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傲天冷冷一笑,原來是玉狐在背後指使。殷無情人呢?叫她出來。」
殷無歡聳了下肩,「這我可就不知道了,我那師姊忙得很,又得打理大江南北的朱雀商行,還要陪著她那神醫相公四處行醫,就連我這當師弟的,一年也難得見到她幾回。你若想見她,我便幫你找找好了,說不定一年半載後就可以找到人了。」說完,轉身要走。
雷傲天退了過來,喝道:「站住,把人放下。」
「放下?有何不可。」只見殷無歡雙手往前一送,將懷裡的人兒拋向他。
雷傲天飛身去接,然而,殷無歡這招行的是欺敵之計,在拋人之際,手裡的銀絲也同時射出,筆直的往雷傲天的胸口擊去。
雷傲天往旁邊一閃,避開銀絲,銀絲轉了一圈後,捲住欲墜落地面的人兒,用力一帶,又拉回了殷無歡手中。
君莫舞重傷初癒,身體還很虛,方才又因用力掙扎而讓傷口裂開,鮮血頓時泉湧而出,此刻又被這麼一折騰,如何支撐得住,她登時眼冒金星,幾欲暈過去。
殷無歡一手拉住她,一手按上她的天靈蓋對著雷傲天道:「雷老大,我拖著個人,也打不過你,你若真要窮追不捨,那我只好這麼一掌把她給了結。」
雷傲天硬生生地煞住腳步,厲聲道:「你敢!」
「我殷無歡長這ど大,好像還沒有不敢做的事哪!」殷無歡依然一臉笑嘻嘻的,恍若無害的少年。
「你……」自己動手殺她是一回事,眼睜睜看她命喪於他人之手又是另一回事。
白虎堂堂主殷無歡殺人不眨眼,他要殺掉趙雅是易如反掌的事,雷傲天投鼠忌器,面對這種情況,縱是堂堂塞北霸主的他,也束手無策。
身體越來越沉重,君莫舞勉強撐著一口氣,從迷濛的視線中,看到雷傲天又是焦慮、又是驚恐的看著殷無歡按住自己腦袋的手,那樣的表情做假不得。
千百種滋味在那一瞬間湧上她的心頭,酸甜苦澀,不知該如何訴說。
意識越來越模糊,她依稀聽見殷無歡笑嘻嘻的不知說了句什麼,然後黑暗迅速籠罩住她,下一瞬間,她便不省人事。
第十章
坦白
月濛濛星燦燦
影淡淡人默默
心盼盼情滿滿
意深深愛濃濃
他說,她是他的弱點,所以他要殺了她!
她是趙雅還是君莫舞?
她是擁有一切還是一無所有?她想不出答案。
四周好暗好暗,這是哪裡呢?為什麼這麼暗?雷傲天呢?趙諒貞呢?他們在哪裡?她又為什ど在這裡?
眼前伸手不見五指,讓人難以辨別方向。
突然間,一條路出現在她面前,那條路好長,像是無止盡的蜿蜒向前方。
君莫舞茫然的看著那條路。那條路通向哪裡?她該順著那條路往前走嗎?往前後,她又該到哪裡去?
路的另一頭,有一大群人朝她湧來,那人潮來得好快,一下子就來到她面前,只見一張又一張面無表情的臉從她身邊走過,連看也沒有多看她一眼。
他們要去哪裡?她的心中充滿疑惑。她站在路中央,恍似一道幽魂,那些人木然的擺動手足,視而不見的穿過她往前疾行,彷彿向前走是他們唯一的任務。
朝她走來的人群川流不息,突然間,一張熟悉的臉孔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衝向前叫道:「巧兒。」
圓圓的小臉微側著看向她,表情和周圍其它人一樣木然呆滯,彷彿就像在看陌生人般。
「巧兒,我是夫人呀!」
「夫人?我不認識你。」沒有高低起伏的嗓音平板的道。
「我是雅夫人呀!」她焦急的抓住巧兒的手。
「我不認識什麼雅夫人。我要走了,你別攔著我。」巧兒甩開她的手,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君莫舞無措的站在原地,而人潮仍似無止盡的走來,沒一會兒,她又看到一張熟悉的臉孔,是杜瀲灩。
她顧不得以往的恩恩怨怨,迅速奔向她,「杜瀲瀲,是我呀!我是趙雅。」
但杜瀲灩連看都沒多看她一眼,逕自繞過她往前走。
人潮繼續湧來,她在裡頭看到一張又一張熟悉的臉孔,有趙氏夫婦,有自己的娘親,有魏蘭茵……等等,可是每一個人都像沒看到她似的,皆面無表情的從她身邊走過;愛恨怨憎,不曾停留。
突然間,人群消失了,天地間又只剩下她一個人。前方一點亮光燃起,她不假思索的往亮光處走去,隱約的看到亮光裡有人佇立。
她走得更急,奔到那人身後,正待開口叫喚時,那人卻已轉過身來,對她道:「你來了。」
那是一個女子,看起來好生眼熟,她一時之間卻想不起曾在哪裡看過她。
女子拉住她,「我們走吧!」
君莫舞不由自主的被拉向前,好奇的問:「你要帶我去哪裡?」
女子回答,「我帶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你怎ど知道我想去哪裡?」
女子微微一笑,「我當然知道,因為我是你呀!」
君莫舞一驚,頓時恍然大悟。她終於明白為什麼她會覺得這女子眼熟了,那五官、那神情,不正是自己嗎?
冷汗流了她一身,她回過神來,赫然發現自己竟站在懸崖旁。
強風將女子的衣衫吹得颯颯作響,她又再次對自己道:「該走啦!」
君莫舞急忙往後退,拚命搖頭,「我不想死!」
「你怎ど不想死?死了就一了百了,沒有煩惱了呀!」女子道。
「不!」君莫舞仍是一個勁兒的往後退。
「走吧!」女子誘哄著,「死了,就不會有那麼多的不愉快。你想想,你娘只愛你爹,並不愛你,所以你爹一死,她就拋下你,躲進自己的世界,從沒想過年紀小小的你,在豺狼環同的趙家要怎麼活下去;你的叔叔嬸嬸為了自己,還把你當妓女一般送給了雷傲天;之後,你把心給了雷傲天,但他卻只把你當成打發時間的玩物;就連你掏心掏肺對待的好友宋玉雁,她為了自己的安穩生活,隨時都可以出賣你。你活得那麼辛苦,又是何苦來哉?還是死了輕鬆呀!什麼煩惱都沒了。」
「不,是我愚蠢的為了別人而活,才會讓人有傷害我的機會。」
「你在當君莫舞的時候不也說過,你要斷盡恩情,就算是自私自利,也只為自己而活?可是你還是失敗了呀!其實你早就該死,多捱了六年,到頭來發現自己還是犯了同樣的錯誤,值得嗎?」
女子拉著她,一步一步往懸崖而去。
「值得的。」君莫舞大叫,拚命掙扎、抗拒著,「因為我終於明白,是我把傷害我的武器交到別人手上,別人才有機會傷得了我。一直以來,我以為只要假裝過去的一切不存在,我就能夠重新開始,可是我錯了,那只是逃避而已,過去的一切還是存在的,不會因為我假裝它不存在,它就不存在;別人能傷害我,是因為我總是在逃避,不肯去面對問題!」
「就算你勇敢的面對,那又如何?也不見得能解決問題呀!還是死了好,死了什ど問題都沒啦!」
女子不死心的再次將她拉到懸崖旁,就差一步,她便會跌個粉身碎骨。
「不!」君莫舞大叫,「死還是逃避,事情不會因此解決。這次我不逃了,沒試過我怎ど知道我會不會成功?就算失敗了,我也甘心。」她用力的推開女子,回頭就跑。
突然間,她整個人被一股力量捲了起來,她回頭一看,竟是那女子。
以為她又要將自己拖下懸崖,正要掙扎時!卻聽見她說:「沒試過,怎知自己會不會成功,就是失敗也甘心,你別忘了你自己所說的話。」語畢,她對自己露出一個極溫柔的笑容。
「去吧!」女子用力一拋,將君莫舞拋向黑暗的另一端。
→♂ ♀←
門「呀」的一聲打開時,君莫舞正看著外頭的景色怔怔出神,連那名書生裝扮的青年走了進來都沒有察覺。
書生放下手上的藥碗,連喚了她兩聲,她這才轉過頭來,輕聲道:「齊大哥。」
那書生正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兩大神醫之一,聖手書生齊軒。
那日昏迷後醒來,她人已在朱雀堂大理分舵舵主家中,她張開眼時,見著的人便是齊軒;也虧得他醫術精湛,硬是在鬼門關之前把她的命拉了回來。
「你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出神上齊軒信口問。
「在想些以前想不通的事情。」她輕聲回答。
「那你現在想通了嗎?」
「嗯!以前我總為這些事情煩惱、為這些事情痛苦,現在想想,還真覺得好笑。」
「想通了就好。」齊軒微笑道,伸手把了把她的脈,滿意的點點頭,「你的脈象已經穩定了許多,再休養一陣子,就可以痊癒了。」
他轉身端起藥碗,送到她面前,「趁熱快喝了吧!」
君莫舞接過藥碗,一口一口的把藥汁喝進嘴裡。藥很苦,但她眉頭連皺也沒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