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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雷恩娜(雷恩那)

  「咱哥兒倆嘗遍大江南北的嫩花兒,與此姝相較,那是雲泥之差。你劫來的那個也不錯,可惜年紀小,該長的地方還沒長齊。」那瘦高漢子笑聲淫穢,與師弟相顧,兩人又了然大笑。

  「師哥,咱們賣了小的,那小羊兒瓜子臉、骨架勻稱,肯定能賣個好價錢,至於大的嘛,嘿嘿……就留在咱倆身邊吧!」

  瘦高漢子呼吸濃重,盯著女子,快手快腳地解著自個兒腰綁。見師哥如此,那矮壯漢子也動作了起來,喉間發出荷荷喘聲,一張臉漲得紫紅。

  採花淫賊。容燦冷冷揚唇,此事既已遇上,自然不能袖手旁觀。

  「師哥,是迷藥下多了嗎?怎麼……頭也暈了起來?」

  那瘦高漢子扯開女子襟口,動作一滯,「是她……身上香得怪異,熏得我……我頭暈……」

  「何止頭暈?!要你們人頭落地!」

  見兩人欲對女子施暴,容燦手攀兩片楓葉,要以暗器手法打去,在此當口,突來的斥喝聲破空清響,雙刃劃開黑布袋,那小姑娘一躍而起,身手無比俐落,一招翔空展翅,雙刀對準兩人頸部砍將下來。

  這下兔起鶻落,饒是反應奇速,兩人手臂仍教刀鋒劃過,拖出長長血痕。

  「阿姊,起來!別玩啦!」小姑娘雙刃護胸,踢了踢海棠春睡的女子。

  情勢轉變,容燦與那對師兄弟同樣愕然,他們是又驚又怒,容燦則是訝異之中還存三分興味,扣住楓葉的手悄悄放下,嘴角勾動,有了看戲的心情。

  女子緩緩側坐起身,她未纏束頭,將豐厚的髮梳成苗族姑娘常扎的獨角,幾綹烏絲垂在細緻的頸窩,她抬起手輕柔撥開,翹長的眼睫輕靈揚動,真個顧盼間風情萬種,舉手投足慵懶而嫵媚,瞧得那負傷的兩人神魂授與,不知身所何處。

  「你還賴著做什麼?快幫忙收拾這兩隻淫蟲,我肚子好餓啊--」小姑娘尾音拖長,柳眉哀怨地皺著。

  「你肚餓啊?唉,怎不早說?姆媽給咱們的玉米我放在篷船裡,剛才該讓你墊墊肚子的。」她歎了一聲,溫溫柔柔,「我只想試試新的迷香好不好用嘛。」

  「事實證明他們沒倒,試驗失敗,還是用刀解決好。」望向姊姊,小姑娘本要繼續說些什麼,誰知竟殺豬似地尖聲大叫,震得那兩人倒退一大步。

  「怎麼著?」女子優雅地站起身來。

  「阿姊!身子讓人看光了啦!」

  聞言,女子低頭檢視自已,知道阿妹說得誇張了,她哪裡教人看光?也不過是柔膩的頸項、溫潤的香肩,和欲露不露的胸前溝壑。

  抬起螓首,她嫣然一笑,「無妨,待會戳瞎他倆的招子便是。」

  矮壯漢子聽了這話,怒氣沖沖地喝道:「兩個娃兒不知死活,敢戲耍本大爺,憑這一點薰香就想迷昏『隴山雙梟』,也太不自量力了。」一開始還能氣貫丹田,才說上幾句話,聲音卻愈來愈小,氣息愈來愈薄,「咱們『隴山雙梟』可說是使迷魂香的老祖……烏梟和赤梟行遍大江南北,看上的妞……沒一個逃得過,你們兩個是……這個、這個關公面前耍……大刀……自尋死路……」

  「咚、咚」接連兩聲,師弟往後倒下,師哥往前趴下,新的迷香仍是有用,可惜發揮的時間晚了些。

  「哼!臭傢伙!」小姑娘踹了師弟赤梟一腳,取出繩索將他捆成大肉粽,邊綁繩結邊問:「阿姊,那個叫關公的很厲害嗎?也是使刀的嗎?」

  「嗯……」沐灩生玩弄著銀環耳飾,偏著頭沉吟了一會兒。「江湖上沒聽過這號人物哩,我也不知他是不是使刀。」

  「會不會與這兩隻臭蟲同夥?」綁好一個人肉粽子,沐瀾思雙手拍了拍,頗欣賞自己的傑作,取出另一條繩索,準備製作第二個粽子。

  鈴般的笑音響起,沐灩生不在意地道:「若是『隴山雙梟』的夥伴,功夫也厲害不到哪兒去。」

  「哼!一刀殺了他們師兄弟太便宜啦!除了咱們族人,其他部族的姑娘也都教他們欺負了,今日教咱們逮住,我要一天拔掉他們一根指甲、割一塊肉,慢慢地折磨,替許多人出這口惡氣。」她率性地揚高下顎,豪氣萬千,「那個關公要是敢來救他們,我就雙刀會大刀,鬥他一鬥!」

  這番對話聽得樹上的人差些跌落。容燦搖搖頭,不由得苦笑。忽地,他目中銳光閃耀,已覺有異,指間的楓葉疾勁彈出--

  「阿妹!」相同時刻,沐灩生瞄見妹妹背後的銀光,那烏梟功力高過師弟,竟未全然昏迷,假裝喪失意識再伺機而動,沐瀾思蹲在他身旁欲將他緊縛,卻顧著言語,這下變故陡生,匕首已指至她背心,相救恐遲。

  紅色火點迅雷不及掩耳而來,烏梟痛喊,匕首脫離掌握,跟著一道金色光芒直撲他的面門,不及瞧清,雙目陷入黑暗,淒厲的叫聲響徹雲霄。沐瀾思一個回身,雙風貫耳將他擊昏。

  所有事僅在眨眼間發生,待狀態平息,才見烏梟雙眼讓金鞭劃過,溢出兩道鮮血,而腕上所中的暗器,那葉紅楓竟能勁透肌骨,三分之二嵌入其中。

  「樹上有人。」沐瀾思雙刀又抽將出來,全神戒備。

  沐灩生手握金鞭,螓首輕抬,見那男子由紅楓樹上飄然躍下,一襲淡青長衫,黑髮隨意成束,他負手而立停在她的前方,面容更形清峻,眼眉之間深邃依然。

  瞧見男子熟悉的嘲諷神情,一枚笑花愉悅地在沐灩生唇邊綻放。

  「你病好啦。」她目若橫波,柔光百轉。

  說不受眩引,那是騙人的。離她僅一臂之遙,似已聞到那蜂蜜般的肌膚散出的甜味,眼前女子任由春光輕露,美好的頸項、美好的肩胛,視線不自禁朝下游移,瞥見兩團渾圓形成的美好溝壑。

  「還沒死透。」容燦靜吐一句,暗自調息,不敢多聞她身上特有的獨香。

  理智與慾望,他選擇前者。

  「阿姊,他是誰?」沐瀾思仍存敵意,所有的疑惑在望見胞姊嬌顏上的笑靨和透著紅潤的耳垂後,全數化解。她點點頭,瞭然地道:「喔  原來是他。」接著精靈的大眼開始對容燦上上下下徹底做評估。

  「你怎麼來這兒了?」沐灩生輕放朱唇,獨有的柔膩語調,「你的大船泊了兩日,可是你一直沒在上頭,我以為見不著你了。」

  她與瀾思扮做捕魚人家的姑娘,設下陷阱為捉「隴山雙梟」,而這兩日,容燦忙於漕幫分舵的庶務,今日才由城中返回。

  方寸猛地彈跳,容燦細瞇雙目,別有深意。「你怎知我不在上頭?」

  「我自然知道。」她說得輕鬆,好似再簡單不過的事。

  淡淡哼了一聲,容燦語調持平,「如今見著了,又如何?」

  沐灩生嫣然一笑。「如今見著了,我心中很是歡喜。」

  「你我是敵非友,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有何歡喜可言?」此女詭計多端、心思難測,他該當提防。

  「唉……我自歡喜我的,可與你不相干,你不是我,又怎知我到底歡不歡喜、暢不暢快?咱們既然是敵對的,方纔你為何要出手相助?唉……你總是心口不一、總愛冷淡著一張臉,我是知道的。」

  她知道?知道什麼?她總有本事將話題扯得他難以回答。

  水媚的眼,無辜的臉龐,委婉的語氣,面對這樣的她,容燦胸中的惡氣翻湧起來,兩簇火在眼瞳中燃燒再燃燒,惱她,更惱恨自己。

  「阿姊!」沐瀾思結束對這中原男子的評估,掉頭望向胞姊忽地大喊,似乎思及某事。「你又被人看光了啦!」雙手翻花,雙刀妥當地插入腰間,她一個大步來到姊姊身邊,粗魯地替她拉攏前襟。

  愛憐地揉了揉妹妹的頭,沐灩生微笑歎氣,「瞧你這股緊張勁,唉……他只喜歡他們漢家的姑娘,我這個模樣,他不屑瞧,也不愛瞧,就會對我說教,說我不夠端莊,不知女孩家的矜持。」

  「嗯,他說得也有道理……哦,呸呸呸,我是說他說得太過分了。」沐瀾思連忙改口,她可不能長他人氣勢滅姊姊的威風。

  「喂!」轉身面對容燦,沐瀾思兩手叉腰擋在姊姊身前,「我阿姊說過,她替我向你下戰書了,她打不贏你,我會為她做到,你等我五年,五年後我身子抽長了,力氣變大了,我們好好打一場。」

  容燦打量著眼前的小姑娘,四肢修長,吐納平穩,武術基礎很是紮實,她的眼睛同樣的精靈清亮,卻無姊姊自然流轉的媚態,一種純真而致命的嫵媚--

  發覺思緒岔了路,微微一震,容燦連忙壓下心頭的浮動,開口問:「你今年幾歲?」

  「十三。」沐瀾思下顎一揚,初生之犢,毫不畏懼。

  「五年後你打不贏我的,苦練十年,或許還能平手。」

  「哇!好大口氣!」沐瀾思哇哇跳腳,腮幫子氣鼓鼓的,信誓旦旦道:「好,五年後,你不找我,我也會找到你,沐瀾思定要將你打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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