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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沙其

  「君掌櫃的名字是詞?」柱子稚氣的娃娃不禁擠成一團,看來有點滑稽。

  「不會吧!你若說君掌櫃的名字跟帳本有關,我還信著些,可若說她跟那些個詩啊詞的扯上關係,這個嘛……」他拖長了語調,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也是啦!」少年點了下頭,「該是湊巧吧。」這名少年叫阿歡,是一個月前來到大理的,自稱是江南人,來大理賞風景,因貪上安來飯館的美食,幾乎是每天往安來飯館跑,其餘時間則四處閒晃。

  也沒看他做何營生,卻像有大把銀子使不盡似的。但因他生得俊美討喜,人又隨和親切,倒也沒有人對他心生防備,只是當他是個出身富裕的少年公子,拿家裡的錢出來揮霍玩樂。「柱子,碗盤快不夠用了,快收拾些進來洗。」宋玉雁探出頭喚道。柱子連忙應了聲是,收拾了碗筷下去,沒一會兒又提了只茶壺挨桌的添茶水。一桌桌的客人離去,又一桌桌的客人進來,碗碟似乎總收拾不盡般,忙得柱子已是一個人當三個人用。

  一名客人見狀,忍不住道:「柱哥兒,你們飯館的生意好成這樣!君掌櫃怎不多請幾個幫手?瞧你忙成這樣,不消說,君掌櫃在後頭煮食肯定更辛苦,多添些人手,工作也好歹輕鬆些。」

  「君掌櫃怎會不想添人手!可請到的人不是吃不了苦,一天便跑了,要不就是記不住客人點的菜,這樣丟三落四的反倒麻煩,也只好自己辛苦一點了。」

  「也是,想在安來飯館工作,非得生了三頭六臂不可,所以,要找到像柱哥兒這般伶俐的幫手,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柱子被人一讚美,心裡得意極了,然而嘴裡卻還是謙遜道:「哪裡,是客倌您不嫌棄。」

  →♂  ♀←

  突然,一道尖銳的女子聲音傳來,「張大樹、張大樹,你給我出來。」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名年約四十來歲的婦人披散著一頭頭髮,手裡握著把菜刀,闖過排隊的人潮,殺氣騰騰的道:「張大樹有沒有在這裡?」

  「咦?這不是張家嫂子嗎?」有客人認出了那名婦人,不禁問道:「張嫂子,發生了什麼事?」

  那名婦人也不理會他,目光環視了一周,在看到鬼鬼祟祟矮身想要由後們逃出去的丈夫時,臉色勃然大變的叫道:「張大樹,你有種偷腥就別逃!」菜刀一掄的追上丈夫,劈頭就砍了下去。

  幸虧張大樹閃得夠快,頭一縮,菜刀由他身側落下,砍入木桌邊緣,深得可見入木七分。

  張家娘子一刀未中!用力的拔起菜刀再砍。

  釧圳削春連W躲-顯得狼狽萬分,忍不住罵道:「你這個瘋婆娘,好端端在發什麼瘋?」

  「我發瘋?對,老娘今天就是要發瘋給你看。老娘辛辛苦苦的跟了你大半輩子,到頭來居然落得狐狸精挺著大肚子上門來跟我耀武揚威的地步!老娘今天就跟你拚了,免得受你們的窩囊氣!」說著!舉起菜刀又砍了過去。

  張大樹雖然名叫大樹,但個子卻幹幹小小,不盈五尺,反倒是張家娘子人高馬大,身材壯實,再加上手裡握有菜刀,不住的劈頭對著丈夫一陣亂砍,張大樹無法抵禦,只能東躲西閃,好幾次險些被砍中,幸好他身子靈活,總在千鈞一髮之際閃過,卻也閃得手忙腳亂,冒出一身冷汗。

  安來飯館內的客人們全都嚇呆了,菜刀可是不長眼的,而張家娘子又是一副豁出去的模樣,眾人如何敢攔阻?甚至連坐在自己位子上吃飯都不敢,紛紛退了開去,就怕遭到無妄之災。

  張家夫婦一個逃!一個砍,而安來飯館就這麼丁點大,追趕之中,自是免不了撞翻桌椅,於是,碗盤碎裂聲不絕於耳。

  宋玉雁眉頭深鎖,不知該怎ど辦;柱子則連連喝止,卻沒有人理會他。

  「你們鬧夠了沒?」一個沒好氣的喝斥聲響起,眾人還沒看清說話的人是誰,便見一大片黃色湯汁朝著在安來飯館內你追我跑的夫妻倆潑了過去。

  「燙、燙。」

  「燙死人啦!」

  那湯汁還兀自冒著熱煙,熱度可想而知,張家夫婦被潑了個正著!燙得哇哇大叫,哪還顧得了砍人或逃跑,兩人又是跳腳,又是揮手的,叫聲像殺豬似的。

  「你們不是鬧得正火熱?姑奶奶就讓你們火熱到底。」一名青衣少婦單手擦腰,另一隻手拎了個鍋子,大聲道。

  方纔眾人的目光全投注在張家夫婦身上,所以沒人注意到這名青衣少婦是何時出現的。

  柱子一看到她,立即如釋重負的吁了口氣叫道:「君掌櫃。」

  原來這名青衣少婦正是安來飯館的掌櫃君莫舞。

  張家夫婦被燙得全身又紅又腫,起了不少水泡,不住哀哀的叫著。

  君莫舞眼睛一瞇,將手上的鍋子往旁邊桌上一甩,「砰」的一聲發出巨響,張家夫婦嚇了好大一跳,登時忍痛的縮住聲音,不敢再叫。

  君莫舞環視一周,就見大廳滿地狼藉,湯汁菜餚濺了一地,桌椅也東倒西歪,一片亂象。她眼一瞇,額邊青筋浮起,罵道:「你們兩個好啊!吵架吵到我這裡來,你們當我這安來飯館是什ど?你們家的練武場啊!」

  「我……我……」張大樹被君莫舞的氣勢給震懾住,連看都不敢看向她,一臉畏縮。

  張家娘子突然往地上一坐,又是捶胸,又是頓足的叫道:「你乾脆把我燙死好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你在我面前撒什麼潑?」君莫舞的眉毛連動都沒動,寒著一張臉拉住張家娘子,「好啊!你想活活燙死,我就成全你,我廚房灶上的湯正滾著,你想燙死還不簡單?」說著,便拖住張家娘子往廚房而去。

  張家娘子嚇得花容失色,拚命掙扎叫道:「不不不,我只是隨便說說,我不想死啊!」

  君莫舞冷哼一聲,鬆開手來。

  方纔還一副誓死如歸的模樣,現在卻嚇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連聲喊著不想死!眾人見狀都不禁笑了出來,就連張大樹也忍不住噗哧笑出聲。

  張家娘子被笑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卻又不敢發作,一口怨氣便轉到丈夫身上,撲上去對著他沒頭沒腦的亂打,恨恨的罵道:「都是你這個短命鬼、沒良心的負心漢,我倒了八輩子楣才會嫁給你。」

  張大樹躲不過妻子的拳腳,被打得哀聲連連,好不淒慘。

  君莫舞皺起眉來!喝道:「你還鬧什麼鬧?非把我這小飯館拆了不成嗎?」

  張家娘子這才停下來,但心頭仍有餘怒,大聲哭道:「我好命苦啊!怎麼會嫁給這種無情無義的男人啊!」

  「張家嫂子,到底是怎ど了?是不是你跟張大哥有什麼誤會,」一名客人忍不住問。

  張家娘子根恨的道:「什麼誤會、魏狸精都挺著大肚子找上門來了,難道我會冤枉了他不成。」原來這張家夫婦本是貧賤夫妻,兩人打拼了大半輩子,總算攢了家小店面,沒想到張大樹在手頭寬裕之際,便嫌起妻子生得粗手粗腳,進而看上鄰村一名長相標緻的寡婦。

  偏偏張家娘子不許他娶妾,張大樹又懼內,便瞞著妻子與那寡婦私通,以言語哄那寡婦,說是要她忍耐一陣子就會將她娶進門。

  可那寡婦也不是簡單人物,被哄了幾回,卻不見張大樹有任何動作!於是起了疑心,再加上自己又懷了身孕,今兒一早!索性找上門與張家娘子談判。

  張家娘子一直以為丈夫忠厚老實,勤奮可靠,哪知他竟在外頭有別的女人,而且那女人還懷了身孕!公然找上門來。她一氣之下非同小可,抄起菜刀便衝了出來要與丈夫算帳。

  張家娘子哭哭啼啼的說出原委,心有不甘的指責著,「我當初嫁給他的時候,他什麼都沒有,我辛辛苦苦跟著他熬了二十幾年,好不容易才攢了間小店面,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咖知道這狠心短命鬼,口袋裡有了幾個子兒,就忘了自己是什ど人了,竟想學有錢的大老爺娶妾!

  「我知道他嫌我醜,可他長得什麼德行?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猴子,還敢妄想討個年輕標緻的姑娘!他也不撒泡隊照照自己,憑他的樣兒也配嗎?」

  張家娘子不顧丈夫連聲喝止,一古腦兒將心中的不平全倒了出來,說得張大樹一張臉漲得像豬肝。

  眾人聽了想笑又不敢笑,只能強忍著,然而,在聽到張家娘子那句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猴子時,眼光全不自禁的投向張大樹,紛紛覺得他果真長得像猴子。

  只有阿歡肆無忌憚,「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張家娘子越說越氣,指著丈夫罵道:「跟著你辛苦了大半輩子,到頭來居然被狐狸精騎到我頭上?!我也不想活了,老娘今天就跟你這沒良心的負心漢拚了。」說著就撲向丈夫,又是一陣扭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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