,還是拒絕,蘇良不願開罪任何一方,只好將決定權交給女兒,由子女輩自己決定,至少這樣做不會壞了三大派的交情。
然而蕭廣浩對這樣的結果顯然很是不滿,正義山莊三番兩次的拒絕,這教他堂堂干正堡少主的臉往哪兒擺?
「蘇世伯,既然由凝兒妹妹自行決定,何不請她出來一見,也許她心中已有人選。」蕭廣浩忍著氣說。
「是呀,蘇世伯。」卓信長也附和道,「世伯既然決定讓我們兩人公平競爭,不妨請蘇姑娘出來相見。」
蘇良沉吟了一會兒,「也好,文兒,你去請凝兒到大廳。」
「是。」蘇文忍著滿心的不願,還是走一趟靜心居。
不一會兒,蘇語凝已在兄長的陪同之下來到大廳,依然以紗絹覆面。
「爹。」她首先拜見父親大人。
纖秀窈窕的身影令在場兩人瞧得心蕩神馳。
「凝兒,你過來。」蘇良招女兒近身,低語道:「文兒都把事情告訴你了?」見她點頭,他又說道:「爹讓你自己決定,但是別讓爹失望,嗯?」
「凝兒明白。」她知道父親的意思是借她之力,不論是回絕抑或嫁人,都以不傷及和氣為原則。
「凝兒妹妹,別來無恙?」蕭廣浩含糊不清的語意帶點曖昧,意指數日前感恩寺中相見之事。
蘇語凝不為所動,只翩然曲膝行禮後開口道:「少門主、少堡主,承蒙錯愛,凝兒在此先謝過。凝兒不好武術,請兩位各以文書方式表示,不情之請,還望見諒。」
三大派皆以武學傳家,要他們著墨於文采,實在有些刁難,但凝兒本意即在此。除非她能認同,否則任何人她也不嫁。
兩人同時一呆,好一會兒才確定自己沒有聽錯。蕭廣浩氣得咬牙切齒,眼看佳人告辭離去,他心中計量更深。蘇語凝,我蕭廣浩非弄到你不可,等得到你之後,我會教你明白我是違抗不得的,到時候我會連本帶利的要回今日被拒之恥!蕭廣浩怒紅的雙眼始終追逐著蘇語凝離去的身影。
接連幾天,三大派的勢力範圍之內衍生出許多奇怪的現象,昔日沒落的店家在短短數日之內突然營運好轉,而當初飄著鳩圖的分壇再不復見,改以七種不同顏色的旗代替,其態勢儼然當年之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