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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綠痕

  「慢……慢著,我沒娶你,我只是救了你,救人和娶老婆不一樣,我也不興那套什麼以身相許,所以你就把這事給省了,咱們救歸救、娶歸娶,別混為一談。」他的表情如遭雷擊。口氣不穩,很希望她快快收回那句話。

  「我沒叫你救我,我也沒叫你揭我的頭巾,可是你偏偏做了!你當初不多此一舉阻止我落水,我現在也不會厚顏無恥地賴著你。」看他那麼不情願,從不曾發過脾氣的連城,終於心生怒火。

  「你要投水自盡,我總不能見死不救,我是在救人,」織羅也跟她嚷了起來。

  「我說了我不是要自盡,我是要逃婚,」她在逃婚,他卻以為她在自盡,打亂了她的計劃不說,還不經同意就揭她的頭巾,如今這一切,還不都是他自己找來的?

  「投水逃婚?你想逃到地府去呀?」他捏了一把冷汗。那座橋有多高、那座湖水有多深她知不知道?這種逃婚法,她會逃到下一世去!

  連城撇過臻首,顫抖地克制自己不再說又怨又怒的話語,腦海裡一遍遍地回想今日所發生之事,和他所說的每一句話。

  「連城?」看她一直不說話,他忍不住出聲喚她。

  「你不願承認我這個妻子?」她轉過頭來,帶著悲傷的表情,一字一句清晰地問。

  「我……」看著她悲傷的容顏,織羅又是一陣不忍不捨,心理頭七上八下拿不定主意。

  「你既然這般不願,我不強人所難……」她悲涼地笑著,從石上站起背對著他,踱著細步走到大石的邊緣。

  他趕在她雙腳踏上地面之前攔抱住她。

  「你想做什麼?」自個兒說不能沾土的人還想下地來?

  「你不願帶我走,我就照你說的去自生自滅,你不必理會。」她試著想拉開他放在她腰間的大掌,不願留在他眼前自討沒趣和羞辱自己。

  「你要自生自滅?」他聽了後將她抱得更緊更牢。

  「痛……」她幾乎快被他勁道十足的雙手捏碎,忍不住從唇邊逸出一聲悶哼。

  「我的力道太大了?讓我看看,」織羅馬上把她抱回石上,撩起她兩手的衣袖審查是否把她弄傷了。

  「你……你又看我!」連城又羞又急,紅透了臉要拉下自己的衣袖,可是織羅卻握住她的手臂在東翻西找。  織羅越看她的雙臂越是惱火和心疼。

  「你的手是怎麼回事?怎麼全是傷?是我弄的嗎?我記得才拉了你一下!」她的手臂遍佈了細細小小結痂的紅點和觸目驚心的淤傷,一雙白細的臂膀有數不盡的傷處。

  「那些……不是你弄的,你不想娶我就別看我的身子。」掙脫不開他,連城低垂了臉龐,聲音低啞得幾不可聞。

  「是誰弄的?」一種酸楚的感覺在他的心頭氾濫,他放輕了力道替她拉好衣袖,抬起她的臉龐問。

  「你會在乎我?」她別開臉,不肯再看他一眼。

  「我……」他說不上來,很想就這樣對她不理不睬,可是又有種難捨的心情使他的腳步離不開。

  「揭了我的頭巾後,不願當我的相公又不想帶我走,我的生死傷痛與你何干?」她把手從他的大掌裡抽開,又想跳下大石,好順他的意離他遠遠的。

  「你說你的腳不能沾上,而這裡又只有我和你,你別跟我在這節骨眼上逞強睹氣!」他的速度比她更快,在她落地前又將她抱高,低頭對懷裡的她訓斥。

  「我還能賭什麼氣?什麼…都沒有了……」她不再掙扎,甚至,連動也不想動了。

  「你別這樣,這樣,…好像是我在欺負你似的。」心疼憐惜的感覺又從他的心頭湧了上來,他輕輕搖抱著她,連平時粗大的嗓門也降低為從不曾有過的音調。

  『你是最後一個能欺負我的人,以後不會再有了,不會了。」逃婚時她失了寶珠,就算往後有人還想欺負她,只怕她也沒那個命能賴活著。

  「什麼最後一個?」她又想死了?

  「別管我,放我下來。」她輕椎著他的手,不想回答也不想看他。

  「我不能不管,你把話解釋清楚,我救了你的命,我就要管你的死活。」脾氣比牛還倔的織羅,說什麼也不肯放手。

  「我的死活是注定的,我說明了,你又能幫我什麼?我很感謝你救過我,但時間到了,該走就是要走,即使我不想也不成,你放心,我會很好的,你走,不必顧慮我。」沒有寶珠,她再活也只有一些時日,但在這段最後的日子,她要好好過一場。

  「連城,你不是在騙我?」他肅然著一張臉,語氣裡有點不相信。

  她只是笑著,表情淡然地看著遠方。

  他猛地打冷顫,想伸手抹去她嘴角的笑意。他一點也不喜歡她這種笑顏,這太過深刻其實,像在訣別,不該出現在她如此絕美的臉上。

  「你是認真的?」他下意識更將她往懷裡帶,小心翼翼地抱牢。

  「再認真不過。」她吐了口氣,也看開了。

  她仰首看著林裡灑下的點點陽光,傾耳聆聽山洞裡淙淙的山泉聲,心底計劃著該怎麼運用剩下來的時間,好留下一段美麗的記憶。

  「如果,我帶你走的話……」他忍不住衝動地開口,說出自己也不敢相信的話。

  連城反而含笑地揮手婉拒。

  「不用了,你走吧,就當作……你不曾遇見我,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她轉臉正視他,小手放在他的胸前輕輕推著。

  「我要帶你走。」他不肯鬆手,反而一改初衷。

  「你不是不肯也不願?何苦為難自己?」她看著這個反反覆覆的男人,不禁歎息。

  「誰教我救了你?既然救了,就得救到底,徹頭徹尾當一個好人,我更不願別人說我對不住你這樣一個弱女子,把你孤零零拋在這裡見死不救。」他隨口搬出了一堆道理,就是不肯放開她。

  當下想離開的人變成了連城,而硬要跟著的人換成了織羅。「我不想勉強你,你讓我走好不好?」連城蹙著細眉,對這個脾氣倔強的男人感到無奈。

  「我願意被你勉強。」他癟著嘴,固執的眼神寫滿了他的決心。

  連城的歎息更深了。

  「我要把你帶在我的身邊。」織羅又字字有力地把話傳送她的耳裡。

  面對一個脾氣像牛的男人,她只好放棄。

  「我在你身邊的時間……不會很久,我不會麻煩你,也不會糾纏你,時間到了,我自然會消失,你放心。」她知道他原本很不情願,於是把話說在前頭要他安心。

  「消失?你這次又是說真的?」織羅聽完後不但不安心,反而更緊張了。

  「真的。」她輕輕點頭。

  「慘了,這下我非得緊緊帶著你不可。」

  第三章

  此時此刻,眼前的場景很怪異。

  有一男一女,一個身材高壯魁梧,一個弱不禁風,男的身著普通的粗布衣衫,活脫脫就像個草野莽夫,女的卻是頭戴鳳冠,一身紅艷的新嫁裳,貌美得像極了仙女。

  那名男子抱著懷中的小女人,一腳踹開客錢的大門後,就站在這家客棧的大門前,面對著原本高朋滿坐,而此時悄然無聲的人群。整間客棧,在他們兩人一出現後,頓時安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面的聲音都能聽見。

  然後包括他們兩個,整間客棧裡所有人的舉動都在此時暫停。

  織羅抱著連城在大門前立著,而站在櫃檯裡的掌櫃拿著算盤不拔,倒茶的小二提著茶壺不為客人倒茶,飲酒的漢子豐舉著酒杯忘了喝,用膳中的男男女女皆舉箸不動……客棧裡頭的人訝異地看著外頭的人,外頭的人則是納悶地看著裡頭的人。

  沉默籠罩住整間客棧的大門里外。

  連城是第一個打破寂靜的人。

  「我們……要在這裡站多久?」她悄悄拉著織羅胸前的衣襟,覺得自己好像已經跟他在這門口站了幾百年。

  「我不知道。」織羅的眉峰挑高成兩座小山,兩眼瞪著裡頭那裡不說話、沒動作的人

  「他們還要看我們看多久?」雖然氣氛怪尷尬的,可是光是這樣在們口呆站著,一直抱著她的織羅會累嘍。

  「這個我也不知道。」他又—一掃過裡頭靜止不動的人群。

  連城看他與裡頭的人們,就這樣互相看來看去也不是辦法,她在他的懷裡動了動,仰著小臉,讓他停在裡頭人群身上的雙眼移到她身上來。

  「織羅,我們先進去好嗎?」她提出一個可以打破僵局的建議。

  「我還在納悶這些人的反應中。」可是,他還在研究那些人的怪樣。

  「先進去歇歇腿,訂了晚上能夠休息的廂房後,你可以再繼續納悶。」她又拉拉他的衣裳,催他進門。

  「說得有理。」反正他一時也想不出來,就順著她的話,抱著她踏進大門,走向櫃檯。

  「掌櫃。」連城開口喚著手裡拿著算盤,仍在發呆的掌櫃。

  那個掌櫃像尊泥人般動也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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