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沒猜錯,她會從原路離開,他要親自去堵她。
易俠君來到二樓,一點都不客氣地將玻璃全都打碎,拿走看得見的所有珠寶,然後在展示會場的紙屑桶裡又放置一個煙霧彈,再按照她原訂計劃,順著原來的路線爬向通風管出口。
這黑百不分的社會吞噬了她父親,所謂的正義奪走了她的天倫之樂,她若不回饋點什麼,豈不讓她父親白白冤死?
亂吧!
這世界早該受點懲罰了!
她爬到出口,一躍而下,落在一樓中庭的地上,看著腕上的手錶,輕輕倒數:「八、七、六、五、四,二、二、-,轟!」
一聲巨響從五樓傳來,三分之二的員警大駭地衝上五樓,在這同時,二樓的展示場竄出濃煙,自動防火裝置測得濃煙,立刻灑下水,一時之間,警方原本秩序井然的調度全都亂了,大家在二樓和五樓門來回奔走,熱鬧異常。
易俠君立在二樓前溏的楊樹陰影內,看著底下忙得不可開交的警察,嘴角浮起暢意的微笑。
沒有人有資格制裁她,因為她會變成這樣,完全是被迫出來的!
她悄然沿著二樓窗台爬向藝術中心的側首,縱身往隔壁的主地一跳,腳剛碰地,一隻有力的大手就從她後腰一攏,將她整個人帶進一個洋溢著濃烈煙味的懷抱裡。
「啊!」她驚駭不已,雙手立刻防衛地推擠,腳也沒忘記攻上對方的胯下,所有的防身之道全都使出來。
「夠了!你給我冷靜一點!」沈拓低喝一聲.手臂並未放鬆。為了壓制她的反擊,他索性將她推倒.用身體將她全身壓住。
「你……」怎麼可能?為什麼沈拓能預測她的每一步行動?她錯愕之餘依舊百思不解。
遊俠最擅長的聲東擊西,怎麼一遇見他就不管用了?
「你鬧夠了吧?」他生氣地一把抓掉她的頭套,微鬃短髮下那張俊俏漂亮的臉蛋,果然是易俠君!
「哼!沒想到我會栽在你這個三流刑警手裡!」她咬牙』切齒他別過頭去。
「怎麼?被我這三流刑警抓到很沒面子?」他眉峰一斂,隨著遊俠身份的揭穿,心情卻變得複雜而沉悶。
把她交出去,事情就結束了,但該死的是他竟有點遲疑。
「恭喜你又得到一個立功進爵的機會了,抓到我,你將會是警界最大的紅人。」她以眼尾瞄他,言詞譏誚。
「別說得這麼酸,我從不希罕那些無聊的升級,當刑警純粹是為了補償贖罪而已。」他沒好氣地說著,一把將她拉起,拿出手拷,將她與他自已拷住。
「補償贖罪?為什麼!」她不懂。
「你真想知道?」他盯著她。
「不!那是你的事。」她冷漠地撇過頭去。
「人哪,一旦走錯了路,要繞回來是需要花很大的力氣的,你再執迷不悟下去,將來說不定永遠回不了頭。他語重心長地說。
「我沒空聽你說教!要殺隨便你,我對自己做的事從不後悔,因為這是這社會應得的報應!什麼狗屁正義、法律,全都是既得利益者走下的規矩,保障不了真正要保障的人,守護不了真正需要守護的人,我又何必遵守它?我就是要對抗它、打亂它!怎麼樣?」她氣紅了雙眼,根深蒂固的怨恨被他一句話引爆,年久壓抑在內心的不滿終於有了抒發的機會。
沈拓震掠於她內心競充填著這麼多對這個社會和人民的憤慨與怒氣,她遭遇過什麼事嗎?竟讓她人格歪曲至此?
心疼的情緒在他心中氾濫著,可是他還是得帶她回警局,這是他的職責,他不能為了私人的感情而包庇她,她終究得接受審判……
帶著她走向不遠處的警車,他的內心並非沒有掙扎,當年要不是李槐保薦淳安排,他不是還在牢裡度日,就是逃獄到天涯去了,根本不可能以刑警姿態立足在這裡。
她,能以同樣模式走回正道嗎?
還是變得更偏激、更憤恨?
王至上帶著一群身著警方制服的人走向他們,揚聲道:
「沈拓,抓到遊俠了嗎?」
「是的。」沈拓悶聲回答。
「他就是遊俠?把他交給我,局長要見他!」看著一身黑衣的易俠君,王至上的臉上有不尋常的興奮。
沈拓拿出鑰匙,正要打開手拷,忽然發覺到這批警員都是生面孔,不由得瞇起眼,問道:「這些人不像是我們局裡的人…」
「他們是其他分局派來支援的,快打開手烤,別拖拖拉拉。」王至上不耐地命令。
「哦?支援啊?」他拉長音調,疑心乍起,這次的行動他沒聽說需要支援。
「這是上級的指示,快點交人!」王至上頻頻催促。
又是上級!沈拓心頭微凜,這是第二次聽他借用上級的名義了,只是,他的上級不是李愧嗎?為什麼他沒聽李槐提過要當面審問遊俠?
有問題!
易俠君不能就這麼交給他。
「是是是……」他低頭虛應,假裝開鎖,然後以只有易俠君聽見的聲音說道:「聽我說.....跑!」
易俠君微驚,還未回神,人已被沈拓拉住往後奔離。
「沈拓,你…幹什麼?」王至上氣得跺腳,朝身後的人大喝:」快追!」
事情突然生變,沈拓就這樣毫無道理地當著刑警局副局長的面將大盜遊俠給帶走了。
易俠君糊里糊塗地跟著他逃亡,兩人手拷著手,難捨難離地衝入通向黑暗的街道,彷彿就要這麼牽手奔走到天涯盡頭……
第六章
「這是什麼地方?你為什麼把我帶來這裡?在你上司面前劫走要犯,你這樣做不怕犯法嗎?」瞪著沈拓的背影,易俠君心中有太多的疑問。
方纔才與沈拓飄車來到這個奇怪的房子,四四方方的外表看來就像一座倉庫,但一進屋內卻發現內部裝裝潢高雅又精緻,寬敞的空間和完美的設計,加上那些合宜又具畫龍點睛效果的藝術品擺飾,把每一個角落都點綴得令人激賞,身處其中,易俠君有說不出的舒適感。
但,這是誰的家?為何沈拓能隨便進出?
忙著與李槐聯繫的沈拓沒答答覆她,他只是對一直找不到李槐而憂心仲仲。
怎麼回事?那老狐狸在這冰種緊急時候會跑到哪裡去?
「喂!沈拓,我在問你話啊!易俠君上前質問,他再這樣悶不吭聲的,她會先被重重疑雲給悶死。
「剛剛那批人不是警察。」他終於回答她的話了。切掉手機,眉宇間因煩心而糾結著。
「不是警察?可是他們穿著警察的制服……」她微愣。
「但全是沒見過的人,我不太相信王至上那傢伙,他早就囑咐我要直接將你交給他審問,這要求不合常理,我懷疑他不是急著要抓你,而是對你偷走的那顆『處女之血』也有興趣。」他看著她,希望自己就這麼將她帶走沒有做錯。
「處女之血?怎麼可能?那不是顧永長的東西嗎?」她沉吟著,想起紅鑽中發現疑似晶片的黑點,驀地心神一震。
為何除了黑道之外,連警方也有人急著要找「處女之血」?難道那個黑點裡牽涉著什麼重大機密?
「『處女之血』很有問題,你最好把它交給我,我要查看看它為何成為許多人欲搶得的目標。」他正色地走向她。
「交給你?呼!別作夢了,那是我的東西,誰也別想要!」她冷笑著,「再說,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也像王至上一樣別有居心?你們警方有不少人和黑道掛勾,人心難測啊!」
「可惡!你到底懂不懂你捲進了某種危機之中了?現在他們看見你的長相了,要抓你更加容易,除非弄清楚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否則你很可能會死得不明不白!」他被她的話激怒了,也氣她懷疑他救她的動機,「而且,我要是別有盡心,何必等到現在?哼!老實說,那顆紅鑽,我沈拓根本看不進眼裡!」
「不用多說廢話,我不相信你,既然你不把我交給警方,那我要走了。」她不聽他的勸,轉身走向大門。
「笨蛋!我冒險救你回來可不是為了好玩,在你把『處女之血』交給我之前,你哪裡也不能去。」他大聲喝道。
「你關不住我的!」她才不會傻傻地聽他的蠢話,繼續頭也不回地走向大門。
「哦?是嗎?要不要試試?」他冷哼一聲,拿出遙控器一按,大門倏地降下一道鋼製卷門,堵住她的去路。
「你幹什麼?」她微驚,轉頭瞪他。
「這是我的地方,沒有我帶路,你絕對走不出去。」他晃了晃手中的遙控器,悠哉地在皮沙發坐一下。
為了保護她,只有暫時將她留住,等他向李槐解釋,並查清「處女之血」的秘密之後,再帶她去自首。
他的地方?他怎麼可能住得起這種房子?易俠君不解地又看了一下房子四周,這環境和他原來的公寓差了十萬八千里,公寓又破又舊又亂,和他的性格一樣令人退避三舍。這裡卻一塵不染,整潔高雅得像是一個貴公子的居所,哪裡像是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