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兄妹,怪不得模樣生得一樣標緻了。」雪超哈哈大笑,聽起來倒很像鬆了一口氣。
「哥,說這話太無禮了。」雪雁笑著責備,連說話的聲音都溫婉動聽。
雪超帶著羞赧的笑容偷望了巧巧一眼,問封侵無。「從前在汴京當差時,怎麼沒聽過封武舉有妹妹?」
封侵無淡淡一笑,避重就輕。「以前我也不知道你有妹妹,也不知道你不當官以後,居然跑到這裡來開酒樓,要不是前幾天偶遇,不知道的事情恐怕更多了。」
雪超哈哈一笑。「什麼時候走?」
「嗯,住一夜,明天就走。」封侵無慢慢喝了口茶。
「這麼快,多住兩天吧——」
「好啊!」巧巧攔下封侵無的話,大方豪氣地說了。「多住幾天都行。」
「你胡說什麼,我們有急事。」封侵無看著她,眼神警告。
「你有急事,我沒有呀!」巧巧的聲音愈來愈大。
雪超和雪雁不明就裡,奇怪地對望了一眼。
「我妹妹累了,先給我們兩間房,讓她休息一下再說。」封侵無急忙接口。
「很不巧,這幾日生意很好,普通的客房都住滿了,只剩一間六、七人住的大房,不過,你們既是兄妹,應該不打緊了,那間大房很舒適涼爽,睡得也會舒服些,如果是封武舉,住幾日都不要緊,我們絕不收錢。」雪超近乎討好。
看見封侵無微愕的表情,巧巧忍不住笑出聲來,沒事說什麼兄妹嘛,這下子自打耳光了吧,既然如此,她乾脆賣力的演一場好戲給大家瞧。
「哥——」她故意惺惺作態,天真無邪地笑著。「能住大房真好,一定舒服極了,我們『從小』不就最愛一起睡大床的嗎?哥——」
封侵無詫異地盯住她,以威脅的眼神要她閉嘴,轉臉對雪雁輕聲說:「兄妹同住一房並不太妥當,如果雪雁姑娘不介意,讓我妹妹和你擠一晚,方便嗎?」
巧巧發現封侵無一對雪雁說話,雪雁的臉上立刻飛上一抹紅,她肯定雪雁一定很喜歡封侵無,而且封侵無對雪雁說話的語氣,實在溫柔得令她光火,忍不住氣呼呼大叫起來:「為什麼我得和她睡!你憑什麼安排我和她睡,為什麼不安排我和他睡呢?」
她的手突然指向雪超的鼻尖,在酒樓裡吃飯的客人紛紛把目光調到雪超身上,雪超整個臉瞬間脹得通紅。
「你簡直無理取鬧!」封侵無勃然大怒,一把將她從椅子上拉起來。「雪超,很抱歉,我妹妹太驕蠻了,你把房門的鑰匙給我,我得好好教訓她。」
「官長、官長——」雪超情急之下叫出了舊時的稱謂,緊張不安地從櫃檯取出鑰匙來,一邊勸解。「封姑娘不過是開開玩笑,無傷大雅,不必教訓她了,沒什麼要緊的,真的!」
封侵無青著臉,奪過鑰匙,在眾人驚奇的目光中,粗暴地扯著巧巧的手上樓。
「官長,房間在二樓直走最裡間!」雪超在樓梯口大喊。
巧巧咬著牙,拚命扭動手腕想掙脫,封侵無冷著臉,狠狠將她摔進房裡,「砰」地把門用力關上。
「教訓我?你想怎麼教訓?說呀!」巧巧揉著被他捏紅的手腕,跋扈地喊。
「你要不是太子殿下的女人,我一定把你綁起來狠打一頓!」他眼中閃著怒火,大聲咆哮。
她揚起臉,蠻橫地頂回去。「我才不信你捨得打我!」
「別往自己臉上帖金了,對你這種女人沒有所謂捨得、捨不得。」他冷傲地。
她一震,呆了半晌,氣得臉色雪白。「我這種女人?!什麼意思?」
「你根本是個被一群自以為風流的庸俗男人給寵壞的女人,人長得再美又有什麼用,姑娘家該有的美德一樣都沒有,沒有矜持、沒有溫柔、沒有體帖、沒有賢淑,你看見雪雁了嗎?她才是正常人家的好姑娘!」他拿一連串的重話罵她。
巧巧聽他拿自己和雪雁相比,怒不可遏。
「對!我是在醉顏樓長大的,我是和平常人家的姑娘不一樣,我是沒有雪雁的溫柔賢淑,反正我又不嫁你!」
「那真是謝天謝地了。」他冷哼著。
巧巧眼圈一紅,轉身就想走,封侵無警覺地拉住她。
「你想去哪裡?」
「用不著你管!」她用力一甩,仍甩不開他的手。
「你現在還是我的責任,我當然要管,更何況你現在值五十萬兩,多少人虎視眈眈想搶你,別找我的麻煩了!」他用力將她按在椅子上。
她哪裡肯依他,用盡了全力拳打腳踢。
「放開我!放開我!」她大喊,雙手卻被他鐵一般的手箍住,她乾脆死命踢蹬著,一腳不知道踢中了他哪一處,只聽見他悶哼一聲,眼睛被憤怒點燃了火,他猛地將她抱起來,狠狠地朝床上丟下。
「哎——」她痛得大叫,胸腔的空氣彷彿被震空了,霎時間換不過氣來。
封侵無將她兩手壓制在頭上,一腿壓住她的雙腿,咬牙切齒地道:「別逼得我綁你!」
巧巧安靜了下來,雙眼注視著他,呼吸漸漸均勻。
「你喜歡雪雁?」她喘息著,可憐兮兮地問。
「究竟要我說幾次,我的事情與你無關。」他刻意冷淡,仍壓著她沒有放鬆。
「你對她說話很溫柔,對我就沒有這麼溫柔過。」她已被恨妒弄亂了方寸,不管他怎麼批評她,她就是沒法控制。
封侵無別過臉不看她。
「你喜歡雪雁那樣的姑娘嗎?我也可以試著矜持一點、試著溫柔一點、試著賢慧一點、試著去做你喜歡的樣子。」她耳語般地向他說,從不知道自己竟會如此不遺餘力來愛一個男人。
封侵無猛地轉過臉來看她,墮入了一個感動的情網,她癡情的話帶給他從未有過的微妙感動,令他心猿意馬。
他驀地從她身上彈開來,背對著她在床沿坐下。
「這種話別再說了,你是太子殿下要的女人,說得再多也不能改變這個事實。」他木然地說。
「怎麼不能改變?」巧巧坐起身,自他背後環抱住他,急切地說。「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是不能改變的。」
房門傳來幾聲輕叩,封侵無推開巧巧的手,輕輕把門打開。
敲門的人是雪雁,她淺淺一笑,柔聲問道:「封武舉,後院的澡堂已經備好了熱水,你們要不要先洗個澡呢?」
他點點頭。「也好,我們隨後就去。」
「女子的澡堂隱僻一點,我怕封姑娘不曉得路,不如由我先領封姑娘過去吧。」雪雁笑看巧巧。
「好哇!」巧巧跳下床,面對「情敵」的好意,說什麼也要給個面子。
巧巧拎了衣服,正待走出房門,封侵無在她耳邊低低說了句:「你最好別亂說話。」
巧巧睨了他一跟,有點生氣,怕她破壞他的美好姻緣嗎?
她蹙著眉,酸溜溜地跟著雪雁走下樓,從後院繞了過去。
「封姑娘生得真美,求親的人一定很多吧。」雪雁輕聲細語地說。
「求親的人再多也沒用,真心喜歡的人求也不來求。」她撇了撇嘴。
雪雁驚訝地看著她,笑說:「封姑娘說話真直率。」
「侵……我哥說我不夠矜持,你客氣多了。」她自嘲地說著。
雪雁笑著推開木板門,一陣霧氣撲面而來。
巧巧凝神細看,這間小小的斗室只有一扇小窗,房中擺著一隻半人高的大型木桶,裡面裝滿了熱水,木桶旁還有兩枝舀水的瓢。
雪雁將木板門緊緊鎖上,好脾氣地問:「一起洗好嗎?」
「當然好哇。」「情敵」如此大方,她當然也不能太小氣。
水氣在她們之間氤氳繚繞,兩個姑娘緩緩卸下衣服,彼此暗暗打量著對方的身材。
巧巧舀起熱水從頭澆下,雪白的肌膚瞬間泛起一層暈紅,當熱水流經受傷的膝蓋,令她不禁疼得皺緊了眉頭。
「封姑娘——」雪雁邊往身上潑水,邊拐彎抹角地問:「你……有嫂子嗎?」
呵!終於還是問了。
巧巧冷冷地淺笑,雪雁果然對封侵無有意思,偏偏又不直截了當地問,她最討厭這樣不幹不脆了。
「你喜歡我哥對不對?」巧巧索性替她說。
雪雁害羞得低頭不語。
「我哥是個怪人,他有嚴重的潔癖,脾氣還大得很,他也沒對女人動心過,所以到現在我都還沒有嫂子。」巧巧一口氣說了。
她不想說得更嚴重些,但封侵無交代她別亂說話,所以她已經夠客氣了。
雪雁潑水的動作停了下來,有些發怔。
「怎麼?你要我幫忙嗎?」話一問完,巧巧便暗罵自己,怎麼可以同情起「情敵」來呢?
雪雁躊躇著。「不……不用了。」
巧巧一向最受不了不爭氣的女人,一時忘了她是自己的情敵,豪氣干雲地教起她來。「喜歡封侵無就去告訴他呀!你不敢說,我去替你說。」
雪雁依舊躊躇著。「我……怎好如此輕賤自己。」
「輕賤?!」巧巧聽了為之氣結。「那你等著封侵無被別的女人搶走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