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何寄遠,是我以前的鄰居,是我的朋友……娘說我可以邀朋友來玩的!
而我們剛才就是在玩,怎樣,不可以嗎?」她挑釁的問。「你每天都可以出去玩, 為什麼我就不可以?」
他還敢罵她,也不想想她為什麼會找何寄遠到山莊來作客!
本來她以為他自天山回來後,就有人可以陪她玩了,畢竟他也是主子,不用像那些 傭僕一樣,成天忙東忙西的……但她錯了,他這個少莊主比任何一個僕人都忙,常常連 續幾天見不著人影,害她無聊死了!
他是幫他做了個鞦韆打混時間,那又如何,她已經玩膩了。
「我不是在玩。」楚御解釋。
「要不然你在幹什麼?」
「工作,而且我也沒說你不可以玩……」
「那你幹嘛對我大吼大叫?」
「我何時大吼大叫了?」她太小看他了,他大吼大叫起來絕不是這副樣子的。
「還說沒有,你的聲音都要震破我的耳膜了。」芷馡輔以動作的掏掏耳朵,朝他皺 皺鼻頭。
楚御為之氣結,「那是因為……」
那還叫玩嗎?
她竟讓那個男人靠在她身後,還讓他幫他擦汗!?
他對自己的控制力佩服得不得了,因為他沒有一掌劈死那個該死的男人!
「因為什麼?」
「進去!」楚御不回答她,手指著廳門命令。
「為什麼?你自己說可以玩的!」芷馡覺得他說話不算話,前後矛盾。
「紙鳶不適合女人玩。」
「才怪!」芷馡對他扮了個鬼臉,看向他身後何寄遠的眼神卻甜柔似水,一臉的乖 巧,「寄遠哥,你說,我剛才是不是放得很好?」
「嗯。」何寄遠無法對她說出一個否定的答案。
楚御快要氣炸了,目光鞭笞著不識好歹的何寄遠,他們竟拿他當隱形人,在他面前 眉來眼去的!
「我叫你立刻進去!」
「我偏不要!」芷馡的個性是吃軟不吃硬,他的態度愈凶,她愈不照著他的指示去 做。
「你是我的妻子,怎麼可以和別的男人亂來?」楚御幾乎在咆哮了。
「還不是,你又還沒娶我。」她認為只要他們成親了,正式當上山莊的少莊主夫人 後,莊內的所有傭僕就會像尊敬娘一樣的聽她的話了,再也沒有人敢沒大沒小的開她玩 笑,玩她的辮子了。
所以,她一直在等他娶自己,偏偏他從來沒提起過,教她好喪氣。
「你才十歲!」十歲的女孩兒可以當嫁娘了嗎?聽都沒聽說過!
「十歲就懂很多了,娘教過我三從四德了!」芷馡抗議的指正。
「那還真看不出來。」楚御訕笑道。「你確定自己知道何謂三從?」
芷馡雙手叉腰,當然聽得出來他在取笑自己,「三從之一||在家從父,你是我爹 嗎,否則為何命令我得聽你的話?」
她尚未嫁給他,出嫁從夫這一條自然不適用。
「你||」楚御頤時面紅耳赤,不敢置信她竟是如此牙尖嘴利。
娘究竟教了她什麼?她是不是選擇性的吸收,又或者自己演繹出新的定義解釋?否 則怎會這般不可理喻,有理說不清?
「小馡,怎麼了,為什麼一臉氣呼呼的?」楚家夫婦走出來,柔聲輕喚雲河山莊的 寶貝。
「沒有啊,我哪有在生氣。」芷馡向背對著爹娘的楚御吐了吐舌頭,然後跑過去享 受他們的寵愛。
她當然沒有生氣,生氣的人是他!
楚御一轉身,映入眼簾的就是那張窩在父親懷中對他擠眉弄眼示威的可惡臉蛋,他 覺得自己就要壓抑不住火氣了。
他的雙親是怎麼了,只懂得疼那個伶牙俐齒的娃兒,完全忽略了他才是真正的受害 者!
「玩夠了嗎?該吃飯了。」
「可是我的紙鳶落至樹上了!」芷馡使壞的對楚御咧嘴一笑,仰頭望著楚夫人時卻 擺出委屈的可憐模樣。
她扁著小嘴,要哭不哭的抱怨告狀。「人家很有禮貌的請阿御上去幫我取下來,他 不肯就算了,還要四肢構不到樹枝的我,自己爬上去拿……」
聞言,楚御一對眼珠子瞪得死圓!
他聽到什麼了?
有人在捏造謊言,編派他的不是!
「真有這種事?」楚文唯責怪的視線怒灼著兒子,「楚御,這種事情你竟做得出來 !」
「阮芷馡!」楚御咬牙切齒的以眼神警告那個老神在在,仗恃著有靠山的可恨女孩 。
她故意在爹娘面前裝成一副知情懂理的溫馴模樣,卻在他面前跋扈傲慢!這種虛假 的謊言,她說來竟臉不紅氣不喘!
「爹,他好凶哦……」芷馡驚怕的直往他懷裡縮。
「楚御,你給我收斂一點,還不立刻上去幫小馡將紙鳶取下來!」這幾年,楚文唯 寵芷馡簡直溺愛至事事包庇的地步了。
懷著怨氣,楚御心不甘情不願的施展輕功縱身上樹,輕而易舉地將那只花蝴蝶摘了 下來。
「哇……」芷馡輕歎,看傻眼了,她只知道楚御上天山學了三年的功夫,卻從不知 道他的功夫是如此了得。
「小馡,過去拿吧,將紙鳶放好,我們就去吃飯。」楚夫人的聲音如同她的人,溫 溫和和的。
「我……」芷馡偷覷了楚御一眼,猜想他一定在想辦法報復自己而躊躇猶豫著,不 敢有進一步的動作。
「娘,那個紙鳶很重,你叫阿御幫我拿,好不好?」心念運轉間,她想到這個兩全 其美之計。
「也對,阿御,你就幫小馡拿著吧。」
楚御拎著輕如羽毛的紙鳶,盯著她計謀得逞的狡猾笑意,霎時氣得說不出話來。她 謅了一個十分可笑的理由,而所有人竟全信了!
重?稍早前不曉得哪個大力士還玩得滿頭大汗呢!
她只有十歲嗎?他懷疑。這樣的奸詐滑溜,連大人都瞞混過去了。
「阿御,吃飯了哦。」芷馡的聲音沾滿了蜜,甜得楚御全身冒出疙瘩,差點當場暈 死。
她是如何將小可愛和小惡魔分野的?又怎能做得如此收放自如?
第三章
五年後,芷馡終於長成亭亭玉立的十五歲少女了,只是她此刻的舉止不論從哪個角度看,絕對沒有人相信她就是雲河山莊第二代的准莊主夫人。
光天化日之下,身處人潮聚集的市集,她什麼也不在乎,雙手環抱樹幹便往上攀爬,不顧樹下多雙好奇的目光與眾人的指點。
好不容易選定一處穩固的樹枝後,整個人趴下去便抱住不放,姿勢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不過她終究不忘拉幾撮樹葉來隱蔽身影,視線就這樣穿透綠色的葉片,直盯著房內的動靜。
她好奇死了!
前些時候她先是央求廚娘帶她一起進城採買食料,進而半哀求半強道地要她陪著一道至茶樓喝茶,就是那時候她發現了楚御待在對街這棟屋子的二樓。
當時她還來不及看個仔細,只知道他和一個女人在一起,接著,窗子竟關了起來,將她的視線擋在外頭,什麼也看不到。
今天,她背著爹娘一個人跑出來找樂子,沒料到又讓她撞見楚御往同一棟屋子走進去。
她原本地想跟進去的,可是杵在大門口那兩個壯漢一見到她,卻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嚇得她只能傻笑著迭步後退,最後只能採取這個非常不雅觀的動作來探尋他的秘密。
她真的很想知道這棟屋子的二樓,究竟藏了什麼新鮮的玩意兒,為什麼能三番兩次的吸引那個,對任何事情都提不起興趣的悶葫蘆楚御一再地造訪?
「楚少主這幾天都在忙些什麼,夢翾好想你呢!」
杏花樓的當家花魁夢翾雙手執著酒壺為楚御斟酒,她妝點得媚麗萬分的俏眸一揚,出其不意地與他闃眸底的幽光相對。
「想我嗎?」楚御的眸中陡然掠過一抹頑劣的異采,只手攫握住她的下顎,望進她的眼底,「你這雙貓般的媚眼,殺死了多少男人?嗯?」
「夢翾絕對不想殺死楚少主,否則還有哪個男人能讓我欲仙欲死?」夢翾向來能言善道,長年的風塵生活讓她練就長袖善舞的工夫。
楚御俊逸挺拔的外表,磊落不拘的儀態,不知是多少姑娘心中的最愛;但他的個性詭譎,常笑不見波紋,讓人猜不透心事,但也就是這番神秘的氣質教女人趨之若鶩。
每每知道他要來,她總是興奮一整天,同時卻也免不住的擔憂,面對情緒沒個準則的他,她心情常常是誠惶誠恐的。
「說得好!」不愧是萬花叢中的牡丹花,她在應對上絲毫不帶窘澀,得體大方。
「告訴我,你現在腦子裡想些什麼?」他逕自喝酒、倒酒,眼神始終掛在她身上。
「我……」夢翾很難在他炯炯目光的注視下保持冷靜,整個人逐漸耳酣心熱。
窗外抱住樹幹的芷馡,無聊的打了個呵欠,眼眸納進房內的情景,她覺得他們的交談真是無趣極了,而且還很噁心!
楚御不知道有沒有腦子,距離上次讓他發現他的人出現在這裡,根本間隔不到二十天,才短短幾天而已,他竟然就問那個亮艷動人的姑娘想不想他……真是太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