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聲道。
「你們飯館的客人擋在我的店門口,我趕人不成嗎?」胖胖店老闆陸胖子理直氣壯的說,還不住的揮手趕人。
那少年叉腰道:「這路是你的啊?有寫你的名字嗎?我們飯館的客人愛往這裡排隊,你也管得著?」
陸胖子瞪大了眼!「他們把我的店門口堵住,我還做什麼生意?所以我當然管得著。」
「笑話,你那間爛館子有什ど生意?東西做得那麼難吃,就算倒貼我,我還不肯去呢!想要生意好,就趁早磨練好你的手藝,別一天到晚想些歪點子,到人家的飯館廚房裡偷醬料。」
安來飯館的生意之所以門庭若市,全仗著醬料調製得鮮美甘醇,偏偏大家都嘗得出醬料鮮美,卻無法調製出同樣的東西來。
有一回那陸胖子偷偷潛進安來飯館,希望能夠偷得醬料回去好生鑽研,卻正好被跑堂少年抓個正著。
在大庭廣眾之下醜事被抖了開來,陸胖子一張臉漲得紅如豬肝一般。偏偏跑堂少年說的是事實,他無法辯駁,只能悻悻然的丟下一句,「老子懶得跟你計較。」
在眾人的哄笑聲中,他夾著尾巴快速的盼回自己店裡。
回到店裡,眼見排隊的人潮仍堵住自家店門口,陸胖子又妒又氣,恨聲不絕的道:「那姓君的婆娘又有多會料理?還不就是米線?莫不成能變鮑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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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罵得專心,所以沒聽到有人走進店裡來喚道:「老闆。」
「愛等就慢慢等,最好一個個等得頭昏眼花,到時候最好別不求我!老子的東西就是餵狗,也不賣他們。」
「老闆。」低沉的嗓音再度喚道。
陸胖子這次總算聽到了,他連忙擺上慇勤的笑容回過頭道:「來了、來了。」
看清來人後,他不由得一怔。
進門的是兩名男子,看來約莫三十歲左右的年紀,走在前頭的那個身穿藍衣,一張俊美的臉龐隱帶邪氣,衣服樣式雖不華麗,身上卻散發著一股尊貴之氣,至於走在他身後的黑衣男子應該是他的侍從吧!瞧他冷著一張臉,就好像一具活雕像般,還隱隱帶著殺氣,看了就教人毛骨悚然。。他這家店往來的大都是市井粗人,眼前這位男子帶得起隨從,又一身貴氣,照理說該往大酒樓去才是,怎麼會來他這家小店?
「怎麼?老闆不想做生意嗎?」低沉的嗓音不疾不徐的道。
陸胖子回過神來,趕忙又堆起滿臉的笑意,「客倌可別折煞小的了,難得有貴客臨門,小的歡迎都來不及呢!客倌請進。」
藍衣男子微微一笑,逕自走進去撿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下;那黑衣男子則站在他身後,低眉斂目,安靜得彷彿不存在般。
「不知客倌要用些什ど?」陸胖子搓著手,笑嘻嘻的問。
難得有貴客臨門呢!他得意的眼神忍不住飄向安來飯館。哼!生意好又怎樣?姓君的那婆娘這輩子想必也等不到這ど尊貴的客人進門。
「你店裡有什麼好吃的,儘管拿上來吧!」
陸胖子巴不得有這」句話,連連應是,沒一會兒就張羅來一桌的吃食,諸如米線、餌塊、豌豆粉、破酥包之類的雲南傳統小吃,滿滿的擺了一桌,看來頗為豐盛。
藍衣男子夾了筷米線嘗一口,劍眉微微蹙起,旋即擱下筷子,支著下巴往窗外看出去。
陸胖子可緊張了,連忙追問:「客倌怎ど只嘗了一口,是小店的飯菜不合口味嗎?」
藍衣男子勾起了沒有笑意的唇,沒有搭理他,懶洋洋的眼神飄向窗外遊蕩了下,長指向外一點,突然道:「那家店看來倒挺熱鬧的。」
由他這個座位看出去,正是安來飯館。
只見一陣喧鬧聲由安來飯館內傳了出來,好像是跑堂少年不知說了什麼笑話,引來眾人一陣大笑。
陸胖子慇勤過度的笑臉登時城了下來,「是挺熱鬧的。」
「就不知賣的是什ど,這ど多人排隊等著。」
「還不就是一些米線、卷粉,客倌,米線不經放,冷了就不好吃,您還是趁熱快吃吧!」
陸胖子不想再談的神情已經很明顯了,偏偏藍衣男子卻像是沒見到般,仍繼續道:「賣個米線、卷粉,生意能好成這樣,這可了不起了。」聲音帶著讚歎。
「有什ど了不起的。」陸胖子一臉悻悻然的道:「那些客人哪是貪好吃才去的,還不就是去看那君莫舞賣騷。」
「賣騷?」
「可不是。」一說到那姓君的婆娘,陸胖子就滿肚子的怨氣,「那家小飯館是五年前那姓君的婆娘與一對范姓夫婦合夥開的,說是合夥,不過管事的全是那姓君的婆娘,從掌廚、招呼客人、算帳全都一手包辦。
「一個女人家就該在家裡煮飯、帶孩子,她居然學男人一樣出來拋頭露面做生意,簡直是不像話,客倌您說是不是?女人該有的溫柔賢淑她都沒有,潑辣凶悍倒是綽綽有餘,咱們大理的人都管她叫潑辣娘子。客倌別看她飯館的生意好像不壞,其實全是靠些上不了始面的伎倆打響了飯館的名聲,這才吸引了那ど多客人。」
「哦?怎ど說?」視線仍是定在那木搭的小飯館上,藍衣男子微側著臉龐問著。
「客倌,這您就有所不知了;那君莫舞五年前在城郊開了個小茶坊,販賣熱茶、湯麵給過路的客人,也不知怎地,她居然招惹了咱們大理的土皇帝楚申!那楚申向來橫行霸道,專收保護費,期侮咱們這種善良百姓,沒人奈何得了他。可是那個君莫舞竟拿話挑畔楚申,要與他拼酒,說是如果她輸了,茶坊任他砸料她絕不說話,但如果她贏了,他從此不許來鬧事。」
「那楚申答應了?」
「沒錯,一個婦道人家居然敢主動跟大男人拼酒,我陸胖子自長眼睛還沒見過這樣的女人,偏偏那楚申沒用得很,竟拼輸了那姓君的婆娘,他真把咱們大男人的臉給丟盡了,」
藍衣男子眼中閃過一抹奇異的光芒,低低的笑了起來,「君莫舞……這君莫舞倒是挺有趣的。」
陸胖子卻不以為然,反駁道:「她不過是仗著運氣好罷了,一個女人真鬥得過男人嗎?我看依她的個性,早晚非惹禍不可,她甚至連縣太爺的公子都得罪哩!」
「這又是怎麼回事?」
陸胖子遲疑了下,左右看了會兒,沒有作聲。
藍衣男子會意,丟去了一塊碎銀道:「我不過是吃飯無聊,想聽人說些故事,你儘管說無妨,我不會說出去的。」
陸胖子接過銀子,眼睛不禁一亮,喜孜孜的笑開了臉,「既然客倌想知道,小的也沒有隱瞞的必要。還不就是因為那范家小娘子!那范家小娘子跟姓君的婆娘可完全不一樣,人長得既美,又溫柔賢淑,說話也是細聲細氣的,好生有禮。不過,也是因為長得太標緻了,所以被縣太爺的公子看上,前去胡亂糾纏。
「范家小娘子的丈夫是個讀書人,就在咱們城裡的私塾教書,平時不會在飯館裡。有一回,縣太爺的公子趁著飯館裡只有范家小娘子在,想強行把人帶走,幸好……不!該說正好那姓君的婆娘回來,看見這個情形,便趁著大夥兒都不注意的時候,摔破酒瓶,用碎瓶子挾持縣太爺的公子,威脅他放了范家小娘子,還說縣太爺的公子打擾了她的客人,摔壞她店裡的東西,開出天價要他賠償。
「縣太爺的公子沒帶那麼多現銀,她就硬逼著人家簽下借條,隨後又請了城內幾位耆老一路敲鑼打鼓,帶著借條,好不熱鬧的押著他回縣太爺府去請罪。被她這麼一攪和,縣太爺也沒法子向她生事,就怕落人口實,於是白白便宜了她,讓她逃過一劫。」
「這麼聽來,這君莫舞倒是個有膽有識的奇女子。」
「什麼奇女子?」陸胖子輕蔑的道:「是客倌您大抬舉她了,不過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潑辣貨罷了。一個婦道人家,又能厲害到哪裡去?」
藍衣男子低著頭!微微一笑,沒有接腔。
君莫舞……他探手入懷,摸出了一樣東西握在手心,目光再度轉向安來飯館,闐黑的眼神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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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來飯館內一屋子的客人吃飯喝酒,起哄說笑,一片鬧烘烘的,就連聊天都得拉高嗓門,更遑論會有人注意到隔壁店裡那男子投來的目光。
「君莫舞,君不見玉環飛燕皆塵土。柱子,你說,莫舞姊姊的閨名該不會是打這闕詞出來的吧!」
說這話的是名少年,只見他趴在桌子上,無聊的剝著花生,對著走過去的跑堂小二道。
「阿歡少爺,你剛剛念的是什ど?和尚念的經文嗎?」柱子一邊收拾吃剩的碗碟!一邊揚聲回答。
「我念的是宋朝詞人寫的詞啦!意思大抵是說,要人別太得意忘形,像趙飛燕啦、楊玉環啦!雖然曾經受盡皇帝千般寵愛,可現在還不是死得乾乾淨淨,連渣都不剩?這闕詞裡頭正好有莫舞姊姊的名字,所以我在想,莫舞姊姊的名字該不會就是從這闕詞裡取出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