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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沙其

  短暫的勝利並未讓君莫舞沖昏頭,雷傲天不可能這麼輕易就放過她的,她太瞭解那個男人的能力,她反擊得越厲害,他隨之而來的打擊就會越強。

  表面上看來,一切彷彿回到原本的軌道。因為范氏夫婦入獄之事,安來飯館停業了好一陣子,為了準備重新開張,可讓四人忙了好幾天。

  不知是否還未走出牢獄之災的陰影,宋玉雁變得有如驚弓之鳥,鎮日惶惶然的,一點小動靜都能嚇到她。

  四人絕口不提入獄之事,可他們不提,並不代表別人不會提。

  宋玉雁雖不曾執壺賣笑,但她是含笑樓的逃妓卻是不爭的事實,因此,有不少無賴之徒就故意在這件事上作文章,討她便宜,教宋玉雁羞窘得哭了。

  有一回,君莫舞正好撞見這樣的情況,二話不說的兜頭便將一碗熱湯灑向那個無賴,把他趕了出去,這才杜絕那班無賴之徒的輕薄言行。

  但走在路上被人指指點點!卻是怎麼也避免不了的,有好幾回,宋玉雁都是慘白著一張臉回到安來飯館,躲進房間羞憤的飲泣。

  或許正因為如此,宋玉雁才會變得畏縮不安、心神不定,任其它三人怎麼勸慰,都仍安撫不了她。

  某天,阿歡來到安來飯館,看見宋玉雁背著他在整理櫥櫃裡的碗盤,他順手拍了她的肩頭一記,喊道:「玉雁姊姊。」

  不料宋玉雁卻失聲尖叫,驚得跳了起來,一失手,碗盤便碎了一地,「匡啷」之聲不絕於耳。

  阿歡也被她嚇了一跳!拍拍胸脯道:「玉雁姊姊,你要嚇死人呀!」

  宋玉雁一臉驚惶,看著他的表情彷彿他是隻怪物,好一會兒才道:「你……你嚇了我一跳。」然後蹲下身來收拾地上的碎片。

  阿歡不解的將柱子拉到一旁,偷偷詢問,「玉雁姊姊是怎ど啦?我不過是跟她打聲招呼,瞧她嚇成這樣,好像見了鬼似的。」

  柱子壓低聲音道:「大概是上一次的事情真的嚇著她了,到現在還沒走過神來,別說你,就連范掌櫃喚她,也常見她嚇得跟什ど做的。」

  阿歡看了宋玉雁一眼,眼中流露出同情之色,正難怪啦!玉雁姊姊是這麼嬌怯怯的人兒,那回的事情必定嚇壞她了,真是可憐哪!」

  「過幾天就沒事了吧!」柱子下了個結論。

  忙和了幾天,四人總算將安來飯館裡裡外外打點好,食材也補齊了,又重掛酒旗營業。

  第一天開張,湧進的人潮險些把大廳給擠破。

  這些客人除了原本的熟客之外!更多的是想探聽內情的好奇人士。想那范氏夫婦本已被定罪,卻突然無罪釋放,要說這其中沒有內情,三歲小孩才會信,衙門那兒不好打探消息,他們便把目標轉向安來飯館。

  柱子、宋玉雁因不知內情,被問到此事都是一問三不知。

  至於君莫舞的反應則是用力一拍桌子,「你問我,我問誰?你要問就去問縣太爺,少來煩我!」

  被她這麼一凶,再無人膽敢追問個不休,但私底下仍竊竊私語不已。

  那些好奇人士因打探不到內情,總算散了,安來飯館又回復往日的樣子,但那滿屋子等著用餐的客人,卻也夠三人忙得恨不得能多生出一雙手臂。

  這日近中午時,柱子到後院去取柴薪,卻見陸胖子在水缸旁探頭探腦。安來飯館的後院只以竹籬圍著,所以,陸胖子要進來並非難事。

  柱子躡手躡腳的走到他身後,大聲的問:「你幹什麼呀?」

  沒想到身後有人,陸胖子不禁嚇了一大跳,一時站不穩,一跤跌坐在地。驚魂甫定後,他破口大罵,「死小子,你叫什麼叫?!想嚇死人哪!」

  「你凶什ど?我都還沒問你鬼鬼祟祟的來我們飯館後院做什麼哩?又想偷學咱們君掌櫃調製醬汁的方法啦?」柱子雙手環胸斜睨著他,一臉鄙夷。

  陸胖子臉一紅,怒道:「誰愛學你們家那勞什子鬼醬料了?你就算用八人大轎拍我來學,我還不肯呢!」

  「不是偷學醬汁,那你在這兒做什麼?」

  「我……我……」陸胖子一雙眼睛游移不定的直轉著,「我隨便看看也不成嗎?你當你們這安來飯館藏了什麼寶,還怕人家看?不過是一屋子的婊子、潑婦,你當我愛看哪?」說著,轉身就走。

  柱子氣得臉色大變,大聲的問:「你說什ど?」

  然而,陸胖子理都不理他,腳步未停的往前走。

  柱子本想追上去與他理論,但君莫舞的催喚聲已從廚房傳了過來,他只得氣呼呼的抱起柴薪回廚房,嘴裡不住「死胖子、臭胖子」的咒罵不已。

  接著,川流不息的客人讓他忙得連大氣都喘不過來,哪還顧得了咒罵那令他礙眼的傢伙,也不知怎地,今兒個宋玉雁更顯得心神不寧,喚她三次,有兩次沒聽到,要不就是頻頻失神,摔了碟子、碎了湯碗,教柱子更加忙得手忙腳亂了。

  正忙得不可開交之際,突然間,一聲慘叫由西側的座位傳了出來,「我的肚子,我的肚子……」一名客人抱著小腹滾落座位,殺豬似的哀嚎了起來。

  「怎ど了?」柱子連忙奔了過去,還沒挨近那客人,左側又傳來一聲慘叫,「好痛……」

  柱子愕然的停住腳步看向左側那位客人,正感疑惑時,緊接著前頭、後方二個接一個的客人滾落地上,哀聲嚎叫,聲音淒厲,神色恐怖。

  柱子驚惶失措,連忙轉向站在一旁的宋玉雁叫道:「宋掌櫃……」

  宋玉雁驚跳了下,似乎也被眼前這情景給嚇壞了,她摀住耳朵,顫聲道:「別……別叫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在外頭排隊的客人們聽到慘叫聲,紛紛跑了進來,各個看得目瞪口呆;在廚房裡忙著的君莫舞亦聽到騷動聲,急忙奔出來一探究竟,只見一具具身軀在地上痛苦的翻滾著,淒厲的叫聲不絕於耳,看到這番景象,就算向來鎮定的她,亦被驚得花容失色。

  「有毒!安來飯館的飯菜中有毒!」在一片哀嚎聲中,突然有人大聲的道。

  柱子迅速的反駁,「不可能的,咱們安來飯館的東西向來很乾淨呀!」

  「飯菜裡一定有毒,不然怎麼會有這麼多人同時鬧肚子疼?」

  「安來飯館毒死人了。」

  「報官、快報官。」

  圍觀的眾人紛紛叫嚷著。

  「等一下,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

  柱子拚命攔阻,卻攔不住七嘴八舌的人潮,一名大漢更是不耐煩的推了他一把,登時將他推得遠遠的,逕自報官告發去了。

  →♂  ♀←

  安來飯館有數十名客人同時中毒,腹痛如絞,全身痙攣,一名老人甚至因為年老,熬不過病,因而一命嗚呼,君莫舞因此被捕入獄,安來飯館也被迫勒令停業。

  走在陰濕潮冷的地道,一陣霉味撲鼻而來,教柱子忍不住捏住鼻子,眉頭糾得死緊。他緊跟著獄卒走到右側第三間監牢,便看見一個纖瘦的身影蜷縮在角落。

  「嗟!就是這裡。」獄卒面無表情的道。

  柱子輕輕喚了聲,「君掌櫃。」

  那身影仍蜷縮著,動也不動。

  柱子又叫了幾聲,君莫舞依然沒有回應,他感覺不對勁,便捉住獄卒,心急的問:「你們把君掌櫃怎ど了?」

  獄卒聳了聳肩,「縣太爺問案,她矢口否認,所以被罰杖刑八十下,大概是暈了過去吧!」

  杖刑八十下?柱子瞪大眼睛。就是皮粗肉厚的大漢都不見得能撐得過,何況是君掌櫃這樣纖細柔弱的婦道人家?

  細看之下,她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頭髮散了一臉,藍色衣衫上血跡斑斑,顯然一條命已被折磨得去了半條。

  他臉色一白,皺著眉問:「你們把她打成這樣,難道不請大夫過來給她瞧瞧?」

  獄卒瞪了他一眼,「別笑死人了,她要是不犯案,誰又會杖刑她了?敢做就要敢當,還請什麼大夫?你當我們是抓她進牢來供著的啊!」

  柱子氣急敗壞的說:「君掌櫃不是犯人!你幫我打開牢們,我要進去看看她。」

  「那可不行,萬一犯人被劫走了,我可擔待不起。」獄卒冷冷的說完!便不再理會柱子,身子一轉,逕自離開。

  柱子氣得直想罵人,卻聽到一個氣若游絲的聲音傳來!「柱子,是你嗎?」

  他迅速的奔到鐵欄前,看見君莫舞勉力撐著身子慢慢的爬向前。他心頭一酸,眼淚掉了下來,聲音也哽咽了,「君掌櫃,好好的,怎ど會這樣?」

  「柱子,我渴得很。」君莫舞乾啞著嗓音道。

  「我有帶茶水來。」柱子倒了碗茶遞進牢房內。

  君莫舞顫著手接過茶碗,一飲而盡,「還要。」

  柱子又倒了一碗,一連喝了五碗,她才搖手不要。

  柱子又問:「君掌櫃,吃點東西好嗎?我帶了燒鴨、過橋米線,豌豆粉……」

  沒等他數完,君莫舞搖了搖頭,「我吃不下,全身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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