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知道軒轅小子的事是吧?那我就告訴你。」沉重的大氣先長長低吐。「他受傷了。」第一顆大石投出。
本來想走人告辭的燕吹笛。腳步猛然一頓。
「說起他的傷勢……」他又是一副深表同情的模樣,「看樣子,傷得不輕哪。」再扔一顆。
要走不走、要留不留,站在原地的腳步更顯躊躇了,燕吹笛無法克制地鎖緊了眉心。
「可憐的軒轅小子……」藏冬故意嘖嘖有聲地搖首,「想不到那只來自陰界的戰鬼還真是有兩下子,頭一回對上軒轅小字,就將他打得落花流水。」全都推下去算了。
那個戰鬼究竟是什麼來路?「終於關不住腹裡一籮筐擔心的燕吹笛,忍不住走回他的面前,僵著一張臭臉問。
「不人不鬼,半死半活。」藏冬愛笑不笑地坐直身子,兩眉對他飛了飛,「以往他在人間時,是個武將。」總算是把他給拐過來了。
他的一雙劍眉吊得老高。「那有什麼看頭?」軒轅小於是愈修愈回去,還是根本就學藝不精啊?區區一個普通人都擺不平?
沒用的傢伙,筒直就是丟他的臉面。
「不過就是個不人不鬼的,的確是沒啥看頭。」藏冬先是深表同意地頷首,然後又馬上推翻它,「可他不但能夠施法傷了軒轅岳,還能隨陰界大軍一塊出征,且不受陰界大軍主帥的的指使。你不覺得……這裡頭有譜嗎?」 司「這傢伙……」燕吹笛聽得兩眉攢得緊緊的,「到底是做了什麼才有這份能耐?」施法?一個普通的武將怎曾術法這玩意?
而且還勝得過天賦異稟的軒轅岳?
「這我就不知了。」他兩掌一攤,也是納悶地聳肩,但不過一會兒。他又肯定地伸出一指,「但本山神敢跟你打包票,他的本事不但勝過軒轅岳,還有可能在你之上。」據他所收到的各路消息來看,這個名叫七曜的人,不,鬼……好啦好啦,半人半鬼,能在短短的時間內,由個普通人一躍變為術法高超的怪傢伙,只怕不會是個能夠輕易打發的泛泛之輩。
燕吹笛的臉色,當下變得難看無比。
「唉……」藏冬刻意衰聲歎氣的,「現下軒轅小子的飭勢這麼重,要是歹命一點,不巧又在這節骨眼擅上了那個傷他的戰鬼……」
話尾還沒落下,個性挺沖的燕吹笛,馬上衝過去張牙舞爪地揪住他的衣襟,不願再聽任何一句不中聽的損話。
「你怕什麼?」藏冬笑笑地拍著他那張看似要殺人的惡臉,「與你結怨的,是皇甫遲,根本就與軒轅小子無關,去見見他又何妨?他是你的前任師弟呀。」真是,這有啥好不敢見的?去看一眼又不會少塊皮肉。
燕吹笛咬牙切齒的掐著他的頸子,恨不能把它扭下。
「總有天我會把你這張大嘴封起來……」雞婆,專聽八卦更愛關不該管的閒事……天上的神仙個個都像他成天吃飽沒事幹嗎?
「你就這麼怕軒轅岳知道你的秘密?」藏冬還是不知死活地繼續踩他的忌諱。「還是……怕你會不自覺的在軒轅岳面前洩底?」說起他的那個秘密,不大也不小,說挺要緊又挺不重這到底有什麼好瞞的?
「閉嘴!」燕吹笛兩手用力的一拽,將他給推了個老遠。
「好,就不說軒轅小於!」藏冬爽快地兩手一拍,半賣半送的再透露一個消息給他,「咱們就說說你的前任師妹吧。」呵呵,他要煩的雜事可多了。
「千夜?」燕吹笛一愣,不明白他為何把話鋒轉到那邊去。
「她怎麼了?」三師妹不都在她的殿中住著嗎?加上又有皇甫遲照應著,她能出什麼岔子?
「你說呢?」藏冬慢條斯理地取來桌上的銅鏡,指尖輕輕住鏡面一點,鏡面頓時映出想給他看的東西。
瞪著銅鏡的燕吹笛,先是怔愕了半響,不多久,他的臉色肅然一變,氣急敗壞地大步大步跨向大門。
「不自量力的傢伙……」居然跟那個戰鬼一道?就連軒轅岳都沒那份能耐了,她以為不成氣候的她能成什麼事?
藏冬輕輕一彈指,隨即現身在門口攔住他,調侃地看著他臉上的那份心急。
「怎麼,她的閒事你就管?」心偏得太嚴重了點吧?
「讓路!」沒空理他的燕吹笛粗魯地想推開他。
但藏冬偏不讓,還反對他前去作亂,「你這麼一去,會壞了她的事的。」
他心急的重點在這裡,「她離開師門會括不久的!」就算那那個戰鬼不殺她,她也會害死她自個兒。
「何解?」硬是裝作不懂的藏冬。謙卑地向他請求詳解。
「因為——」他張大了嘴,正待一籮筐地發作時,驀地又止住了嘴。「我幹啥要跟你這局外人解釋這麼多?讓路啦!」再給他知道這種小道八卦還得了?往後讓他這張不牢靠的嘴廣為張揚嗎?
仍是忤在原地攔人的藏冬。將他推回門內後,對他是既搖頭又是歎氣的。
「人終究會有一死。」算一算,那個千夜的日子不多了,再不讓她去做做她想做的事,他這個當人家師兄的,是想讓她帶著遺憾離開人世嗎?
「不行,她還這麼年輕,這對她來說太不公平了!」好死不如賴活著,她才多大?十九、還是二十?還投活夠本的她,怎能輕易放棄她的大好年華?
「這世上原本就沒有公平。」藏冬只手搭上他的肩頭,意味深長地瞧著他躁動不安的眸子,「這一點,你不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嗎?」
經他這麼一說,先前焦急她想走人的燕吹笛,霎時冷靜了下來,望著藏冬那雙清如明鏡的眼眸許久,他低首默然地看著自己。
以為已經將他說服的藏冬,才滿意地想拉他進去裡頭坐坐時,但橫裡一記冒出來的猛掌。在下一刻重重捶擊在他的肚皮上,當他痛得彎下腰時,重新抬起頭來的燕吹笛,不但不領情地睨了他一眼,還大搖大擺地跨出他家大門。
撫著肚皮的藏冬,挨靠在門邊看他躁著急忙的腳步飛快地跑下山。
「臭小子……」下手也不輕一點。
第四章
朝廷已有半年沒運糧給西北大軍了。
這半年來,西北大軍裡的每—位弟兄,無不咬牙苦撐,但在今年冬期來到後,天候似乎比往年來得更冷,營中的弟兄們個個又冷又病,在此等情況下。按理,他們應當緩下進攻先行退兵以保存軍力,但邊關告急的軍情又不能有一日鬆懈。
不能因此而暫時退兵,否則這半年多來的圍攻就將前功盡棄。
隨著天候一日比一日冷,營中的兵士也愈來愈撐持不住,在這—刻也不能再等的焦急當口,西北大將軍日日命境領七曜發書上奏朝廷,請朝廷速速派糧,但朝廷的回復卻是封封推托,說是國庫困難,待紓困後定會派糧,在那之前,要大軍們再等一等。
人都要餓死、凍死了,怎麼等?
屢次上書朝廷卻苦無佳音後,七霍改行致書給頗有私交的宰相震剛,體恤大軍之苦的震剛二話不說,徵得了聖上的同意後,在不動用國庫的前提下,即刻向朝中同僚與民間富商們出資湊錢買糧,不久,在眾將官的翹首以盼中,延宕已久的軍糧,在這夜,終於運抵西北大軍行營。
頂著狂烈的風雪,親點完糧草,將糧草封倉鎮儲,並送走押糧官後,掩不住內心興奮的七曜,命部屬將剛送到的征衣,與剛煮好的熱食放上車,連夜親自它們送至最前線。
守在前線臨時搭建的堡壘裡,被悉悉嗦嗦聲響驚醒的小六,在聲音愈靠愈近時,忙不迭地趕走身上的瞌睡蟲,邊拿起擱放在腿間的大刀,邊搖醒身旁也都累得睡著的同伴。
誘人的食物香氣隨著聲響而來,渴睡的眾人,神智未醒,但腹裡的饑蟲卻被這陣味道給擾醒了。
「統帥?」走到堡外看清來者後,小六訝異地看著七曜一邊指使著屬下將盛著熱食。冒著熱騰騰白煙的大鍋分派至各堡壘,一邊又忙命人將軍衣軍鞋都搬進來。
「糧草運到了,快派給弟兄們吃吧。」一頭大汗的七曜,將手中的衣物和掛在肩上的數雙鞋都放下後,有些熱意地扯開衣領。
「這是……」在見著了簇新的用品後,小六的聲音顫巍巍的。
「來,試試,看合不合腳。」七曜彎身拎起一雙鞋,拉著他到一邊坐下要他試鞋。
接過新鞋的小六,掩不住欣喜,兩手直打顫,忙不迭脫去已穿破見趾的舊鞋,顧不得腳底的凍瘡,連忙套上新鞋,但在戰場上被削去兩根指頭的左手,卻在這時不聽使喚,連連試了好幾回,都投法將鞋邊的束腳給綁上。
「我來。」七曜看了,蹲在他的面前替他綁妥,穿好了一隻後,又再幫他穿起另一隻。 '低首看著七曜為他穿鞋的模樣,小六猛吸著鼻頭,興奮之餘,喉際卻緊得發疼,他猛然抬起一手用力拭去浮在眼眶中的薄霧。