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她——一個叫如影的女子,楊少華並不陌生,在兩年前一個滂沱大雨的夜裡,他和楚桀在一條死巷子裡發現了奄奄一息的她。
把一名身份不明,喪失記憶,而且又懷有不錯功夫底子的人留在身側,就好比帶了顆不定時炸彈在身邊般的不智。
唉!但狂妄的楚老大可是一點也不介意,所以身為部屬的他只得多費點心了。
不解的是,經過他兩年來的調查,如影的身份依舊是個謎,也許這和他們發現她時,她臉上有百分之三十的灼傷有關吧?他們還得為她請來名醫替她美容。
如影,正如她的名字般,轉瞬間她已來到楚桀的身側。
瞧著那張艷麗冷絕的嬌顏,楊少華揚了揚眉。
「跟上去。」楚桀吩咐如影。
如影順從的離去,屋內頓時又活躍了起來。
「你認為是華達科技搞的鬼?」始終保持緘默的楚桀緩步踱離了窗前,食指在煙灰缸上輕彈,開口問了第一個問題。
楊少華聳一聳肩。「也可能是萬碩科技!」
背靠著真皮沙發椅,楚桀閒散的蹺起二郎腿。「是什麼讓你這麼認為的?」
「你還記得兩個月前在世貿大樓的那場晚宴嗎?當時在兩家大公司老闆的冷嘲熱諷之下,你曾誇下海口,揚言宇天將會把華達與萬碩擠出十大科技公司之外。」
「結果呢?」楚桀嘴角勾出一抹笑。
「這是上個月一家知名雜誌所做的最新排名調查報告。」
雜誌攤開在楚桀面前。楚桀以眼角餘光斜睨了它們一眼。
「事實證明我從不誇海口的。」
「在你刻意的保密之下,多數人都以為宇天科技的老闆只是名初生之犢不畏虎的毛頭小子,他們並不知道你也是『正義會』的龍頭老大。」
他的食指又在煙灰缸上彈了一下。「你認為這兩人誰最有可能買通咱們內部的人,或者其他派系?」楚桀冷冷扯動唇角。
「華達的華老闆與飛虎幫的黑哥最近似乎走得很近。」
「哦?咱們和飛虎幫有過節嗎?」
「黑虎幫的人到老爺子的場子鬧事,被老爺子的手下打傷了。」
楚桀黑眸危險的半瞇起。「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老爺子出車禍前的五月初。」
楚桀冷然的臉陷入沉思,他捻熄了煙。
「另一個呢?」他的語氣霎時又變得漫不經心。
「至於萬碩的萬總——」楊少華輕蹙起眉頭。「有一次我曾在咱們胡四爺的座車上看見他。」
「胡四爺和姓萬的?」
「沒錯。我看見他們在車裡頭有說有笑,相談甚歡。」
「你知道的,當初在我坐上老大的位子前,那老傢伙是呼聲最高的。」
楚桀淡淡的說著,信手拿起拆信刀在指間把玩著,指間發出刀光。
一旁的楊少華看得有些心驚膽跳。
「因此,我才懷疑——」
也不知他是有意、還是無意?尖銳的刀尖硬是在他指腹上劃出一道傷口!
「你——」
迅速湧出的血滴令楊少華緊張得皺眉,連忙起身要走近他身邊察看他的傷。
「呵!你嘗過自己血的味道嗎?」楚桀唇角浮現的笑意十分詭異,只見他把手指放入口中吸吮。「那是鮮美的,不過,卻絕對比不上別人的。」
楚桀臉上陶醉的表情令楊少華有些愣住,可隨即又笑道。「哈!你身上果然還是有老爺子的邪惡因子。」
楚桀聞言,俊容上露出厭惡。「不,別拿我和他比。我可是一直想在這個文明的世界裡當個文明的紳士。」輕鬆的口吻很難讓人辨別其中有多少真實性!
楊少華一臉上不以為然的笑容。
「就我對你的瞭解,你眼露殺機時和紳士二字可是畫不上等號的。」
「相信我?我一直不想讓雙手沾染上太多的血腥。」
楊少華很想點頭表示同意,不過他不想繼續停留在這個話題上,於是調整臉部表情,嚴肅的問道:「關於那件事,你的看法呢?」
「嗯!就從那兩個人下手。」
「你贊同我的看法?」楊少華語氣中有一絲訝異。
楚桀並未馬上做出回覆,他的手輕撫過刀柄。這拆信刀是從國外帶回來的,當初他之所以會看上它,完全是因為它的刀柄上鑲嵌的數十顆別緻的寶石。
「少華,如果有人在你臉上揮了一拳,你會怎麼辦?」
「呵!當然是加倍奉還了。你……認為老爺子的意外是飛虎幫所為?」
「不,他沒有那個膽子,也沒那個能耐。但是,有過節就表示有芥蒂存在,不將它完全拔除,日後勢必是會個潛藏的危險。」
「你是說……」
「嗯!我要的是徹底瓦解。」
「好,我會盡速讓這不入流的小幫派迅速從這世界上消失,但是,胡四爺……」
「唉!怎麼說他也替我父親做了不少事……不過,他最近這一、兩年心臟似乎不怎麼好,常見他身上帶著藥。擋路的小石好辦些,一腳踢開能了事,可對於一塊長滿苔蘚的大石可就得多費點心了,必須彎腰去搬動它——」
陽光經由拆信刀刀身折射向楚桀的黑眸,黑眸眸底的兩道寒光令人背脊不禁泛起寒意。
「利落些,我討厭拖泥帶水。」那個虛與委蛇的老狐狸,他們確實也容忍他夠久了!
楊少華看了一眼楚桀,忍不住困難的吞嚥了一下口水。
如果有人認為眼前衣冠楚楚、氣質卓絕的男人是個毫無殺傷力的紳士,那麼他將大錯特錯!
第五章
真是倒霉!是不是有人在自己身上下了咒?要不然為何她最近做任何事都不順?不是險些由樓梯上摔下來,就是在餐桌上打破餐盤碗具。
現在可好了,連老天爺都插上一腳,和她作對起來。
傾盆大雨來得急,讓人無從防備起,即使她卯足了勁朝前方不遠處的地方跑去,但她渾身上下仍是一片濕透,十足的落湯雞模樣。
「砰!」
她感覺自己撞到了一堵人牆,腦海裡隨即浮上了陳媽焦慮的臉龐以及她寬胖的身軀。
「陳媽,我真該聽你的話,帶把傘的!」
柳雪晴愧疚的抹了抹濕漉漉的臉,這才抬起頭——
呃,不,這張不悅蹙著眉的臉竟是——楚桀?!
「呵!你……你要出門嗎?」她的語氣顯得有些不自然。
天啊!有一刻,她還以為這男人之所以站在這裡是因為擔心她呢!
楚桀看了一眼全身無一處不在滴水的她一眼,朝司機老金比了個手勢。
這女人又在糟蹋自己的身體了。
「本來是的,但是,我臨時改變主意了。」他伸出強有力的臂膀攬住她的腰。
什麼?「等……你要做什麼?」她驚呼出聲。
「我想,你應該很清楚。」
瞧見一旁僕人吃驚的表情,已教人給甩在肩頭上的柳雪晴只能對著他們露出一抹尷尬的笑容。
「楚桀!」她蒼白的容顏浮上了羞紅。
「什麼事?」
「大家都在看,快放我下來。」她一邊刻意壓低嗓門低喝,一邊朝站在一旁偷笑的下人們傻笑。
突然,眼前的景物匆匆掠過她眼前——
「楚桀,我的房間在另一邊!」柳雪晴小心翼翼的提醒,她望著離自己愈來愈遠的熟悉門扇,心跳不自覺的加快,直到他們進入這間充滿陽剛男性氣息的房間,她才又找回了聲音。
「楚桀,這是你的房間耶!」
「很高興你還記得,現在,把竹籃放下來!」他不容置疑的命令道。
身子猶吊在半空中的她,聽話的把竹籃輕丟在門前光亮的大理石走廊上。
「不要,我身上的水會弄濕你房裡的地毯的。」
楚桀不理會她,毫不猶豫的把房門關上,再大踏步的走進浴室,將她抱入浴缸裡。
「其實,我房裡的浴室也是有熱水的——」
少了他身體的溫暖,柳雪晴此刻才意識到濕透的衣物緊貼肌膚原來是如此冰冷,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柳雪晴見楚桀警告地半瞇起眼,最後歎了口氣。「好吧!既然你堅持的話——不過,你的情況看來也比我好不了多少。」柳眉輕蹙地關上了門。
他的疑問寫在臉上了嗎?
楚桀詛咒地發現自己竟瞪著緊閉的浴室門扇好半晌,低首望著自己濕了一大片的襯衫與長褲,他不禁又咒罵了句。
???
柳雪晴將陳媽剛剛端進來的熱茶捧在手心,裹著浴泡屈膝縮在沙發裡。她輕啜了口熱茶,溫暖的感覺令她滿足的輕歎了口氣,全身也鬆懈了下來。
她忍不住地又啜了口茶,神情中充滿了幸福。
對面的男人似乎並不急著打斷她短暫享受的片刻,抿緊的唇角甚至在不知不覺中跟著嬌容彎起一抹迷人的線條來。
他實在懷疑眼前的她,是否還記得自己就在他的房裡,而他,就坐在她的眼前!
是心有靈犀吧,她的美瞳突然迎上他的。
「由你紅潤的臉色看來,陳媽顯然功勞不小!」
柳雪晴的笑中多了幾分感激。「嗯!多虧了陳媽,要不是她細心為我調養,我又怎麼能輕易擺脫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的苦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