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影一把奪回衣衫,順手向他揮出一巴掌。「拿個巴掌當獎賞吧!」
可惜,她的巴掌落空了,挨不上他那英挺帶笑的臉龐。早在她揚手之時,他便已鬼魅般的溜出房,並帶上房門了。
舞影呆愣地望著僵在半空的手。她一直認為自己是個冷情的人,與激動、熱情是沾不上邊的,那她現在呢?
動人的臉蛋染上害羞的嫣紅,一向不帶感情的語調,轉為潑辣與無措。
她突然發覺,原來她根本也不瞭解這樣的自己,但卻開始期待這樣的自己。
閃出房的冷單倣。回頭望了眼合上的門扉,好笑地搖頭。有力氣賞人一巴掌,便表示她已慢慢恢復元氣了,他可以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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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著柔美光影的杏花樹下,佇立著一身玄衣的美麗女子,黑與白的搶眼對比,令人無法忽視。
女子的神情淡漠,無波的眸中,有著令人無法錯辨的猶豫,連她自己也不甚明白的猶豫。
「若我一直不開口問,你打算在那兒待多久?」
舞影凝神望向仍仰躺在綠地上的冷單倣。他的雙手交在於腦後,口裡含著一根草梗,一副天塌下來也與他無關的閒適樣,令人無法介入他的天地中。
她靜靜地等著,仍是不回話地等著。
唉!冷單倣在心中哀歎,算是他上輩子欠她的吧。
他總是對她狠不下心。「有話對我,就靠近點吧!」
舞影被動地來到他跟前。她不喜歡與他靠得太近,因為他總是讓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心緒。
她僵直的身軀,惹來冷單倣戲謔的笑容。「當有人對我說話時,我不喜歡仰首望人,那樣子讓我喘不過氣。」
他指指身旁的空位。「躺下吧!今晚的星辰美極了。」
舞影如他所願地躺下。她在心中告訴自己,她只是因為有求於他,暫時順應他罷了。
當她的視線觸及一望無垠的星空時,她頓時明白,他是對的。今晚的星辰,真的美極了。
近在眼前的繁星,綻放著光彩奪目的光芒,彷彿近在咫尺、唾手可得,事實上卻是那麼地遙不可及。
她早已忘了有多少年沒有像現在一般,放任自己的心,無拘無束地觀看星辰了。當她找著了她所熟悉的星辰時,被塵封的記憶與喜悅,瞬間傾巢而出,柔化了她的冷顏。
若此刻和她一同觀星的人是「她」的話,不知該有多好!她喜歡聽她用柔細的嗓音,如數家珍般的將天上的星辰-一點名;她更喜歡她那雙晶亮如星的雙眸,可惜……
「在想什麼?」他喜歡無意間流露出真實性情的她。
此時的她,溫馴而無害,像極了亟需人呵護的金絲雀,而非教人怯步的猛獸。
太過於貼近她的俊顏,灼熱的氣息擾亂了她的呼吸;他總是能在她失神之際,趁虛而入。
不加思索而揮出的手,被包人一溫厚的大掌中。
「嘖!動不動就賞人耳刮子,以後誰敢娶你呢?」她的手好柔軟,想不到練武的女子,手竟然能如此柔細。
相抵的身軀,雖隔著衣衫,舞影仍可感覺到他透過來的體熱,正讓她的身子泛起一陣陣莫名的酥麻。她輕啟紅唇,想斥責他的逾矩,卻教人密密地封住。
她的紅唇比她的手更加柔軟,教他一沾上便貪婪地吸吮屬於她的美好。透著馨香的唇瓣,宛如沾了蜜似,令他流連忘返……
靈巧的舌扳開了她的牙關,吞沒了她的抗議,品嚐著無人採擷過的甜美。原本只是淺嘗即止的吻,卻讓她的生澀牽動起更深的慾望。
「啪!」舞影使勁地摑了他一巴掌,紅腫的手與冷單倣臉上清晰的五指印相互輝映。
「一巴掌換一個吻,得!」冷單倣似笑非笑地瞅著紅霞滿佈,仍自不停喘息的她。
他翻身坐起,順手拉了她一把。「名字。」
「什麼?」舞影仍無法平息急速跳動的心。
「你的名字呀,總不能挨了人家一掌,連她姓啥名啥也不清楚吧?」冷單倣撫著紅腫的面頰。
「舞影。」舞影努力讓語調持平。
「魅影門中月影堂的堂主?」他早猜到她的身份必定不低,但沒料到是堂主親自出馬。「你找我,是想要我救誰?我可先聲明,我不救男人。」
舞影困惑地蹙眉。她知道笑閻羅救人全憑自己的好惡,卻從沒聽聞過他有不救男人的規矩。
看出了她的疑惑,冷單倣佯裝沒瞧見。他並沒有不救男人的規矩,只是近來他不想與男病患有任何的接觸;全因為了救他的拜把兄弟滕馭,已耗費了他十多年的光陰,他可不想再拿個十年的時間,與另一個男人朝夕相處,屆時他肯定會由笑閻羅變成哭閻羅。
「她是女人。」所幸他沒有不救女人的忌諱。
「對你而言很重要?」
舞影的瞼上,不自覺地鍍上一層柔光。「她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他相信,因為她的表情已說明了一切。
「你要我救她,而不是救你?」
「救我?」舞影的眼中掠過一抹希望之光,隨即又隱遁於冷漠之後。「我的病治不好的。」她早已不抱任何希望了。
「那是你說的。」冷單倣沉下瞼道。
「你是說……」
「我並未說什麼。」冷單倣打斷她的話。他對於她毫不關心自己的態度感到極度不悅。
舞影斂下眼,為著自己方纔的心情變化覺得可笑。
冷單倣支起她的下頷。「若我只願在你與她之間選一個來救,你要我選誰?」
「選她!」舞影毫不遲疑地回答。
「哼!白問了。」冷單倣轉身便走。
舞影確信自他的眸中瞧見了怒意,他真的是一位讓人無法捉摸的人。
「笑閻羅,你救是不救?」舞影朝他的背後問道。
冷單倣無謂笑道:「我笑閻羅從不輕易救人,你說我是救或不救?」
「等等!你非救不可。」舞影縱身攔下他。迫不得已時,她會出手。
「別逼我動手,我不想傷你,而你也贏不了我。」他輕薄地撫過她的冷顏。
他竟然看透了她的心思,難道就讓她這麼放棄了嗎?
「出你的條件吧!」
「條件?哈哈!這倒是個不錯的交易。」他的眼中浮現出算計的笑意。
他向她跨近一步,近得足以聞到她的髮香。健臂一伸,圈過她的腰肢,讓她纖細的身軀緊貼上他的。
「我要你!」他曖昧的語調,環繞在她的耳際!熾人的體溫穿透她的冰牆,直教她輕顫不已。她害怕這種無助的軟弱感,彷彿在驕陽下,逐漸融蝕的寒冰。
「要……我?」舞影的語氣近似呢喃。
「沒錯!要救她,拿你來換。」他張口含住她小巧的耳垂,邪氣地舔吻。
奇異的觸感,讓她的腦中一片空白,無法思考。她強迫自己忽視他對她所做的親呢舉動,卻無法控制體內那股逐漸竄起的火苗……
天啊!她到底在做什麼?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已變成恬不知恥的女人了?
用力地推開他,她一時不穩地晃了一下,旋即背對他。她太失常了。
「我不懂。」她真的不懂他要她做什麼?
她的倉皇令他眼神變得深沉。「我要你當我的女人,服侍我、伺候我,直到我膩了為止。這樣你懂了嗎?」
「你要我當……妓女?」她錯愕地睜大眼。
冷單倣不贊同地搖頭。「你只需伺候我一人,我寧可當你是我的寵妾。」
「你……」舞影瞪視著他的俊顏,內心交戰不已。
「先別急著做決定。明日起,我將上山三日去尋藥材,你可慢慢考慮。」
拍落沾附在肩上的杏花瓣,冷單倣不再看她一眼,轉身逕自走回隨性居。徐徐吹來的晚風,揚起他的衣袂,與漫天的杏花相戲。
「三日後,將在此恭迎大駕。期待與你再相見。」
待舞影回神之際,他已失去了蹤影,只留下他的話,在她腦中盤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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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涼的晚風,吹亂了站在窗邊凝思的舞影,也吹亂了她的心。一向清冷的眸子.已被濃烈的優煩所取代。
現在的她,已有別於之前無情、無慾的舞影。
「可恨的笑閻羅!」舞影的雙拳不自覺地握得死緊。
腦海中不斷回想起他對她說過的話。
不錯!為了治好她的病,自己的確不在乎當一名寵妾;即使要她死,她也絕無二話。打從她開始為她尋訪神醫時,她早有心理準備,自己將會為了她付出極大的代價。
「寵妾……」舞影喃喃低語。
其實當一名寵妾,只不過是失了身子、丟了清白,這些對舞影而言,她並不在意;因為她壓根就沒想過自己會有嫁人的一天。自她明白自己屬於魅影門的一員時,便已斷了成親的念頭。
既然不會為人妻,是不是處子便不重要了。
她可以毫不猶豫地答應成為任何人的妾,但就是不能是他的。
矛盾?是的,矛盾。
若說她能當笑閻羅的寵妾,卻不能當他的,或許就容易明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